第25章 細把豆詩重吟味

就在素還真沉思不已之時,翻過黑邪書、只剩下一天生命的談無慾也已經準備好文武貫,明天就能知道自己是否有救了。

這一天當中,秦假仙四處去宣傳明日張貼新的名人榜之事,一天連跑數百個門派,想必已經是人盡皆知了。

秦假仙在調查黑白郎君的出身之前,決定先到公開亭看看是否已經有人在那裡排隊佔位置;人越多,就越顯得他宣傳有方。

不料來到半途,秦假仙卻被兩名衣着光鮮、橫眉豎目的漢子給擋了住。

“你就是秦假仙?”其中一人的聲音雖不粗魯,卻也算不上溫柔。

以秦假仙的江湖經驗,馬上看出對方的來意不善,絕對不是聽說自己的大名而專程趕來投靠的。不過,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大來頭,只不過是吃人飯、領人錢的嘍囉罷了。

秦假仙鼻子一聲,齆聲齆氣地問:

“這邊就是天下第一辯秦假仙,怎樣?”

“我們是金臂會的,要向你討一樣東西。”

“向我討東西?錢不給,武功不教,命嘛……嘿嘿,要看你們的本事囉!”

“都不是,我們要你的刀鎖!”

聞言,秦假仙不禁一怔。沒了刀鎖,秦假仙等於沒有武功,若要他交出這樣東西,不等於是廢了他?

“嘿嘿嘿……有意思,你們要什麼?再說一遍。”

兩人二話不說,四拳同時擊向秦假仙。

秦假仙急忙以八卦迷蹤步閃了開,叫道:

“他媽的竟敢出暗招,真不是好東西!名字留下來,死後好立墓碑!”

兩人根本不理他,拳風呼呼、金風刺面,其拳勁當真威如猛虎,在秦假仙周身肆威;而秦假仙則像鰻魚、泥鰍,眼看就要中拳,隨即又溜到後邊;轉身去攻,又已閃得遠,身影飄飄忽忽,始終打不到秦假仙。

秦假仙接連閃過好幾招,邊閃躲邊道:

“我已經讓你數十招了,再不知難而退,老子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知道秦假仙的實力比想像中更強,卻不得不硬着頭皮打下去。

只見他們交換個眼色,又搶上前以四拳封住秦假仙的頭、胸、腹、陰,秦假仙再度急閃溜開,說道:

“不知死活的東西,世上沒有人能看清我布袋秦背後的寶貝是如何出鞘入鞘的,連你也不例外!”

語畢,背後的刀鎖應聲出鞘!

一聲慘叫霎時響起,只見穿白衣的一個已經頸部噴血,悶聲不響地倒了下去,抽搐兩下便死了。

穿紅衣的漢子大驚,叫道:

“可惡!看紫金臂!”

左手手腕挾萬鈞之勢射了出去,秦假仙慌中一擋,連“鐺”聲都沒響,勁道陡消,一隻金燦燦的手臂赫然落地。

“啊……哇!”

那名漢子既不解又恐慌,一輩子沒見過這麼可怕的對手,嚇得慘叫一聲,落荒而逃了。

秦假仙也不追去,俯身拾起那隻金臂,暗暗想着:

“這跟風火雷電霹靂公的玩意兒一樣,難道他們是一夥的?奇哉怪也!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正當秦假仙在沉思之際,遠遠地傳來一陣鼓掌聲。

“秦大俠,秦英雄,你果然不同凡響,武功日臻化境,窮寇不追,真是有好生之德的俠之大者……”

秦假仙定神一看,只見小乞丐唐飛虹笑眯眯地走了過來。

秦假仙馬上警覺到自己一直被他所跟蹤,否則怎會這麼巧合在此相遇?

“去你媽的!”秦假仙粗話一出,拳頭便往唐飛虹的肚子搥了下去。

“啊!”

唐飛虹痛得眼淚直掉。

“秦大俠,爲何……爲何對一個不會武功的人下此毒手?”

“你媽的武功好,我一見到你就火大!”

秦假仙指着他,氣憤地說道:

“不許再跟蹤我,否則下場就跟地上的人一樣!”

秦假仙撂下話之後,大搖大擺地走了。

他當然知道唐飛虹的厲害,然而自己都已經力挫過天下第一毒沙人畏,唐飛虹連個天下第幾毒都還不知道,何足爲懼?

因此秦假仙膽子變大不少,架子也大了,對唐飛虹更是不客氣。

秦假仙一走,唐飛虹的背後立刻傳出一陣清脆的笑聲。

“唐七七,你笑什麼?”唐飛虹沉着臉問。

紅衣女子站得稍遠,顯然還防着唐飛虹,但俏臉上滿是嘲弄之意。

“我笑你就像一隻狗一樣,討不到主人的歡心。”

唐飛虹冷笑着回道:

“誰是狗還不知道,等老大、老二都完了,我看你想當我的狗都不見得能如願。”

唐七七怒聲道:“哼!說不定是你先完了!”

