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氣問了這麼多問題,卻把兩個聖女給鎮住了,葛妮亞向傅介子看了一眼,打起勇氣上前道:“尊者是什麼人?這裡是復活場聖地,請尊者下來。”
那個黑衣人仰頭哈哈長笑一聲,似乎沒有聽葛妮亞說話,他的笑聲聽着讓人毛骨怵然,聽這聲音像是從無邊的遠方悠悠傳來一般。
“老傢伙終於要復活了。嗯,你們幾個小娃娃加把勁兒,爭取早日將他復活出來。”聽他的聲音顯得很年輕,可說話卻老氣橫秋,讓人感覺到不倫不類。
葛妮亞道:“尊架是什麼人?你不是來搗亂的?”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搗亂之人已經被我殺了。”說完一支手一攤,葛妮亞的身前突然出現一個黑衣人,手裡面還裝有兩支鞭子,正是昨晚刺殺葛妮亞之人。
他身上除了傅介子的那一箭和那一刀之後沒有任何別的傷,不知是流血過多而亡還是如黑衣人所說,是他殺了。
黑衣人道:“這個是我的手下,妄猜上意,私自行動,已經被我宰了。”
傅介子看着這個人,心裡面生出濃濃的警惕,他實在想不通這個死人是如何出現在自己身前的,那個黑衣人似乎能人所不能,他一句不說也給人一種無形的重壓。
葛妮亞道:“那麼,尊架到底是誰?”
黑衣人哈哈大笑,聲音迴盪在周圍的山際,道:“我是這天下的衆神,黑暗之王安格拉。”
此話一出,傅介子三人皆是大驚,昨天他們還在說起這個強悍到變態的主兒,沒想到今天就遇上了。
葛妮亞聽了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向傅介子靠了靠,道:“是你!”黑暗之王道:“瑣羅亞斯德也該在這個時候現世了。我都已經復活十年了,你們火教做事好不利索!”
葛妮亞聽了不由臉色大變,如果不是塞人攻打安息得太緊,光明教主也不會讓他們復活教王,只是沒有想到的是,黑暗之王在十年前就已經復活。
“你就是那個率領塞人攻打安息國的人?”葛妮亞突然問道。
黑暗之王不冷不熱得道:“你們教主捨不得這個位子,遲遲不肯復活那老傢伙,所以我就率領塞人攻打安息,給他點兒厲害嚐嚐。”
葛妮亞聽得不明白,道:“安息也是你的國家,你們曾經同爲波斯帝國的子民,爲什麼要這麼做?”
黑暗之王的聲音很平靜,可是給人的感覺卻很霸道,道:“我是這天下的衆神,區區一個波斯又算得了什麼。”
葛妮亞道:“那麼你想要什麼?這個天下似乎沒有什麼東西是你需要的。”
“有。”
黑暗之王的聲音顯得很野性,這是惟一一次出現谷底平仄的語調,“我缺兩樣東西。”
傅介子和葛妮亞相視一眼,不知他這麼個不在五行之中的人到底還缺什麼,但是又很害怕他說出來,很可能,他找到自己就是爲了那兩樣東西。
“一個是情人。一個是對手。”
葛妮亞聽了臉色立時變得一陣慘白,所謂的情人,便是火妃,她曾經是教王的妃子,現在只有一絲餘靈附在蘇巧兒的身體裡面;所謂的對手,這天下間他要找的對手也就只有教王了。
黑暗之王見葛妮亞這個神情就知道她明白了,也就不多說了,道:“你告訴你們光明教主,讓他老老實實得把那老傢伙給我復活出來,否則以他的本事,我一年之內必定滅掉安息國。”
說完一聲長笑,整個人憑空消失不見!
