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伸手把她抱起來,道:“不過是個小姑娘,把她送回去。” 人羣一陣訝異之聲,連青徽也愣了愣,他寬大的袖袍掩着她,彷彿隔絕了外面的風雪和人們的惡意,他沉穩地抱着她,語氣不容置疑:“我們月顯城,還不用靠威脅一個小姑娘來求得安穩。” 他抱着她,拂開人羣,向城外走去,遠處是隱隱約約的東夷的篝火,他朝着她輕笑:“剛剛是在害怕嗎?” “並沒有,”青徽又惱怒又臉紅,“東夷的兒女從來不會害怕。” “那你爲什麼剛剛把我抱得那樣緊,嗯?”他挑眉,彷彿漫天星辰都融於他的眼眸,他道,“小姑娘害怕是人之常情,我不會笑話你。” “哼,”她跳下來,跑了幾步,忽然回首惡狠狠衝他道,“我記得了,你叫蘇冀,日後待我攻破月顯城,搶光你們的糧食家畜,燒光你們的房屋,還要把你搶到東夷去。” 他看着這個一身匪氣的小姑娘,嘴脣微揚:“儘管來試試。” 東夷再次侵犯是在來年暮春時節,蘇冀率領月顯軍於城外交戰,黑壓壓一片東夷士兵,蘇冀環顧四周,卻沒見到那個小姑娘,她可能是真的被嚇怕了,他這樣想。 他還在想着,東夷軍一側就緩緩出來一人一騎,青徽緩緩騎到父兄身旁,寬大的殷紅底袍子隨風揚起,她束髮戴冠,眸子定定地望向蘇冀,蘇冀彷彿對她身旁的東夷大軍熟視無睹,只是看着她一人,眸子裡是調笑的意味:“我方纔還在想,你是不是不來了,如今看來,身量比去年長高了不少。” 青徽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她這次出來是百般央求了父親的,最終只許她在一旁觀戰,不許入陣。所以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東夷和月顯交戰,看着蘇冀利落地出刀,手起刀落間斬下一個人頭,
幾滴血噴濺到他的臉上,他的眸子彷彿漫不經心地瞥了青徽一眼,嘴角微揚,神情是若有似無的得意。他這是在炫耀,縱使他殺了他們東夷人,她也沒有辦法抵抗。 她撇撇嘴,暗自握緊了拳頭,這個可惡的男人。 東夷再次大敗,往後屢屢進攻,也均以失敗告終,夏花冬雪,青闌花開了一年復一年,青徽年至及笄,她這幾年一直在戰場磨鍊,已經是能衝陣廝殺的大姑娘了,她主動請纓,率着東夷幾股精銳騎兵,乘夜潛入月顯城。 東夷的騎兵很容易便適應了地形,在巷戰中非常得利,月顯軍雖一向有橫掃直闊之勢,在街市中卻不便伸展,加之百姓四處奔走,人心惶惶,一時間亂了陣腳。 青徽深知東夷不過得一時之利,待到月顯軍大部隊集結,呈包圍之勢,那時便難以脫身了,所以她命人席捲了兵器糧草等物,又放了把大火,便逃出城外,彼時蘇冀剛剛登上城樓,火焰在他身後騰起,如夜色般的長髮披散,一身凌亂的月白色中單,他從未想到她敢率着這麼一點人潛到城裡來,這個姑娘太大膽了。 青徽騎在馬上遙遙看向他,滿是倨傲的笑容,她踢了踢身下的月顯俘虜,清了清嗓子,喊道:“喂,蘇冀,你才睡醒嗎?” 吵嚷的衆人都靜下來,擡頭看向城樓上的蘇冀,夜色中他不辨神情,一雙眸子卻定定地看着她。 青徽笑容愈發明媚,接下來的話更是令人震驚,她揚着長劍道:“我遲早有一日會攻破你們月顯城,城裡的人聽着,屆時若想保命,便給你們的將軍備好嫁妝,等着我來娶他。” 那時他們兩軍對峙,多年後月顯與東夷的老兵常常提起這一幕,年輕的將軍同東夷的公主,兩個人都是那樣神采奕奕,可說完後卻都是重重一聲嘆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