“哈哈哈……我會如他們嗎?你明天拭目以待吧!”

唐七七心知這個三兄長詭計多端,心思陰險,並聽出他話中有話。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告訴你也不要緊,他們此刻已經在公開亭外的林子裡鬥得難分難解了。”

“什麼?爲何會如此?”

唐七七聽了,不禁大吃一驚。自從四兄妹鬩牆以來,她知道大哥與二哥不見得會互置對方於死地,當初要不是這個三兄長從中挑撥離間,也不至於弄到兄弟視如仇寇的地步。

但隨着時間流逝,再深的仇恨也都漸漸變淡了,兄弟之間何苦又要自相殘殺,便宜了別人呢?

見唐七七滿臉驚訝與不解,唐飛虹得意地說道:

“我以二哥之名向大哥下戰書,再以大哥之名向二哥下戰書,這兩個笨蛋誰也佔不了誰便宜,當然是勢均力敵,等他們兩敗俱傷,你再去欣賞、欣賞吧!一下子除去兩個對手,你打算怎麼謝我?”

唐飛虹越說越得意,聽得唐七七驚怒交集,忍不住斥道:

“卑鄙!我要去阻止!”

說着便以最快的輕功趕去,身後還傳來唐飛虹的笑聲:

“哈哈哈……你阻止得了嗎?莫做調人啊!好妹妹……”

唐七七不理他,逕自往前急奔。

不過,她知道唐飛虹一定也追了上來,像他這般心思陰毒的人,一旦知道有人落入自己的詭計中,當然是以看對手中計死前的模樣爲快,絕不會輕易放棄這樣的享受。

在一片茂林中,唐飛飛隱約聽見暗器飛空聲,她不敢靠近,免得枉中流招。定神望去,在黑暗中交錯飛閃的兩個人影果然就是大哥唐飛鵬、二哥唐飛宇。

唐飛虹靠了上來,微笑道:“如何?”

唐七七無言以對,他沒想到大哥、二哥會這麼愚昧,且容易受人蠱惑;更沒想到三哥會如此心狠手辣,一絲一毫的手足之情也不顧念。

只聽得唐飛宇喝道:

“你……不念手足情份,我也不必再……爲兄……”

由於隔得極遠,其間又夾雜拳腳喝喊,因此說話聲斷斷續續,不是很清楚,但想必是唐飛宇在責怪大哥。

緊接着,唐飛鵬的怒斥聲也響起:

“倒敢說起我來了!可惡的小子……喝!”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呀──”

兩人的叫罵聲喊招均是殺氣騰騰,誰的殺意都不會比誰少。

剎那間,四周都靜了下來,遠觀的唐七七與唐飛虹一怔,只見兩道模糊的人影都停了下來,仰首像在張望着什麼。

紅光乍現!

無邊的黑暗樹林彷彿瞬間變爲日出,一盞紅燈不知由何處飄了出來,像是初旭之陽,溫暖和煦,卻又光亮無邊。

“難定紛紛甲子年,千魔蕩蕩白陽天;蒼天旨意著書命,諸子虔誠扶道顛;佛燈點亮華光現,一線生機救末年!”

柔和的聲音響遍了天地,燈光緩緩地落下,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平和的氣氛,那燈的白玉把手被握在一隻像白玉一般的手上。

溫馨的燈光照出那張俊若冠玉的臉,以及垂在肩上;皓潔無雙的白髮,若是月光有形,就要化作此人的臉;若是繁星有神,便應是這雙眸間的璨若點漆。

唐七七已然看得怔了,不敢相信武林中竟有這等神出鬼沒、俊美若仙的高手。

只見他微微一笑,那是連霜雪都要爲之融化的和煦笑容。

“兩位何不化干戈爲玉帛?同室操戈,真是人間最大的悲劇啊!”

唐飛鵬與唐飛宇愣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唐飛宇大聲道:

“你是誰?有什麼資格管我們的事情?”

他說話的口氣和方纔比起來,已經緩和許多了。

“在下照世明燈慈郎,不忍見悲劇的發生,因此好言相勸。”

照世明燈不疾不徐、誠懇地說道。

“哼!你懂什麼?不要多管閒事!”

照世明燈嘆了一口氣,又道:

“兩位,在下之言或許不中聽,但是兩位聽過一個故事嗎?”