葛妮亞驚得說不出話來,傅介子卻沒有那麼吃驚,道家中的奇門遁甲之術要比這來得精妙,可以隔空取物,可以縮地成寸,這些都是一些障眼的戲法,他雖然會的不多,但是卻見殷九重使過不少,就連殷茵就會幾手,可以妙手空空,憑空偷人錢財。因爲這一手可偷盜,也同時可以用來不動聲色得在大街上摸人家姑娘,所以殷茵說什麼也不肯教給傅介子。
這個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給人的感覺就不是人一般,雖然葛妮亞曾告訴過傅介子,這個人和火妃都是天地靈氣所化,但是傅介子一直不習慣他這種傢伙的存在,所以現在感覺到很不真實。
既然沒有了人爲禍,但是傅介子已經進了復活場,而且有這火焰在手,明正言順,也就不出去了,反正回去也沒有事情可做,與其在水榭裡面等着,不如在這兒陪陪愛人。
復活場的主體工事都在後面,開始的是建幾個高臺,這些都不是困難的事情,後期加註銘文,和光線的視角調試纔是最重要的,還得根據這裡的太陽和天文知識,推測日月同輝那天太陽的光線如何,這些都是很精深的東西,傅介子就不懂了,但是葛妮亞卻是懂天文的,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教主以她爲主,北聖女爲輔修建復活場。
可是傅介子一問之下,才知道北聖女也同樣是懂天文的,不僅是天文,而有還懂水文,上一次自己水淹高附之後就是北聖女主持人排水泄洪的,不然還得多死幾萬人。
晃晃十餘日,復活場的工事已經完成,開始幾天還是白天忙碌晚上休息,可是到了後來葛妮亞怕教主到了工事還完成不了,所以加快了行程,日夜趕工,居然提前完成了。後面的任務主要是計算天文花的時間很多,所需的勞力並不太多,苦的最多的便是葛妮亞和北聖女兩個人。好在她們以前也曾在墉城修建過復活場,現在可需改變時令和方位,計算的方法都是不變的,所以進展很快。
然而,復活場修建完畢,但是教主的人馬卻遲遲不來。
可巧這幾天又來了陰雨天氣,星聖女的心情也一下子跌到谷底,復活教非得在晴天陽光充足之處不可,現在陰雨天氣那麼要是趕到復活那天豈不是糟糕得緊?她又怕自己計算錯誤,而造成教王復活有失,所以整天提心吊膽的,傅介子怎麼勸都沒有用。
葛妮亞每天都冒雨去復活場察看工事,生怕哪裡出現了不足和錯誤,傅介子跟着她跑得一身泥一身雨的,眼見十多天下來,葛妮亞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了。
這幾天陰雨,除了跑去復活場就守在潘幼雲的身邊,葛妮亞倒是得了不少潘幼雲的開導,潘幼雲善於察人心思,而且現在又悟了不少佛理,而且又以葛妮亞的姐姐自居,所以對葛妮亞起了不少的作用,使得葛妮亞一度問傅介子到底要不要娶潘幼雲,傅介子義正辭言得說了個不,葛妮亞這才且喜且憂得不再用了。
又過了五天時間,各位長老終於來了。
傅介子最急着要見的便是蘇巧兒和師叔元叔,聽得消息就到碼頭上面去接,很快就見到了各人。
然而光明教主卻沒有來。
復活教王這麼重要的事情,而火教的現任教主卻沒有趕來,說出來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事實上,不僅僅是光明教主沒有來,就連大祭司他們也沒有來,來的只有八位長老和蘇巧兒、元通、蘇維。
傅介子迎上船去見各人,見到元通和蘇維平安無事,心裡面很是高興,過去寒喧了一陣,急道:“巧兒呢?”
蘇維道:“在裡面的水晶套裡面。”
傅介子心裡面一顫,道:“什麼?水晶套?”蘇維道:“你跟我來。”
蘇維帶着傅介子進船倉,見裡面有四名火教的執火郎守着,中間有一個形狀如同棺材一樣的巨大水晶盒子,傅介子忙跑過去看,蘇維拉住他道:“小心些,不可以觸摸的。”
傅介子走近一看,見蘇巧兒一身紅衣得躺在水晶盒子裡面,面如紅潤,皮膚細滑,看上去一點兒傷痛也沒有,反倒像一個小新娘子。水晶套上面沒有封住,傅介子不由伸手想摸摸,看這個姑娘到底怎麼樣了。
蘇維忙攔住她,道:“不可。上面是加了封印的,任何人都碰不得,否則會被烈火傷了的。”
傅介子急道:“師孃……天聖女,巧兒她到底怎麼樣了?你可一定要將她活生生得還我。”蘇維笑道:“你放心吧,巧兒一定會沒事的。只是不知道復活的事情勝算到底有多少。”傅介子道:“不是說可能嗎?而且黑暗之王也已經復活了。”
蘇維聽了臉色一變,這事情本來是她早就知道了的,現在吃了仍是免不了吃驚。這時葛妮亞也過來了,兩姐妹到底好說話,一會兒就把身毒的事情說了一下。
蘇維見傅介子癡癡看着蘇巧兒,笑道:“小傅啊,你仔細看看巧兒,看出什麼來了沒有?”
