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嶽曉曉是艾爾維的官員了。說是官員無非就監察官手下的一個書記員。
因爲嶽曉曉學歷不高,連記錄都記不明白,所以很快被調整到督辦室。所有判定下來的案件,督辦室要實時跟蹤執行情況。
這就合了嶽曉曉的心思。要是讓她每天坐在辦公室打字,悶也快把她悶死。督辦的工作,她可以每天坐在咖啡館,或者酒吧就搞定了。
艾爾維有很多的占卜屋。嶽曉曉也想給她自己搞一個,這樣沒事兒的時候,她就可以掙點外快,關鍵是結交一些朋友。她沒有朋友。
手下的這個案子是關於魔藥的失竊案。近期魔藥總是數量對不上。不明不白地就少了很多。監察員判定是魔藥庫記錄錯了數量,要求魔藥庫的庫管認真工作。
嶽曉曉就被派到魔藥庫來督辦這個簡單的瀆職案。表面上查普通的大量魔藥缺少案,實際查嚴控魔藥原料月光石的失竊。
魔藥庫的魔藥分爲常用、普通和稀有三種。這次缺少的主要是常用的魔藥,因爲常用的魔藥,量很大。單就一次高級魔法師考試,就損耗很多。因爲根據考生需求,常用魔藥是艾爾維供給的。
終究是有數量可查的,特別是預言祭司發現魔藥在流動,很可疑。
嶽曉曉給這事兒做了一個簡佔。
高塔、聖盃八、皇帝
嶽曉曉覺得有些奇怪,這種小打小鬧,怎麼還牽扯到皇帝了。高層不會對這點兒蠅頭小利有興趣的。她搖搖頭,看不懂。
似是而非的查着魔藥庫的賬目。接待她的是一個熟人——朱珠。朱珠順利通過了補考,因爲那就是一場表演。只是爲了給她一個職位的考究。
嶽曉曉雖然占卜到這事兒和高層有關,但是她不想當回事兒。魔藥就是一種商品,無非就是圖財,不能擋別人財路,這是媽媽從小教育自己的。
朱珠不是這樣的性格。她從小對財的概念很淡薄,有人說家境貧寒的孩子,當官以後會比富人家的子弟更貪心,因爲從來沒有見過錢,因爲沒有底線。她不是。
她生活得很清貧,只要有吃有喝就好。佔有多,質量好,對她來說沒有意義。這一點和嶽曉曉正相反。嶽曉曉是在能佔有的地方儘可能多的去佔有,就像她不停地搜刮劉蜀湘一樣,她相信在關鍵時刻,錢很重要,越多越好。吃得也是,能吃的精緻,就絕不將就。
朱珠對賬目的梳理,得出的這個結論,讓嶽曉曉差異。這也叫問題,這不是懶惰造成的嗎?反正不少東西,多出來,還不是好事。斤斤計較幹啥,忽然她纔想起自己是監察部的督辦,自己就是來督辦這件事的。
朱珠指揮工人重新梳理庫房和賬目,重新登記造冊,工作有條不紊,但是很繁瑣。嶽曉曉幹不來,只要最後對上賬就行,反正朱珠不是外人。
當然,如果周楠不來的話,也許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
冬至前的一週,周楠來領魔藥,拿了就走,不做登記。剛好嶽曉曉正和朱珠聊天。本來這事兒也不歸她倆管,兩個人正在研究星座和塔羅的關係。這是她倆唯一有共同語言的地方。
朱珠說星座和塔羅不同,塔羅在占卜之外還可以召喚牌神。星座總不能把十二宮的宮主給召喚來吧,那要多大的面子。兩個人哈哈大笑!
朱珠就在這時看到了周楠。周楠從一進門,遠遠看到了她倆,就儘量避開,雖然本身沒什麼過節和仇怨,但是也沒有什麼交情。朱珠示意嶽曉曉,嶽曉曉本來背對着窗口,這時需要轉身180度,才能看到窗外。
周楠給了庫管一個眼神,就進去庫房拿魔藥,出來時也沒打招呼,就徑直要走。嶽曉曉有種來氣的感覺,這麼牛?
嶽曉曉推開門走出去,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合不合規,直接質問庫管。
“她不用登記的嗎?不是登記完你進去拿魔藥嗎?誰規定庫管以外的人可以進魔藥庫房的?魔藥丟了或者被人做手腳,你擔得起責任嗎?”嶽曉曉的靈魂4拷問,讓庫管一陣害怕,顫抖得手裡掉下來一個金燦燦的指環。嶽曉曉上前撿起來。
這就事兒大了。
“賄賂?”嶽曉曉咬着牙說,之前她對周楠並沒有什麼成見,現在不同了,周楠是一個幫兇。
“這是——這是我自己的。”小庫管從嶽曉曉手裡搶過金魔戒,快步離開了。
“周楠姐姐好呀?”嶽曉曉自從當了這個督辦幾天以來,努力學着官場的套路話,用在周楠身上透着滿滿地諷刺。
周楠不想理她。她在魔藥庫橫衝直闖也是慣常的事情。況且在魔藥庫橫行的人,又不止他們一家,幾乎每個大祭司身邊的人,在魔藥庫拿點魔藥那根本不算事兒。但這次不同,這次拿的藥是專門給周宇用的,這一點並不氣勢,心下有些怯了。
“嶽曉曉你這個芝麻綠豆的小嘍囉也成了督辦,就好好督辦你的事,別的事,還是少問得好。”周楠說着就要離開,想到了什麼,又轉身回來。“還有一件事,周宇現在是我的人,你呢,最好是離他遠點,念在之前你們的幾分情誼,這次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下次就沒有下次了。”
周楠走了。她以爲自己的話觸動了嶽曉曉的神經。
嶽曉曉根本沒有當回事,一個不把當官當做事兒的人,才能理解這個感覺,置身事外。
嶽曉曉心裡想的是,周楠的行爲如果是一個共性,那就是魔藥庫的通病。如果是一個個案,那就是比爾的問題。問題的關鍵在誰身上呢?