“誰有耐心聽你說故事……”

不等唐飛宇說完,照世明燈已道:

“在魏國,曹操疼愛幼子曹植,想把權位傳給他,後來沒有成功,反而是長子曹丕順利即位,成爲魏國的皇帝;曹丕想報奪嫡之仇,便將曹植叫到自己面前,要他在七步之內作出一首詩來,否則便要殺了他。曹植感到很悲傷,當場吟道:‘煮豆持作羹,漉豉以爲汁;箕在釜中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首詩的意思就是……”

“廢話連篇!”唐飛宇的暗器應聲揮出。

照世明燈眉間不動,隨手一揮,便將那隻細如牛毛的毒針揮了開,彷彿隨手趕走一隻翩然的蝴蝶那般容易。

唐飛宇一怔,照世明燈嘆息道:

“你不應對我下此毒手,我只是個勸和的人,並非要傷你的性命,你出手如此狠毒,智慧如此低下,私慾如此強烈,讓你這種人活在世上,真是蒼生的不幸,可悲、可嘆啊!”

“你說什麼……”

照世明燈再打斷他的話,道:

“你不應該對我動手,殺人者,人恆殺之,這是不變的道理,告辭。”

照世明燈這次真的說完了,只見他拂袖轉身而去,連頭也不再轉回來多看他們一眼。

“這個神經病講的都是廢話!”

唐飛宇覺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吼道。

但是唐飛鵬卻滿臉躊躇,已然失去先前的殺氣,想了一想才道:

“我覺得他說的對,我們不應該自相殘殺。”

“哼!你在說什麼?不要理那個瘋子,我們之間只能有一個是天下第一暗器!”

“可是……”

正當唐飛鵬遲疑之際,唐飛宇殺機陡起,暗中蓄起掌勁,準備趁大哥猶豫時一掌取勝。

不料他正要出掌時,眼前陡地一黑,便倒在地上。

唐飛鵬呆愣了一下,連忙俯下身去扶起唐飛宇叫道:

“二弟!二弟……”

唐飛宇已經斷氣,腦後深深插着他方纔射向照世明燈的那隻細針。

唐飛鵬一見,全身如遭雷殛,簡直不敢相信眨眼之間,自己的兄弟已命喪人手。雖然方纔兩人慾置對方於死地,但是這個變化未免太過突然,而且就發生在自己有意與兄弟重修舊好的那一瞬間……

此時整個胸口已讓悲痛所塞滿的唐飛鵬,當然不會想到就在幾秒鐘之前,他的兄弟正想趁他遲疑時出手,更不會想到這一針若沒有射死兄弟,現在死得莫名其妙的人正是自己!

人生的真相往往會永遠地沉埋着,沒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飛宇!二弟啊!”唐飛鵬發出悲痛的呼喚聲,抱屍痛哭。

遠遠觀戰的唐七七眼見二哥死得詭異,既驚且悲,忍不住流下了眼淚,身子微微發着抖,這時才注意到唐飛虹不知在何時離開了。

唐七七心裡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正要細細推想之際,陡然被一聲怒喝打斷思路。

“照世明燈!你殺了我的兄弟,我要你償命!”

寂靜的深夜裡,這一陣聲音顯得格外洪亮,樹林間迴響着悔恨及悲痛,雙眼佈滿血絲的唐飛鵬放下兄弟的屍體,急速往照世明燈離去的方向追趕。

可是照世明燈的武功如此高強,大哥豈是他的對手?唐七七心下大驚,連忙追了上去,希望能及時阻擋住大哥。

天色微微地放出光亮,唐七七拼命追趕,卻一直看不見前方有什麼人影。

唐七七陡地被一顆重物絆住了腳,來不及收住腳步,便往前滑跌出去,不料撲在地上的手,觸及之處盡是一片溫溼。

唐七七舉起手掌一看,才發現地上已是一片血池,而先前絆倒自己的,正是唐飛鵬的首級!

唐七七全身發冷。此刻,一抹鮮血般殷紅的朝霞出現在天際,宛若自唐飛虹零碎四散的殘屍汩汩滾出的鮮血,漸漸渲染了天際與大地。

唐飛鵬已經看不見的雙眼仍圓睜着,彷彿不敢置信似的。

唐七七也不敢相信這麼殘酷的手段,竟會在一瞬間發生!恐慌中,唐飛鵬的首級似乎在看着她,想對她說什麼。

唐七七捧着大哥的首級,眼淚不禁流了下來,她終於明白手足鬩牆後,失去的是什麼了。

權勢、意氣與眼前殘破四散的屍體相比之下,竟顯得那麼可笑。

如今能夠彌補的事,只剩下報仇了。

天色初明,公開亭下已是人聲鼎沸,新的名人榜即將問世,會不會像上次那樣掀起軒然大波、引發新的決鬥,這是衆人所關心的。

因此,有的門派一聽到這樣的消息,馬上就派人去公開亭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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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名人榜當然已經貼上,只見除了前回已定之名外,兩張榜上都多了“天下第一神醫:照世明燈”以及“天下第一暗器:唐飛虹”。

