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山上陽光萬丈,三座不同的宮殿懸於天空之中,然而落霞山下卻大雨傾盆,烏雲密佈,來落霞山中游玩的人都無法再上山,而有些趕來的參加這個昇仙大會的修士也是無法向上走了。
在落霞山頂的通天觀傳出那一句話之後,流雲眼中射出兩道劍芒,在他來到這落霞山的那一刻,他已經知道這通天觀中除了一個童子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人,然而這一刻通天觀中分明有人。
他眼中射出劍芒,化着兩道小劍穿過虛空,鑽過通天觀的大門,然後,那兩道劍芒在通天觀中無聲碎散。
他的那一雙目光所化的劍芒能夠破開一切蔽障,然而就這麼了無聲息的消散,他唯一的感覺就是通天觀之中洶涌和無盡的兇險。
“通天觀中的是什麼人?”流雲心中震驚的想着,嘴裡卻同時說道:“滄浪劍宮如何,還輪不到一些連面都不敢露的人來置評。”
他暗自警惕,旁邊他的師妹彩雲的雙眼之中有彩芒如霞,這是她採太陽精華煉成的一雙七彩瞳眼。然而當她的雙眼看到的只是一片茫茫的黃沙,黃沙彷彿連通天際,無窮無盡,深遠之處一片昏黃,其中狂風呼嘯,彷彿有着千軍萬馬正裹黃沙而來,那鋪天蓋地的殺意讓彩雲竟是心神震攝。
她不由的以法言密語朝流雲說道:“師兄,通天觀兇險,不可大意。”只是她的話才落,那通天觀的大門已經打開了。
通過平常的肉眼通天觀依然是通天觀,而彩雲的七彩瞳眼與流雲劍眼都無法看出通天觀的內在。
通天觀打開的那一瞬間,山頂諸人一個個朝後退去,只見一個眼中露出驚亂之色,因爲在這通天觀的門打開的一瞬間,他們的眼中看到了一個小童子走了出來,讓他們驚慌的不是這個小童子,而是隨着門開與小童子的出現,那整座通天道觀中涌起了狂風,狂風所過之處,通天觀中的一景一物都化爲黃沙,點點滴滴飛揚,轉眼之間漫卷開來。
通天觀在黃沙之中倒塌、同化、最終他們看到的是鋪天蓋地黃沙與狂風,連綿到天際,而那小童子的額頭綁着一塊白布,有些弱弱的朝前走着,每走一步,那黃沙便朝前傾吞一步,整個落霞與那虛空都變成了黃沙。
“這是幻象。”所有的人都不相信真的有一個黃沙世界就這麼在自己面前出現,可是他們心中認爲這是幻象,雙眼卻無法看透,而那種鋪天蓋地同化吞噬一切的威勢讓他們心中彷彿有一片黃沙正在蔓延着。
法華密宗的兩位相視一眼,臉上露出詫異之色。
他們忍不住的後退數步,就在他們後退的時候,那個童子已經停在原本坐在通天觀前的風凌旁邊,大聲的說道:“師兄說:既然你們是滄浪劍宮的弟子,那就看看能不能這‘萬物歸虛’的幻境之中堅持三個呼吸時間,如果能夠堅持,那還有一命可活,如若不能,那你們從此就只是兩堆黃沙凝結而成的塑像而已。”
這小童子的聲音聽上去蘊含着一種害怕的懦弱,像是被一瞪眼就會嚇哭了,甚至聲音也有一些結巴,然而當他有些磕磕碰碰的把話說完之後,山頂的那些人間修士一個個心中波濤洶涌,在他們看來,能夠讓烈炎老祖生死不知的人說出來的豈會有虛,然而烈炎老祖畢竟是人間修士,而流雲則是上界仙門的弟子,身懷無上神通。
可是通天觀中之人竟是說若能夠堅持三個呼吸時間還有一命可活。這種由小童弱弱的聲音出來的話,竟讓諸人更有一種殺心正熾、煞氣隆隆的感覺。
“哈哈哈哈……”流雲仰天大笑着,隨之說道:“三個呼吸時間,他以爲自己是誰,各派真人嗎.”
