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晚上的時候,傅介子安排掌櫃將酒菜準備好,這時兀難長者已經先起來了,和傅介子見過之後,兩人談及蘇巧兒的形蹤,果然如星聖女所說,兀難長老測得蘇巧兒去了大月氏南部,他們一路找來,已經到過了大宛國,只是沒有進城便折道南行,如果猜的不錯,蘇巧兒這是要去安息見那個人。
傅介子聽得有些懵頭,道:“何人?”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語氣有些酸。
兀難長者嘆息一聲,道:“傅將軍可曾聽說,攻打安息的塞種人裡,出了一個奇人。”這話傅介子倒是有些印象,只是星聖女說的時候他沒有當回事,道:“好像是聽說過。”
兀難長老道:“那個奇人便是黑暗之王,他麾下的士兵被稱爲黑騎軍,此人打仗一生未曾一敗,個人武功、智慧也是天下無雙,所以我們安息一再受搓,實在不是他的對手。”
傅介子奇道:“這人真有這麼厲害?”兀難長老道:“僻教從不打誑語。也許傅將軍並不知曉黑暗之王是個什麼人。”說着見傅介子微微頷首,道:“這黑暗之王便是當年教王創教之初,在波斯帝國的第一大神,他是積天地靈氣而生,不死不滅,只是手段歹毒,波斯帝國不服從者被處死的極多。她不死不滅又不甘於寂寞,於是創造出了一隻不死鳥,此鳥也是靈氣化身,隨着修行的深入,漸漸變成了人形,也就是現在的火妃。因爲是靈氣所積,她變成了萬里挑一的大美人,就連黑暗之王也對她傾心不已。只是黑暗之王看着她長大,一時沒有說服自己動愛慕的心思。”
“後來我創教教王瑣羅亞斯德爲了給世人帶來光明,苦心創教與黑暗之王成了死對頭,這只不死鳥也幾經波折留在了我教教王的身邊,並且以火煉成了八枚聖火令,她也成了我火教的火妃。後來黑教之王與教王之間發動了戰爭,經過了近四十年的戰爭,在一次神廟裡的戰爭中,教王最終將黑暗之王的法力消盡殺死,可是火妃念及舊情,竟然將教王殺害。”說到這兒頓了一下,道:“後面的事情傅將軍都知道了。黑暗之王與教王一樣轉世重生,也就是在這幾天。而據我火教的教徒所報,塞人中的那個奇人便是黑暗之王轉世之人。”
傅介子聽了不由一愣,見星聖女也微微點頭,知道兀難長老沒有騙自己,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倒是很想見見那個傳說中的黑暗之王,道:“長老的意思是,蘇姑娘他孤身一人去了安息?可是她與那人素不相識,甚至聽都沒有聽過,又怎麼會一個人去找他呢?”
兀難長老道:“如今的蘇姑娘得了火妃的靈氣,意識之中還存着火妃的記憶,所以她對黑暗之王還存在着少許的記憶。”
三人正說着,突然身後一個憔悴的聲音道:“師傅。”
傅介子心頭微微一愣,轉身見霍儀一身風塵之色,雙眼都陷進去了不少,元通提劍跟在一旁,神色要比霍儀好很多。
“霍儀你瘦了很多,讓你受不了苦了。”傅介子想到自己這個徒弟是世家子弟,從小就沒有吃過太大的苦,現在瘦成這樣,只怕司馬大將軍見了也未必認得出來。
霍儀苦笑一下,道:“可惜還是沒能找到蘇姑娘。也不知她現在是否平安。”元通打了個哈哈,道:“小傅啊,咱們這一路來可夠折騰的,累是累了些,但還是沒有遇上什麼危險。你們,咳,你和星聖女兩人沒遇上什麼強盜土匪吧?”
傅介子有些失落,道:“還好,暫時沒遇上那麼不開眼的山賊土匪。”說到這兒道:“我已經聯繫到了大月氏的使臣,等過幾天便可以與之前去大月氏,還盼着漢使團能早日到達這裡。按算的時間,也就在這幾天了。”
霍儀急道:“師傅,在這裡耽誤得久了,蘇姑娘豈不是去得更遠了?我們還怎麼找到她?”這也是傅介子頭痛的事情,但他身肩漢朝的使命,總不能什麼也不顧得去找她吧?想到這兒,道:“按你們算的方位來看,與我們去大月氏的路是相同的,我儘量安排得早日離開貴霜。”
衆人說了一會兒,元通突然嗯了兩聲,道:“小傅啊,你是如何遇上潘娘娘的,咳,你的本事可不小,我們滿世界找巧兒都沒有找到呢。”
傅介子聽出了元通語言中的曖昧,見星聖女小嘴微微翹了一下,苦笑道:“也是碰巧。”說着將誤以爲是蘇巧兒而上山的事情說了一下。元通哦了一聲,道:“佛教?”元通還是頭一回聽說這個宗教,一時來了興趣,道:“我去見見這個頭陀。咳,潘娘娘爲何成了這般模樣?這勞什子佛教可真是無聊。”
傅介子以爲他掛羊頭賣狗肉,但他是自己的師叔,這等事情也不好點透,只是輕笑了一下,道:“師叔自便。對了,怎麼沒有見到蘇老爹和陸明?”