兩人所認定的天下第一神醫與天下第一暗器居然一致,令不少人大失所望。但是還會有什麼變數,也實在很難預料。

唐門暗器獨步天下,爲什麼獨鍾唐飛虹,排除了長子唐飛鵬與次子唐飛宇?而“照世明燈”究竟是何方神聖,更引起紛紛紜紜的議論。

時刻已至,素還真與談無慾雙雙御空而來,在公開亭的兩邊站定。

素還真雖在衆目睽睽下服了毒丹,如今看起來還是英偉不羣,氣度儼然,好像一點都沒有被毒素影響一般,這樣的神能教不少人暗暗驚佩。反而是談無慾面色凝重,緊閉着脣,不知有什麼憂心之事。

素還真清朗的聲音傳遍公開亭上上下下,道:

“諸位武林賢達,這就是新的名人榜,不知各位同意嗎?”

臺下的議論聲音漸漸提高,但是一陣嗡嗡聲中卻沒有人大聲提出意見,看來是已成定案了。

素還真正要發言,一道宏大的氣功猛然當頭襲來。

一陣轟然巨響後,瞬間煙硝四散、天地灰茫,衆人無不發出驚呼,四散着退後,不知是誰發出這雷霆萬鈞的一擊?

等塵煙逐漸散去,在一片肅然的寂靜中,衆人更加不敢相信公開亭已被這一擊打碎,散成片片了。

素還真與談無慾互望一眼,兩人臉上均罩着一層疑雲,想不出有誰會如此霸氣地當衆毀榜。

就在無人敢發言、無人敢移動一步的緊張氣氛中,一陣淡淡的清香像是從天而降,在衆人尚未發覺之前便瀰漫周遭,讓所有人都略爲放鬆了心情。

素還真與談無慾當然注意到了這陣香氣,不禁更加警覺。

緊接着,人羣自動分開出一條路,不慌不忙地走上前來的是白髮皓然、溫若白玉的照世明燈。

江湖羣俠、好漢多是不修邊幅的老粗,何時見過像素還真、談無慾這等溫文儒雅、智武雙全的人物?如今一見到照世明燈,更是大爲驚奇,他不但舉止優雅,身上還幾乎聞得到香氣,若不是身形修長,體態玉樹臨風,舉動間自有一股英氣,簡直就像是個扮了男裝的美貌姑娘。

照世明燈在素還真面前站定,尚未開口說話,素還真已雙手抱拳,對他深深一揖道:

“素某的毒患全賴閣下高明之解,救命之恩無法言謝,能親見照世明燈丰采,素某深感榮幸。”

衆人一聽此言,不由得點頭連連。原來他就是“天下第一神醫”,難怪有這等卓然不凡的風範。

不料照世明燈卻道:

“你誤會了,素還真,我並未解救你的毒患。”

素還真道:“‘佛燈點亮華光現,一線生機救末年’,照世明燈慈郎,也是一位存有濟世之心的高人,天下第一神醫您當之無愧,何必自謙呢?”

只見照世明燈溫柔的臉上出現一抹嚴肅的表情,正色道:

“這種有名無實的頭銜我不能接受,今天來此,是希望能從名人榜上除名。”

談無慾語帶不善地說道:

“就算閣下不願留名,何苦以暴力將名人榜擊毀?”

“擊毀名人榜乃另有其人……”

照世明燈不慍不火地舉起手,繼續說道:

“我並未動過武功,由在下指掌間並無動過真氣的痕跡,當可自明,清香白蓮與脫俗仙子兩位均是高人,應該不會作此幼稚的誤解。”

談無慾悶哼了一聲,不再說話。素還真卻道:

“既能醫好在下的毒患,天下第一神醫這個頭銜除了您之外,還有誰當得起呢?”

“素還真,我之前已說過,醫好你的毒症之人並不是我。”

聞言,素還真竟笑了起來。

“哈哈哈……醫者並非在於用藥,而是知病之源,解病於根,雖然你沒親自拿藥給我,卻知道我所中是何毒、應找人醫治。”

“這並不能證明我醫術高超,因爲根據一般常識,一個用毒者必定有解藥,這就是所謂的自保。我會告訴劍藏玄‘解鈴還需繫鈴人’這句話,也只是如此的推想而已,這與醫術毫無牽連。素還真,你不可張冠李戴,矇蔽天下人啊!”

照世明燈一番條理清晰的辯詞使素還真啞口無言,同時也讓臺下的羣俠們頓時猶如被點醒了什麼。

自從明人榜出現以來便紛爭不斷,多少高手一一喪命,但這也促使素還真與談無慾兩人在一夕之間名揚萬里。

如今依照世明燈之意,似乎這名人榜的背後還隱藏着不可告人的居心。

衆人無不屏氣凝神,靜靜等待素還真的解釋。

但素還真卻面無表情,不作回答。

照世明燈繼續說道:

“何況名利對我而言,猶如過眼浮雲,你不能替我招來禍劫。”

素還真只得問道:

“你的意思是要我重寫名人榜?”

