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神像師見到鹿月,那自然是非常高興。他給了鹿月一個漂亮的玉口哨,換走了赤昭川。 “對了,您拿到他以後會怎麼樣呢?” 神像師施了個法術,把赤昭川變回寶珠模樣,扔進一個裝着紅色藥水的盆裡。 “我正要雕刻一座神像,差一隻慧眼,你這寶珠剛好派上用場。我會先把他扔進火爐裡煉個七七四十九日,再拿出來千錘百煉!” 這話說得鹿月心中一陣痛快。終於甩掉赤昭川的鹿月一身輕鬆,她歡快地走出神像師的家。在林間小道上,她時不時便吹一下口哨。口哨響一聲,神像師說過的話就在腦海裡迴盪一次。 現在回想起來,方纔讓她痛快的話,卻又讓鹿月心裡莫名發堵。 再吹一次口哨,卻覺得口哨變得很沉,而自己對赤昭川的恨意,似乎隨着口哨聲消減不少。她想起方纔他爲自己擋刀,結果反被砍了一刀的畫面。於是鹿月極其不是時候地良心發現了。 “這樣是不對的,他救了我,我卻把他推入火坑,不管之前我們有什麼恩怨,也不能佔這個便宜!”鹿月唸叨着,又掉頭跑回神像師的住處,想要取消之前的交易。 然而,當她來到神像師的住處時已經晚了幾步。因爲神像師的鍋爐已經起竈。鍋爐下火光四射,若干珠玉在其間被燒得通紅。 “啊,倒進去了?”鹿月捂臉尖叫。 “嗯,是呀!”神像師一臉淡定。 鹿月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抱起地上一個裝滿水的木桶,將裡面的水倒進鍋爐裡,滅了火。然後她探身在鍋爐裡找起赤昭川來。石料被燒成了一團,分不清誰是誰,她的手心也被滾燙的柴火燙得焦爛。鹿月似乎忘記了燙與痛,抱着石料蹲在鍋爐旁痛哭失聲。 “哎呀,你不
是想他死嗎,怎麼現下又如此傷心?” 鹿月繼續哭哭啼啼:“纔不是,我明明是開心的哭。” 她嘴巴上這麼說,心裡的感受卻完全相反。其實她無法抑制痛哭的衝動,悔恨自責像把刀一下下刺過來。即便是尋常日子裡被赤昭川狂虐的痛哭,與現在的心痛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提。神像師看了哀號不已的鹿月一會兒,伸手去拿她懷裡的石料。他的煉石大計還未完成呢。 可鹿月死命抱着石料不肯給他,彷彿跟石料長在了一塊兒。 神像師對鹿月威逼利誘不下,突然翻臉:“那就沒有辦法了!” 他施了個術法,鹿月砰的一聲變成了胡蘿蔔。突然張開嘴,露出尖利的牙齒,整張臉開始扭曲無限擴大。“哇嗚”一聲,鹿月和石料一起被他吞進了肚子裡。 神像師的肚子像是個無底洞,鹿月一直往裡滾,不知滾了多久,撞到一個不明物體,終於停了下來。她擡頭對對方說了聲謝謝,卻發現自己撞到的是赤昭川。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鹿月悲喜交加,下意識地撲過去,抱住了他,“原來你沒被煉成爛石塊啊!” 赤昭川臉色憔悴,原本窩了一肚子氣,想到鹿月就這麼把自己賣了,只想把她痛扁一頓,但是鹿月撲進懷裡那一刻,瓦解了他所有的冷漠。 赤昭川捏起的拳頭放回身側,緩緩道:“你不是想我死嗎,爲什麼又跑回來了?” 鹿月飽含淚水:“回來看你死乾淨沒有!” 赤昭川恢復冷漠的臉,把鹿月又揍了滿頭包。兩人重逢後,找了個角落,從長計議。 原來,那神像師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個成精的傀儡人偶,他靠吸食
石靈的精魂來壯大自己的法力。由於石靈的外殼十分堅硬不易消化,需得千錘百煉後再吞噬,才能吸收精魂,所以鹿月前腳將赤昭川交給神像師,神像師後腳就把他扔進火爐裡爆炒。赤昭川喝了酒醉醺醺的,無力反抗。幸運的是,他的體質與尋常石料不同,更抗高溫灼燒,竟毫髮無損。 即便如此,神像師也沒放棄覬覦他的強大力量,竟囫圇吞棗把他嚥下腹中。 “原來是這樣……那你既然沒事,爲何不想辦法離開呢? 鹿月正說着,一陣酸腐的**蔓延過來,赤昭川立刻橫抱起鹿月來。赤昭川雖然沒經受一丁點傷害,但方纔與鹿月一起滾進來的石料,瞬間被融化成水。 鹿月驚得渾身發抖,天哪!如果不是赤昭川抱起自己,那是不是自己剛纔也直接變渣渣了? 她還沒驚呼出聲,又一波酸腐的**,似駭浪驚濤,朝兩妖拍打過來。 那是傀儡妖的胃液,來勢洶洶無處遁跡,鹿月怕是真的逃不過一死。 “我之所以不出去,是因爲我與他法力不相上下,硬闖只會同歸於盡。” 赤昭川把鹿月往身上摟了摟,空出的那隻手施了一個法術,旋轉的沙粒將她一點點包裹起來。 “這是保護我精魂的外殼,能保護你躲過酸液的侵蝕。” “赤昭川你想做什麼?”鹿月頓感不妙,拍着石壁大聲喊。 赤昭川對鹿月露出一個笑容。那笑容真是風華絕代,如詩如畫。卻讓鹿月看得心裡一陣發怵。 “我們從沒像現在這樣正經地說過一次話。其實,我心裡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他失去了提問的最後機會,轉眼痠液已經迎面撲來,而保護鹿月的外殼也封死了最後一條縫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