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在江州府當地有名的糧商。
家財萬貫。
單是府城裡的米鋪就有十幾家。
宋家傳到宋海川手裡,生意再次做大,拓展除了糧油鹽醋等生意,聽說最近幾年還有往陶瓷與航海貿易方面發展的打算。
宋海川畢生心力都紮在經商上,無心兒女情長,一生只有一名明媒正娶的正妻,並無納妾,膝下只有一雙兒女,大兒子宋雲飛,年紀二十,儀表堂堂,文武雙全,小女兒宋知知,年芳十八,還未出閣。
今天的宋家,白綾守靈,白奠燈籠如長廊,今天是宋知知過完頭七,準備出殯下葬的日子,各路親朋好友聚集宋家,給紅顏薄命的宋知知送最後一程。
隨着出喪的時辰臨近,宋家靈堂傳出淒涼哭聲,宋氏哭腫兩眼,趴在白棺旁哭得絕望……
最心痛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聽着宋氏的絕望哭聲,親戚裡一些女眷也眼眶紅通通的抹起眼淚,人心都是肉長的,她們是鬆知知的長輩,從小看着宋知知長大,幾天前還有說有笑的人兒就這麼突然死了,無不替宋知知感到惋惜。
站在靈堂裡住持發喪的人,是宋家輩分最大的族老以及幾名中年道士,族老面色沉重的講述完宋知知生平事蹟,然後讓親朋好友們上前哀悼,接着擡頭看了眼天色,此時天地清蒙微亮,剛好是日旦結束日始冉冉之時,族老在請示過幾位道士後,他高喊一聲:“時辰已到,十二生肖屬蛇、兔、狗、雞的迴避,準備擡棺,發喪,上路。”
宋氏聽到女兒要上路, 差點哭暈過去, 抱着女兒棺材悲傷大哭, 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噩夢,女兒能醒來繼續喊她一聲娘。
就連宋海川這種縱橫商場的心志堅定商人,此時也眼眶通紅落下眼淚, 面色憔悴,像是蒼老了十歲。
看着抱着棺材大哭不肯撒手的宋氏, 族老和幾位道長看了看天色, 嘆氣一聲, 喊來下人扶走宋氏,不能耽誤了出殯時辰。
但是宋氏一直死死抱着女兒棺材不放, 哭得傷心欲絕:“女兒!孃的寶貝閨女,你死得好慘,那個殺豬匠不得好死, 我和你爹都已經付了贖金他爲什麼還要殺了你!娘詛咒這個殺人兇手下地獄, 受盡千刀萬剮給你陪葬!”
“女兒娘知道你肯定是在故意裝睡跟娘開玩笑, 娘求求你了, 求你醒醒,不要再嚇唬娘了, 不要再讓娘天天以淚洗面想你了!”
見下人拉不開宋氏,神色沉重的宋海川親自上前扶走宋氏,然後揮了揮手, 等候在旁的擡棺人得到宋海川指示,立刻拿着竹筒上前擡棺。
“起棺!上路!”
隨着一聲吆喝, 四名人高馬大的擡棺大漢,扎馬步使力, 一手扶麻繩一手壓竹筒,準備站起。
哪知宋小姐的棺材紋絲不動。
“起!”四名大漢再次使力, 可是宋小姐棺材還是死死沾在長板凳上。
四名擡棺大漢又嘗試了幾次,臉色都憋紅了,腿肚子打擺子抽筋,可還是擡不起來棺材。
“道長,這棺材……”四名擡棺大漢目露惶恐,欲言又止的看向站在族老身旁的那幾名中年道士。
其實他們是想說棺材好重,擡不動, 但是擡棺時候說棺材重是大忌諱,所以他們都欲言又止看着道士。
不用這些擡棺大漢解釋,站在靈堂外的所有人都看出了情況不對,氣氛開始恐慌。
“怎麼回事?”
“爲什麼還不擡棺發喪?”
有不懂事的年輕人剛嘀咕幾句, 被身邊父母瞪了眼:“閉嘴!這個時候不說話沒人會把你當啞巴!”
靈堂裡那幾位中年道士走到棺材邊,開始唸唸有詞,然後貼了張黃符在棺蓋上:“橋歸橋,路歸路,人有人路,鬼有鬼道,兇手已經捉拿歸案並繩之於法,你縱然有千般心有不甘,也莫要再留戀活人,陰陽有別,切莫給你身邊親人帶來災禍。安心上路吧,早日入土爲安,早日投胎轉世。”
接下老道士點燃三根線香,插在棺蓋縫裡,等三炷香都平整燃完,拍了下棺蓋喊道:“重新起棺!”
這見向死人問話。
三炷香平整燃完,說明棺中死人聽見他的話,同意了他的要求,肯安心上路。
隨着四名擡棺大漢再次使力,這次神奇了,葬着宋小姐的白棺,這回輕鬆擡起。
看着宋家小姐終於肯安心上路,在場的親朋好友都輕舒了口氣,然後在敲鑼吹嗩吶聲中,宋老闆一家三口扶着棺材走在前頭送行,手臂繫着白布條的喪葬隊伍也緊跟其後出城。
此時宵禁剛結束,喪葬隊伍順利出城,來到宋家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