“你自有斟酌。”照世明燈淡淡地回答。

這時候,談無慾卻道:

“素還真,不如我們將錯就錯吧!”

素還真待要阻止談無慾已經來不及了,在羣衆中的秦假仙不禁一驚,這個談無慾被照世明燈一激,居然差點就把兩人合作的事情透露出來,要是臺下有人稍微心思細密點,搞不好就識破了其中的機關。

照世明燈當然聽出談無慾已露馬腳,不由得冷笑一聲道:

“凡人立於天地之間,遇事必當出之以誠,而後人始信其爲人,乃得有爲人之價值。尚詐術者,何能立名建業?”

“你……”

談無慾正要駁斥,這回卻被素還真及時搶白道:

“照世明燈所言甚是。”

談無慾重重地一拂衣袖,轉身離去。

照世明燈也不去理他,道:

“素還真,慈郎認爲名人榜乃是罪惡之源,理當毀之。”

素還真回道:

“我也有同感,可是事已成定局,很難收手。”

“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你好自爲之吧!告辭。”

照世明燈不再理會現場的議論紛紛,絕俗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人羣之中。

等羣俠們一一散去,素還真心頭更加沉重了。他看見秦假仙也沉思着離去,未上前來邀功,這分明是照世明燈的一席話已在他心中起了作用;秦假仙尚且如此,何況其他人呢?

“‘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照世明燈離去前說過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琉璃仙境內,一線生與素還真相對品茗,見素還真心事重重,一線生忍不住開口說道。

聞言,素還真擡起頭來說道:

“我可以爲你解釋。”

“請說。”

“善事做得不夠多,是無法成爲人人口中的善人的……”

不等素還真講完,一線生便接口說道:

“惡事做得不夠多,就達不到毀滅自己的地步……好了,素還真,這樣的解釋等於廢話!”

“道友,你對這樣的解釋不滿意嗎?”素還真笑眯眯地問。

一線生白了素還真一眼,道:

“老友,我有一句話你聽是不聽?”

“劣者不能不聽。”

“你知道就好。說真的,我認爲名人榜被毀掉是一件好事,免得再犧牲武林的英雄豪傑,每害死一個人,你的罪行就加重一分。如同照世明燈所言:‘善不積,不足以成名;惡不積,不足以滅身。’,這句話你要謹記在心啊!”

“我知道。”

素還真嘆了一口氣道:

“唉!其實我也很想過着平靜的生活。”

一線生不客氣地道:

“想過平靜的生活並不困難啊!只要你宣佈退隱,今後就是自由之身了。”

“不行,我的理想尚未達成,我不能退隱。”

“你的理想是什麼?武林至尊?”

“非也!非也!只要能四海一家,世界大同,那我的理想就達成矣!”

一線生忍不住道:

“想要天下大同談何容易?你要知道,人是有思想、有主張的,而且每一個人的思想都不一樣,如何能大同呢?”

“一線生,你誤解天下大同的意思了。”

素還真繼續說道:

“天下大同只是一種制度與規則,讓所有人有所遵循、有所依據,而不是強凌弱、衆暴寡,只有權力與暴力,而失去了正義。”

“制度?規則?除非你是一國之君,纔有可能訂定製度與規則,否則你教大家如何去遵守?”

“大爵非人所授,就算是貴爲人君,也未必有能力訂下制度,讓世人遵守。劣者又何曾着眼於此呢?”

素還真望着一線生,又道:

“我知道世人都認爲我是一名野心家,就連你……”

“欸……素還真,我這樣勸你,可是爲你好啊!所謂忠言逆耳、良藥苦口,勸歸勸,無論如何,我是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素還真道:“好了,我們不再談論這個話題,讓它順其自然吧!”

一線生正要說話,陡地注意到素還真的臉上冒出一點一點的紅斑,一線生大吃一驚,慌張地叫道:

“素還真,你……你的臉……”

素還真莫名其妙地反問道:

“我的臉怎麼樣了?”

一線生顫抖着聲音說:

“你的臉……爲什麼會出現一點一點的紅斑?”

“啊?”素還真臉色倏地一變,立刻往玉波池疾奔而去。

一線生與小金剛;小玄元都沒見過這麼詭異的事,也隨着素還真奔往玉波池,只見素還真臨水自照,果然見到自己臉上的異狀。

“啊!我的臉……難道是毒丹的毒性已經發作了?”

一線生忙道:“素還真,你體內的毒性萌發了,還是趕快服下秦假仙爲你求來的解藥吧!”

