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爸爸就曾對李胤說過,要帶李胤一起去爬世界上最高的山。(閱讀最新章節首發)
“爸爸答應過你,要帶你一起去爬世界上最高的山。”
附在鄧婆身上的周山如是說道,跟李胤心中的想法一模一樣。
這種小時候約定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
當時李胤生了病,一直在找媽媽,無論醫生護士怎麼勸她安慰她,她都一直在掙扎在哭。後來好不容易爸爸勸住了她,說只要她乖乖聽話,以後就帶她去爬世界上最高的山。站得高看得遠,那樣就一定會找到媽媽的。
李胤當是還小,爸爸這麼說,她也就當真了,真以爲站在世界上最高的地方,就能夠看到底下的所有人,找到自己的媽媽。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周山都是靠這個來安慰勸慰李胤,李胤漸漸長大,不再提起媽媽,可週山卻沒忘當初跟李胤說好的事情。
周山殺人這件事發生以前,李胤回家,本來就是打算跟他出去爬世界上最高的山的。兩個人連機票都訂好了,可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李胤早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可週山卻還記得。
鄧婆是絕對不可能會知道這件事的。
李胤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面前這個頭髮‘花’白的瞎眼老太太,就在這麼一具瘦削枯槁的身體裡,現在有她的父親。
她是真覺得自己瘋了。
周山看見李胤沒有再後退,知道她是信自己了。
“小意,爸爸來這裡的時間不多,爸爸肯來,就是爲了告訴你一句,趕快跑!能跑多遠跑多遠!之前的事情是爸爸不對,可你要相信爸爸是最愛你的!你快跑吧!這裡很危險,快跑吧!”
李胤皺眉,“爸,你這是什麼意思?”
“爸爸的身體裡住着一個怪物,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就會跑出來。你是我周家的人,在這裡待着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她拉進九幽的可能。小意,即便你已經不認我這個爸爸了,我也想請你聽我一句,趕緊離開這裡。”
“怪物?”
“你看過我給你留的那張照片了嗎?”
周山忽然提到了照片的事情。
李胤點點頭,隱約猜到他會說什麼了。
“那張照片上,其實本來還應該有一個人的。她是我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小姑。”
周山提到小姑的時候,李胤心中咯噔了一下,隱約也能感覺到,她在杭州遭遇的事情,跟這個沒有出現在照片上的小姑有很大的關係。
“爸爸得了一個怪病。爸爸的爺爺還有爸爸都是得這個怪病死的,每一個都沒捱到三十就過世了,而且死的時候樣子非常奇怪,全身發腫,尤其是腹部,腫大得就跟‘女’人懷了孕一樣。男人怎麼會懷孕呢?這件事聽起來就跟天方夜譚一樣。可當你曾祖父的屍體放在靈堂裡時候,晚上守夜的人居然會聽到棺材裡頭髮出嬰兒的哭聲。
當時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第二天匆匆把屍體給掩埋了。後來聽人說,有人半夜走路路過那一片墳地,還聽到了嬰兒的哭聲。我爺爺也就是你曾祖父那件事過後,我們本以爲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可沒想到,你親爺爺也是那樣子的死法。
當時家裡頭人心惶惶,因爲怕是家裡不小心觸碰了什麼神靈纔會招致這樣的禍患,所以就從隔壁村請了一個老道過來。那老道看了很久,給家裡出了一個主意。當時我還小,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就在那老道離開後的第二天,我的妹妹突然從這個家裡消失了。”
周山說到這,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兇狠,似乎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李胤沒有‘插’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彷彿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人,就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這些事情,周山從來沒跟她說過。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老道說的醫治方法,是用至親之人的血‘肉’來化解這個所謂的煞氣。於是我那剛出生不久的妹妹,就成了那個化煞的器物。他們,他們居然烹煮了她,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讓我吃了她。
是我的親妹妹,是人啊!他們居然讓我吃人!你親‘奶’‘奶’因爲你小姑的死,接受不了打擊,每天夜裡都夢到嬰兒的哭聲,所以很快也就去世了。家裡沒人,我也被過繼給了大伯,也就是你後來見到的爺爺‘奶’‘奶’。
我以爲我可以忘記這件事,我以爲我可以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好好活着。小意,我不想死,我不想跟我父親一樣三十歲不到就死了。對你小姑我心裡一直存着歉意,可我真的不想死。我以爲這件事情在當年就已經被瞭解了,煞氣也化了。
可我沒想到,她並沒有死。她在我的身體裡,我在長大,她也在跟着我長大。她的煞氣越來越重,野心也越來越大,甚至想要取代我,用自己的意志來佔用我的身體!她就是一個怪物,是一個想要一步步把我推向地獄的怪物!”