霍儀道:“蘇老爹得罪了潘娘娘,現在躲在房裡裝睡不肯出來。陸大哥怕是還沒有醒過來,這一路來就數他最苦了。”
當晚吃飯,爲了避免爭吵,傅介子打算將蘇老爹和潘幼雲他們分開,沒想到潘幼雲根本就沒有出來吃飯,而是一個人在房間裡面唸經,倒是摩柯和尚被請了出來,因爲元通和他語言不通,所以不知他的修行到底如何。
蘇老爹因爲擔心寶貝女兒的安危,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現在天天飲酒,變得沉默寡語的,吃飯的時候只是向傅介子微微敬了一下,一個人悶頭扒飯。
傅介子勸了幾句,阿里西斯似乎特別害怕蘇老爹,蘇巧兒之所到西域來聽這了小子的盅惑,說什麼西域有着獨特的風情,結果現在連命都難撿回來了,蘇老爹自然要把氣撒在這毛小子頭上,阿里西斯這一路來沒少受蘇老爹的氣。
第二天的時候,丘就卻派人來請傅介子前去,順便叫了摩柯頭陀,算是賣傅介子一個面子。來到了軍中,傅介子才得知貴霜與雙靡一戰而勝,現在戰線已經進一步向前推了,他身邊貴霜翕侯,自然是要到前線去的,所以讓傅介子準備,明日便隨着大軍一同前行,雖然從本質上講,他並不希望漢朝與大月氏聯合,但傅介子是漢朝的使臣,他也不便阻撓,只是提醒傅介子,此行恐怕會無功而返,如果大月氏女王不同意,傅介子可再回貴霜來。
和丘就卻的一席話更讓傅介子確定了這個人不簡單。
丘就卻現在顯得殺氣極重,雙靡一戰已經打出了貴霜的豪氣,下一步就是攻打雙靡等四翕侯。西域的地方的戰爭與漢朝不同,漢朝的防禦工事極其到位,攻佔下任意一座城池都要花費極大的人力和很長的時間,而西域這些地區打仗卻全然不同,一個國家的興亡往往會在一個月甚至幾天之內,比如成吉思汗攻打孱弱的南宋前前後後足足用了五十多年,而西征幾萬裡走遍半個世界合起來也只用了區區兩年時間。
如果丘就卻的軍隊戰鬥力強悍的話,四侯可在一個月到半年的時間之內完全征服。當年大月氏被匈奴驅逐之後佔領大夏國前後也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一般說來,遊牧民族相逢,一個月內,不論力量如何總會分出輸贏來,不像漢朝守城之戰,一座城池可以守上幾十年(如襄陽)。
丘就卻還是接見了摩柯頭陀,但結果和傅介子預想的一樣,一個身上沾滿了鮮血的君主現在正野心勃勃,又怎麼會聽一個光頭講些不可殺生、非暴力、寬容之類的道理呢。丘就卻雖然沒有聽取他的意見,但卻很摩柯分配了一項使命。
丘就卻派出一支人馬護送摩柯回身毒,代丘就卻向身毒國表示友好問候。摩柯沒能在貴霜傳教,但卻可以迴歸故土,而且丘就卻承諾出資幫他蓋一座佛廟,摩柯失望之餘還是很爽快得答應了。
傅介子知道丘就卻這是在聯絡援軍了,雖然這些可能在短時間內用不上,但是如果假以時日,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舉動很可能會起到大的作用,丘就卻攏絡自己怕也是出於這個目的吧。
回到客棧,等漢人使團是等不到了,傅介子決定先走,按照預先約定的幾個地方,只能等到大月氏的王治之所再相見了。霍儀沒有想到能這麼快出行,顯得很高興,傅介子見他即使是笑也顯得很苦澀,知道他心裡面一直很喜歡蘇巧兒,他對這個徒弟沒有責怪,只有愧疚,身爲司馬大將軍府裡的世家子弟,能夠做到一點已經很不錯了。更何況,從某種意義上講,是自己對不住他。
潘幼雲想到還要繼續趕路,雖然有些不願但也沒有多說什麼,他既然選擇了跟隨摩柯修行,那麼到哪兒都是一樣的,再說,當初他自我放逐便是一路西行,現在仍是繼續向西,他也沒有意見。
現在來的人多了,而且除了兀難長老以外還有另外兩名火教的長老,傅介子便不方便與星聖女單獨在一起,潘幼雲也看出了這一點,卻並不點破,知道傅介子和星聖女之間一定是私情。
丘就卻的人馬還沒有趕到,先鋒部隊便已經攻下了一座城池,說到這城池,傅介子也明白了爲什麼西域的國家更替那麼快了,西域的國家一般都很窮,而且多是遊牧民族,很少建立城防,所以兩軍交鋒完全是憑的實力,一般都是一戰而下。走得三日,據丘就卻所說,這裡已經是雙靡地界了。
看着丘就卻攻城佔地的速度,傅介子總算是相信了星聖女的話,貴霜翕侯的實在是其它四翕侯聯合也不能比的。也正是因爲貴霜翕侯太過強大,強大到完全有可能和大月氏的軍隊抗爭,纔不容於大月氏的政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