“這嘛……”素還真反倒遲疑了起來。

一線生知道素還真的心結,遂道:

“你怕沙人畏給你假的解藥嗎?素還真啊!你已經沒有選擇了,不服下解藥,等於毫無生機,若服下解藥,你還有一半的機會,賭賭看吧!”

“唉……罷了!”

素還真把心一橫,取出解藥,仰首服盡。

小金剛等人緊張地看着師父服下解藥後的變化,一線生問道:

“怎樣?你覺得如何?”

“覺得體內熱烘烘的。”

“可能是藥性在遊走……”

一線生話未說完,頃刻間,素還真臉上的紅斑已點點盡退,恢復原有的光潔無瑕。

衆人見狀都鬆了一口氣,一線生轉憂爲喜道:

“你看、你看,臉上的紅斑已經不見了,看來你的顧慮是多餘的,沙人畏並沒有騙你……”

“啊!”

素還真突然腹痛如絞,好像有千萬把牛毛細針同時戳刺着五臟一般,感覺又痛又癢,整個人頭暈眼花,連站都踉蹌不穩,然後哇地一聲便吐出一口草綠色的莫名液體,腥臭難當。

一線生嚇得面無血色,急忙扶住素還真叫道:

“素還真、素還真,怎麼了?你感覺怎麼樣?”

小金剛與小玄元更是慌張,在一旁扶着素還真直喊道:

“師尊!師尊啊……”

素還真連話都說不出來,衆人宛若攙扶着冷冰冰、全身無骨的一尊死屍般,只差這具冷得駭人的身體還會發抖。

素還真又接連嘔出幾口綠水,臉上浮現一抹青黑,勉力顫聲道:“我……中……計……了……”便不支昏倒在一線生懷裡。

“危險啊!”

一線生及時點住素還真周身幾個要穴,以免毒氣攻心,藥石罔效。

小金剛焦急地問道:

“老前輩,要如何才能救我師尊?”

一線生滿頭大汗,霎時也手足無措。

“這……我並不精通醫理,我也束手無策了!”

小玄元悲憤道:“師兄,我們去找沙人畏算帳!”

“等一下,小玄元……”

一線生及時阻止道:

“你不能意氣用事,這樣一鬧,你師父更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老前輩,那你趕緊想辦法,趕緊想辦法啊……”

小玄元畢竟是小孩子,一急之下扁起嘴就想哭。

“好啦、好啦!我會想辦法。”

一線生腦中無計,手邊無人,卻仍出聲安慰道:

“讓我靜靜地想辦法,你們先將令師扶回房休養,讓我仔細想想看。”

兩小童從未如此聽話過,馬上就扶着素還真離開了。

留在玉波池邊的一線生,見到冰澈的池水倒映出自己束手無策、急若燃眉的臉孔,頓時又是無奈,又是生氣,只得長嘆連連。

話分兩頭,秦假仙離開公開亭之後,一直揣度着照世明燈話中的玄機。

自己初登名人榜,素還真便贈予刀鎖、傳授八卦迷蹤步等等;現在想來,忽然覺得有點不妥,卻又說不出究竟哪裡出了問題。

剎那間,冷冽的殺氣射至,秦假仙本能地一閃,身形挪移如電,瞬間又閃回原地,像是不曾移動過一般。

“哇!”

閃過了刀氣,秦假仙才後知後覺地發出一聲驚叫:

“是誰?是誰施暗招?有種的給我出來!”

枯枝窸窸窣窣,宇文天黑瘦的影子踏了出來,黝黑的面孔罩着一層青氣。

“原來是你,沒白骨也沒靈車的白骨靈車!”

宇文天沉沉冷冷地吐出話:

“白骨靈車的化身只是權宜之計,我單鋒劍尊的名號,你難道不知?”

“尊?你哪裡尊?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損兵折將,灰頭土臉的,我看你只能在旁邊蹲着涼快!”

宇文天一雙白慘慘的眼珠子像是要噴出冷焰一般,但他硬是壓抑住,眼前還是先完成任務要緊。

“廢話少說,交出你的布袋!”

“你要我的布袋?嘿嘿……你有這個本事嗎?”

“好!”

宇文天當真不負天下第一劍之名,“好”字未落,刷刷刷數聲輕響,凌銳的劍氣四射,足下輕點,劍氣先至人後至,以寶劍向秦假仙當胸刺去。

秦假仙輕輕巧巧地閃過一劍,回手便是一刀刺去!

宇文天一窒,急忙躍身避招,下一式便無法銜接出招了。

待宇文天落地,手按單鋒劍,一時之間也有點無法接受秦假仙變得如此高強,竟能見招拆招,毫不含糊。

就算秦假仙學到絕世武功,擁有幾成火候,但也要等待時間的磨練;再說臨敵應的能力,越是老手才能越純熟,像秦假仙這樣的反應分明就是一個高手的程度。

難道這個人根本不是秦假仙,而是某個易容爲秦假仙的高手?