話落之時,劍指朝天一指,一道清冽的劍光沖天而起,他背上劍已經化做一道劍光在他的頭頂上空披散開來,一劍化做千百把劍,又有光華閃耀,那劍光高高沖天而起,有十數丈高,那高昂的劍吟聲綿綿不絕,在劍吟之中,萬千把劍化爲一把巨大的劍,這劍凝結的那一剎那,只聽流雲大喝一聲,九天之上憑空生雷。
殺氣盈天,寒風割面。
落霞山上的那些修士一個個心中猶如被刀割一般,遍體生寒。
這就是劍道修士的神通本事。這是法威映心的入微之境,在人間,這等人物只有那些名震天下百十年的人才能夠做到,而現在滄浪劍宮的一個弟子隨手便能夠做到,這讓大家心中對於進入滄浪劍宮修士更加的熱切,同時也真實的體會到上界的修士與人間的修士的差別有多大。
同時,他們又再次的對流雲生出了信心,他們心中暗想着:“天衍道派已經在滅亡的邊緣,而清陽子又是二十年前就被逐出了師門的人,即使是這二十年來修得了驚人神通,能夠勝得了烈炎老祖,但是烈炎老祖畢竟還在人間,而流雲則是在上界修士,與清陽子之間誰勝誰敗還未可知。
那劍斬下,斬破虛空。
在劍斬下的那一刻,那一片黃沙天地也猛的朝着流雲涌來,地上他們所踩的山崖都瞬間化爲黃沙,一個個人在那鋪天蓋地的風沙威壓下下意識的施法自保,只見光華豔豔,咒訣起伏紛亂。
可是那一片黃沙涌過他們之時,他們只覺得那是一道幻象,如水中之影,一個個沒有受到任何的傷害。
當他們回頭時,看到的是一個由泥沙塑成的人,那個人的面目栩栩如生,右手持着泥塑的長劍,斜指長天,不是前一刻還是意氣風發的流雲真人又是何人,他整個人竟是真的已經成了泥塑沙像。
旁邊的彩雲又驚又怒,然而她卻不敢動分毫,因爲在剛纔那一剎那,她更多的感覺就像是有着一片世界吞沒而來,流雲在那片黃沙漫卷的天地之下瞬間變成了黃沙之像。
“這是由幻至真的幻真之道,人間何時有了這樣的一個人物。”彩雲心中震驚想着這些,嘴上強自鎮定的說道:“不知觀中是哪位真人?”
隨着她的問話,有一個聲音響起:“貧道清陽,彩雲仙子大概已經忘記了。”
緊接着通天觀的門口出現了一個人,一個紫袍紫冠的道人,他在一步邁出通天觀,在他出現之前,通天觀那大開的觀門之中還是空無一人,他就像是從虛無之中走了。
這個從通天觀中一步走出的紫袍紫冠的道人身量修長,臉龐清瘦,他整個人站在那裡明明是清清楚楚,可是衆人卻覺得他像是被雲霧籠罩着的高崖,有一種高山止仰的神秘。
彩雲一眼就認出了清陽子,他與二十年前一樣,二十年前她雖然只見過一次清陽子,但是卻記憶深刻,因爲她見的時候是在萬象法會上,那時候的清陽子光彩奪目。
二十年前被逐出天衍道派的清陽子在這裡出現,並且顯露出強大無比的實力,這種來自於清陽子身上的壓迫讓彩雲有一種面對首掌門及那幾位長老的感覺。
“是你,清陽子……”彩雲的聲音並不大,彷彿有些不敢相信一樣。
而那一邊木陽與融陽兩人則是分別驚喜大聲的喊道:“師兄,你終於回來了。”
他們在之前聽到清陽子從通天觀中說出來的話後就覺得可能是清陽子,但心中仍然有着不確定,直到此時清陽子出現在了道觀前,融陽看着清陽子看過來的眼中那充滿了淡淡的卻又暖暖的笑,她的心中涌上了一股酸楚。
“師兄還活着,師兄還活着……”融陽嘴裡喃喃的翻來覆去就是這麼一句話。
她至今仍然記得當年如夜中明珠一樣奪目的師兄在被剝去法基,靈力潰散的那一刻是多麼的讓人心痛,那時候的師兄從雲端掉入了泥潭,從上界仙門打入了人間凡塵之中,派中的師兄弟都議論着的並不是師兄何時能夠恢復修爲,而是說着清陽師兄能否活下來。
木陽忍不住的向前跨出一步,脫口而出一句‘清陽師兄’之後,便無法言語了,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
清陽子曾經是天衍道派的驕傲,是他們這一脈的驕傲,直到清陽子被逐出師門之後,一切的榮光都消失了。
清陽子站在那裡,就像一座孤崖,像一座孤峰,高聳入雲,只是那樣靜靜的聳立,便讓人心生畏懼。
“二十年不見,清陽道兄爲何突施如此毒手,你就不怕爲天衍道派招來滅門之禍嗎!”彩雲微眯着她那一雙眼睛寒聲的問道,她那雙好看的鳳眼此時閃動着寒光。一直以來,都是流雲在說話,卻沒有人知道,他們兩人之中是以彩雲爲主導的。在她的身上,有一件滄浪劍宮的寶物,此寶名叫四海瓶,一瓶傾覆,可化四海。
清陽子原本看向木陽與融陽時表現出的暖暖的笑意在轉向彩雲仙子之時便已經轉冷了,他緩緩的說道:“滄浪劍宮欲滅天衍道派久矣吧,你們身上有着天衍道派的法意,又豈能瞞過我。”
他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輕,然而卻越發的顯得殺機凜然,那聲音就像是從牙縫之中擠出,擠成鋒利的刀鋒。
彩雲仙子朝旁邊的法華密宗的兩位看去,發現他們的臉色也是懼重而警惕,因爲清陽子所說的是‘你們’,法華密宗同樣接受了一位天衍道派的長老,並將那位長老帶去的法意融合到了法華密宗的法基之中了。
“天下法意,隨緣而得,隨緣而滅,天衍真人創天衍道派至今已經七百二十年,已經到了與你們天衍道派緣滅之時了。二十年前,你在萬象法會上的風采,我們都銘記,但是這並不足以讓滄浪劍宮的弟子畏懼。”
話落之時,她的掌心已經多了一個小瓶子,小瓶子上有着一幅描繪着傾天碧波的畫,瓶子口與瓶底一樣大,頸修長而細,整個瓶子散着一股洶涌的法意,讓人定眼一看便覺得有萬丈波濤洶涌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