逃走的庫管,縮在辦公室的角落裡,不敢露面。嶽曉曉和朱珠同一時間想到了線索,解鈴還須繫鈴人。
朱珠和嶽曉曉一個扮演紅臉,一個扮演白臉。她倆本來沒有時間來得及商量角色扮演這件事,一開口就默契得像多年搭檔,實際是性格使然。
“你不說,就會被送進督查部,到了那裡,你也聽說了吧。”嶽曉曉都不知道到了督查部會怎麼樣,這屬於純粹的忽悠。
“曉曉,你別嚇唬她,讓她自己說,咱們都是朋友。”朱珠一副同病相憐,一條繩上的縴夫樣。
小庫管是正經的魔藥師,年紀不大,但是資歷可比這兩個新晉的雖然職位高,但閱歷淺的傢伙老道。至少她知道督查部不是有去有回的。
“我知道的不多。”哆嗦是一個膽小的人,最基本的害怕表現。
“沒關係,我們都是魔藥庫的人,我也不希望你有事。”朱珠說,“你有事,也代表我不清白,我不會讓自己倒黴的。能來艾爾維,我已經拼盡全力。”
“哼!”嶽曉曉不知道怎麼接朱珠的話,就沒有說話,但她微胖的身材,底氣很足,像個黑社會。
“凡事能用到魔藥的部,搞活動的時候,魔藥是有數據和種類要求的,那就按文件來。平時自己練習用的魔藥,幾乎都不入賬,所以常用的魔藥會預備很多。”小庫管目光躲閃,不敢直視嶽曉曉和朱珠。
朱珠去握住她的手,讓她放心,卻嚇了她一哆嗦。
嶽曉曉在察言觀色上還是有一手的。“你叫什麼名字?”她問道。
“我叫嶽玲。”嶽玲一邊說,一邊看着嶽曉曉。
這個眼神。嶽曉曉心裡琢磨着,沒有說出口。嶽是媽媽的姓,她從小就跟媽媽的姓。這個世界上姓岳的人成千上萬,都說同樣的姓氏,200年以前都是一家人。嶽曉曉心裡生出一絲同理心。
“我叫嶽曉曉。”嶽曉曉伸出手跟那冰涼顫抖的小手握了握。可能因爲總在魔藥庫搬搬扛扛,嶽玲的小手骨瘦如柴,關節很硬。“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去水元素區吧,我知道一家地道的麪館。”朱珠帶着她倆搭乘出租車來到水元素區的有道麪館。門頭看上去不大,但裡面很大一個廳,有三四十桌的樣子,已經坐了三分之一的客人。
朱珠三個人找了一個近窗的小桌坐下來。三個人都要去點餐,最後嶽玲作爲掙得最多的人去點餐了。每個人一碗麪,三個小菜,一小壇梅酒。
嶽曉曉看到酒就興奮了。
“先給兩位姐姐賠罪了。”嶽玲分別給三人倒上酒,自己舉起杯。
朱珠抿了一小口,嶽曉曉一飲而盡,這個味道只能將就了。但酒精和水真就不是一個感覺。
“在魔藥庫,我也是身不由己的。”嶽玲拿出周楠給的那枚金燦燦的魔戒,“你們看這個東西值錢嗎?”
嶽曉曉接過來,入手沉甸甸的,但是她不懂好歹。又轉交給朱珠,朱珠一看就是地攤貨。那種普通人帶了沒用,魔法師帶了累贅的東西。
“你說這個東西有什麼用,人家就是個封口費,我也不過拿到二手市場換個飯錢。”嶽玲又幹了一杯。“但是我們沒辦法呀!艾爾維有艾爾維的潛規則。”
“你就不怕最後把問題集中到你這裡嗎?”嶽曉曉問,她預感向來好,只是還不知道問題會出在哪裡,總之這樣不好。
“不怕,就這些魔藥,成不了什麼大事。”嶽玲邊吃邊說,“再說,他們要魔藥也不過是爲了練習,能有啥事。”
“沒這麼簡單。”嶽曉曉不服氣,“朱珠你怎麼看?”
朱珠掐指一算。不好,但沒有結果。
“也不知道誰是你的考官,怎麼就讓你過關的。對了,還讓你補考這麼多門。”嶽曉曉看着嶽玲吃的香,自己一點兒胃口也沒有。“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嶽曉曉不想跟這兩個糊塗蟲溝通了。她腦子很亂,她倆的腦子更亂。她需要劉蜀湘這樣的清醒腦袋,才能弄明白這其中的關竅。
她不能去找師傅了。她要自己解決。她覺得有問題,這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魔藥不那麼簡單,劉蜀湘不簡單,朱茉莉和比爾也一樣不簡單,就連那個不懂魔法的劉曉霞也不簡單。這個世界都好複雜。
過了這一段,她要和師傅一起去一個春暖花開、四季如春沒有冬天的地方,再也不回來了。這就是她的夢想,她此刻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