宇文天不敢大意,腕部一振,真氣順劍而出,迅速地揮掃出去。

秦假仙又是一閃不見,等宇文天一驚,正要收回劍勢,秦假仙又冒了出來,刀氣便當頭劈來!

宇文天大驚,身子側閃,劍氣再說;秦假仙沒料到他這麼快就使出下一招,連忙閉上眼睛踩出八卦迷蹤步,一下子前一下子後,讓宇文天看得眼花撩亂。

秦假仙剛纔差點被宇文天掃中,數天來“打遍天下”的自信以上萎縮,再也不敢跟宇文天交手,只以八卦迷蹤步混換宇文天的招式。

而他這一招果然奏效,宇文天完全掌握不到秦假仙下一步的身形,屏息凝神,按着劍等待出招。

就在一個專心跑、一個專心看的當兒,全然沒注意到另一道身影……不,是另“三道”身影走上前來,在一旁看他們對峙。

撲鼻的脂粉香讓宇文天大吃一驚,不知何時出現在一旁的,居然是天下第一刀──少爺刀金少爺,以及他的兩名舞姬。

“是你!”

金少爺慢吞吞地吸了一口菸,才懶洋洋地問道:

“你們在幹什麼?”

“啊呦?”

秦假仙發覺有人來了,暫時定下腳步,看看情況。”

宇文天一臉陰沉地說道:

“我與秦假仙的事,你想插手嗎?”

金少爺俊目一翻,以鑲金踱銀的長菸鬥指着宇文天說:

“你講話的口氣,我聽得很不高興。”

“那就請便。”

“請便的人是你。”

金少爺連正眼都不瞧宇文天一下,宇文天也感覺出金少爺不是適巧路過,而是有意挑釁。

“嗯?看來你是存心找麻煩囉?”

“沒錯,我就是擺明了要找你麻煩。”

“哼!那今天單鋒劍就會會你的少爺刀!”

“求之不得。”

秦假仙一瞧有幫手,膽子立刻大了起來。

“金少爺,我幫你!”

“不必,你閃一邊去。”

金少爺隨手以菸杆指了指旁邊。秦假仙也識相,與其相殺,不如看人相殺。

“好,我去旁邊休息。”

秦假仙退至一旁極遠之處。雖然想在一旁狠狠地多損宇文天幾句,但是萬一天不從人願,金少爺是個繡花枕頭,被宇文天一招收拾掉,自己要跑就來不及了。

宇文天擺出架勢,手捏劍訣,全身的防守一一顧及,當真是一代劍尊的氣勢。

然而金少爺卻仍慢條斯理地抽着菸,悠然道:

“愛姬,跳舞吧!”

“嗯?”宇文天沉着臉,殺氣騰騰。

金少爺笑道:“殺人是一種藝術,何不融入歌舞之中,讓它更加完美?”

這些話聽在宇文天耳裡,像是在諷刺自己一般,而兩名花枝招展的舞姬嫋嫋婷婷地走了上來,皓腕揮扇,翠袖御風,便欲起舞。

豈知宇文天正盤算着先殺了這兩個礙眼的妖姬,再全力針對金少爺出招。

“等一下!”

一陣嚴厲的聲音傳了進來,金少爺和宇文天都暫止殺意。

只見白髮老人緩緩走了上來,神色從容地說道:

“金少爺,你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完成了一件。”

“還有一件呢?”

“不會耽誤你的時間!”金少爺有點不耐煩了。

“你現在就在耽誤我的時間。”

說完,白髮老人轉頭望向宇文天。

“宇文天,你可以離開了,你已經耽誤到金少爺的工作。”

宇文天怒道:“你有資格保住金少爺嗎?”

老人不動聲色地說道:

“你不認識我,也應該認得歐陽宏吧?”

宇文天呆怔在當場說不出話來,陡然覺得老人的面孔有某些特徵,越看越像某個人……老人卻不再理他,轉頭對着金少爺。

宇文天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詫異之色,深吸了一口氣,便二話不說地轉身離去。

“哈哈哈……他畢竟還是不敢惹我!”

白髮老人道:“狂傲的金少爺,你還是趕快去完成你的任務吧!”

金少爺深深吸了一口菸,道:

“我有件事要讓你明白,那就是:我不是每樣差事都能接受。”

“嗯?你受了委屈?”

“委屈是沒有,只是有點被愚弄的感覺。”

“沒人愚弄你,你只是遵照指示行事而已。”

“指示、指示,我接受的到底是誰的指示呢?”