周山的表情已經算是猙獰了。
李胤看着鄧婆那張臉,覺得要是他的表情再誇張一點,鄧婆這張皺紋滿布的臉估計就該撐破了。
她猜到跟自己那個所謂的小姑有關,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
“爸,那你後來爲什麼要去吃人?你爲什麼不告訴我這些?你現在告訴我你身體住着一隻怪物,可你已經死了啊!你既然知道自己會死,你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李胤在罵他。其實也是在罵自己。
她哽咽着,頭微微上仰,讓本該流下來的眼淚倒回去。
這世上最瞭解彼此的人,就是親人。
李胤知道她父親是怎樣的人,所以她對他說道: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難道你要告訴我,六年前的那些事情不是你想做的,而是那個你身體裡的‘女’人‘逼’着你做的?爸,你放心吧,就算你再怎麼沒人‘性’再怎麼殘暴你也是我爸,你死了我會去給你祭拜每年都會去看你,可是你用得着編這樣的話來騙我嗎?說什麼怪物!”
她目光閃爍地看着周山。
原以爲周山這時候還會說上那麼一兩句話來辯駁自己,可沒有。
李胤希望他能辯駁,可他沒有。
李胤目光瞥到一旁,看到‘牀’上那塊燒紅的鐵片漸漸退下熱度,猜也猜得出來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告訴我你的墓在哪裡,我會去給你祭拜的。”
她冷冷地說道。
“小意你……”周山面‘露’不忍地看着李胤,突然,他的喉嚨裡忽然發出一聲古怪的叫聲,好像又什麼東西在叫囂着從他的身體裡掙脫出來。聲音刺耳又尖銳,加上房間裡本就昏暗,讓人聽了心裡忍不住發‘毛’。
李胤本來以爲是鄧婆,可後來發現那個發出的聲音好像是個年輕‘女’人的聲音,並不是鄧婆的。
李胤皺眉問周山,“你怎麼了?”
鄧婆臉上的皮膚有一瞬間地變形,李胤察覺不對勁,急忙往後退,結果沒想到鄧婆的手忽然伸了過來想將她拉到她的身邊。
“好孩子,我們又見面了。”
那人見李胤躲得快,自己沒抓到她,也沒生氣,還誇了她一句好孩子。
李胤一聽這個‘女’人的聲音,腦子裡那根弦就繃緊了。
她忘不了,那是周山給她的那盤磁帶裡,那個後來突然出現的那個‘女’聲。
李胤其實是相信周山說的話的,只是她不願意接受而已。
可現在,眼前這個突然變掉的‘女’聲,讓李胤心裡真是從頭到腳一陣透心涼。
“時間不多了呢。”那個‘女’人說着,看了看‘牀’上放着那個鐵片,嘴角忽然揚起了一抹笑容。
“好孩子,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在九幽裡,你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任何一件事。你不是想找媽媽嗎?只要留在九幽,你就可以一直見到你的媽媽,秋玫這個‘女’人我見過,‘性’子很好,只可惜後來走了歪路走偏了。怎麼樣,願不願意跟我走?”
她說着,對李胤伸出了手。
李胤看着她,沒有動作。
“說實話吧小意,你心裡其實還是很想跟我走的對吧?你想要擁有一個完整的家,當年你爸傷了你的心,所以你就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自己從未見過的母親的身上。說白了,你也是個冷情的人,誰傷了你,你就不會再相信他,你會自己主動去尋找另外一個你所幻想的溫暖,所以你這麼些年從來沒放棄過找你秋玫。
九幽裡的秋玫,正是你希望的母親的樣子,這不是‘挺’好的嗎?只要你跟我回九幽,你所希望的事情不就都可以實現了?有一個愛你的母親,有一個穩定的工作,有一張大學文憑,不用冒着生命危險到處奔走,這樣不是很好嗎?”
她說着,又走近了李胤幾步。
李胤停在原地沒動,看着她的手伸過來離她越來越近。
“好孩子,遵從你自己心裡的想法,在九幽裡生活,跟這裡並沒什麼差別。來吧,跟我走吧,在那裡,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她的手就那麼握住了李胤的手腕。
李胤的目光瞥向那個已經失去了亮度的鐵片,一直沒做聲的人忽然搖了搖頭,對自己這個所謂的小姑說道:“可那一切畢竟都是假的,不是嗎?”
李胤的話音剛落,那個‘女’人的表情一下子就變了,兩隻手一把就掐了過來,掐住李胤的脖子死死地扣住她。
李胤想要動手隔開她,但又怕傷了鄧婆的身體人鄧婆一把老骨頭了,要是她動手萬一給她的身體折騰出什麼‘毛’病來,她怎麼賠償人家損失?!
李胤沒有反抗,在心中估‘摸’着時間。
果然,就在她快不行的時候,原本掐住她脖子的人突然兩手一‘抽’搐,忽然倒了下去。
李胤怕磕着碰着這個老太太,急忙用自己當墊背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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