金少爺俊容不悅,開始有點激動起來。

“金少爺,你問這個問題就違反了行規。當初我們合作是兩廂情願的,我給你貨,你替我做事,這是非常公平的。至於我們的背後有什麼人,你可以一概不知,你今天問這個問題,如果我往壞的方向想,那就是你有意把我這個中間人踢開,直接去接觸最高層的人物;既然你想讓我沒水喝,那我也會讓你沒路走!講坦白一點,我會斷你的貨。”

金少爺冷笑道:

“你這招實在很絕,好,算我金少爺栽在你手中,但是你要保佑沒有其他路線讓我搭上,如果不幸讓我搭上別的路線,我會畫一張遺像送你。”

“你的話很有挑戰性。不過有件事你要了解,你要的東西只有我有,而我需要的人才卻不止你一個。”

“哼!我若要死,也會找你墊底!”

金少爺拂袖而去,兩名舞姬隨着濃濃的芬芳氣息離去。白髮老人無於衷,一點也不在意是否得罪了金少爺。

這時,躲了很久的秦假仙馬上跳出來說:

“老先覺,老仙角,你實在不簡單,不過也很雞婆,金少爺和宇文天要拼下去,你沒事出來攪局做什麼?”

“我是想勸和啊!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應該和平相處,每天你爭我鬥,那武林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平靜呢?”

白髮老人收拾起威嚴的態度,取而代之的是溫和的口吻、聲調。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你知不知道這個宇文天是個壞蛋?他害死多少人你知道嗎?”

“我們要救活人,不是救死人。宇文天過去雖然犯了不少錯,可是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將他導入正途,殺人並不是最根本的方法。”

“殺人不是根本的辦法?才說你是老先覺,原來是蠢蛋一個!他死了就不會做壞事,這不是根本的方法,那什麼是根本的辦法?”

“他不做壞事,別人也會做;如果一直殺下去,你殺得完嗎?老朽認爲,改變社會風氣纔是最重要的。”

“改變社會風氣?現在社會風氣是怎樣的?你說出來我聽聽看。”

“目前的社會風氣只偏重名利,固有道德漸漸淪喪,你想,自從素還真與談無慾創寫名人榜之後,武林中的殺戮就日漸增加,今天我殺你,明天你殺我,究竟是爲了什麼?無非是想留名榜上,做一個刀王、劍尊而已。可是他們沒想到今天當了劍尊或刀王,所面對的就是接受別人的挑戰,這些人所過的,是沒有明天的生涯。秦假仙,你也是名人榜上的一員,難道你沒有想過嗎?萬一有一天,出現一個口才比你好的人向你挑戰,那你要如何面對這個難關呢?”

秦假仙老實回答:“我沒想到這一點。”

“不曾生病的人,不知道良藥是苦的;沒遇過困難的人,不曉得如何克服困難。想要做一個成功的人,不是那麼簡單。”

“你所說的都是以後的事啦!目前我覺得過得很滿意。”

“哈哈哈……其實你是一個被人利用而不自覺的人。”

“誰利用我?秦假仙急忙問道:

“素還真啊!”

“你亂講!”

老人不慌不忙地說道:

“如果有一天你坐船出海,發現有一個人漂浮在海上,而這個人的背後有一條鯊魚要吃他,這時候你船上有一把短刀和一條繩索,你會如何做?”

“我會把繩子丟給那個人,救他上船。”

“一般人都和你一樣,但是同樣的事情,卻有四種不同的作法。由這四種不同的作法,可以判斷出這個人的本性是善是惡。”

“你說出來聽聽看。”

“第一種人會當作沒看見,任由那個人被鯊魚吞食。”

秦假仙道:“這種人實在沒有人性,毫無惻忍之心。”

“還有一種人更加狠毒,他會丟那把短刀給你,讓你與鯊魚搏鬥,從表面上看來,他是要幫,其實他是在利用你去殺掉那條鯊魚。如果你死了,對他沒有損失,鯊魚死了,那他就有收穫了。”

秦假仙想想,不禁有點冒冷汗,點頭連連地說道:

“嗯、嗯,你講的沒錯。”

“第三種就像你的反應,丟繩子救人。至於第四種人,他會把繩子丟給你,然後自己持刀跳入水中與鯊魚格鬥,這種捨身取義的精神,纔是真正的勇者。”

秦假仙雖然同意,卻也懷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這種笨人?

白髮老人續道:

“而素還真給你的,我不看也知道是殺人的利器,這就像是第二種人,利用你去殺死鯊魚。秦假仙,你是聰明人,什麼纔是真正的君子仁人,你自己去判斷吧!告辭了。”

白髮老人留下秦假仙一人在樹林中想着剛纔的對話,他腦子裡亂成一團,想到自己與素還真非親非故,素還真卻給了自己刀鎖,又教自己武功,這其中必有用意,

難道真的是要利用自己嗎?以素還真的聰明,確實有此可能。

秦假仙越想越不對,當下決定要去向素還真求證一番。

白髮老人深信自己這一番話,必定會在秦假仙的心中發揮作用。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加重素還真的危機,斷絕他的每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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