傅介子細看了下蘇巧兒,確實發現什麼地方變了,可是要說又說出不出來,道:“好像是變了些,可是到底變在什麼地方又看不出來。”
蘇維微微責備道:“真是個粗心的漢子。你沒發現,巧兒變漂亮了?”傅介子笑道:“巧兒以前就很漂亮。”說宛葛妮亞在一旁輕輕得咳了一下。
傅介子知她是有意在開玩笑,並不是吃醋,蘇維在旁邊也不是外人,所以就很輕佻得用肩膀擠了擠葛妮亞,笑道:“怎麼我喜歡的姑娘個個都這個漂亮?”
“是啊,你喜歡的,像潘姐姐,巧兒,精絕的那個姑娘,還有大月氏的那個女王,哦對了,你以前的妻子據說也是十里八鄉的大美人呢。”
這一下是真的吃醋了,蘇維在一旁聽了抿嘴輕笑,卻突然發現傅介子臉色很沉,不由向葛妮亞使了個眼色。葛妮亞也慌忙掩口,自己一時吃醋提起了傷心事,忙道:“我不說了。”
傅介子想到殷茵和那個瑪依拉已經死去,潘幼雲自是不必說了,小女王對自己情深意重,但是他也沒有動過這個心思,巧兒又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諸多的不順心,讓他無法高興起來。
蘇維忙道:“小傅啊,你看巧兒,說說到底哪兒變漂亮了?是鼻子還是小嘴兒?”
傅介子道:“好像沒什麼變化,不過變得豐滿紅潤了許多。哎喲……”
葛妮亞趁人不注意,踩了他一眼,啐道:“你這壞人!”
蘇維笑道:“你們男人看人一看臉蛋,二看身段。你什麼時候學着欣賞一下氣質啊?”說完向蘇巧兒努了努嘴,道:“小傅你看,巧兒是不是顯得成熟誘人了許多?”
傅介子頂着葛妮亞吃人的眼神點了點頭,道:“這小丫頭長大了。”
蘇維嘆了口氣道:“他這些天以來有火妃的餘靈在體內,又有我用幽冥鏡護法,吸收了不少天地靈氣,纔有如此變化。這些看不出來卻可以感受得出。巧兒受了這麼多苦,也算是有所回饋了。”
傅介子知蘇維在安慰自己,笑道:“多謝了。”
這時,國王派出的親衛軍來護道,兀難長老讓蘇維護法,命人準備擡架將水晶盒放到牛車之上,傅介子見是牛,不由有些不願意,畢竟在漢朝看來,坐牛車可不是件體面的事情,還是馬車實在,可是以身毒卻是以牛爲尊,用牛車來請客人實則是一件莫大的盛事,所以傅介子也就只好如此。
四個執火郎將水晶盒送上裝飾華麗的牛車,由大隊的火教教徒護衛,一路向靈光寺開去。所行的有國王和衆王子,風俗所限,王妃和公主不便來迎。
傅介子擔心蘇巧兒的安危,所以一直在牛車周圍,三王子看着傅介子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樣,傅介子只當視而不見。
從這裡到靈光寺雖然說不上遠,但也有五六裡地,以這牛車的速度要一會兒才能到,走到半程,卻突然從半道上面橫出來七個和尚模樣的男子,年紀大小不等,最小的看上去只有十三四歲,最大的已經過了七旬。
國王的親衛突然站出來一排,將這七人擋開,喝問起來。
那幾個老和尚說話很快,傅介子沒有聽清楚幾句,但是侍衛聽了幾句就不耐煩了,要將他們趕開,這時那個老和尚苦苦相求,國王這才讓他們靠近說話,爲首的老和尚上前說了幾句,傅介子聽懂了一部分,聽着好像是這些和尚們勸國王不可讓火教的人進入身毒佛國,兩者有很多教義相沖突,不可妥協。
國王聽了幾句就不耐煩了,讓侍衛們將他們趕開,幾個和尚以頭撞地,就是不肯讓路。在外賓面前被自己的子民攔了路本來就是件臉上無光的事情,這幾個和尚再糾纏不清,國王一怒讓侍衛們將他們當異教徒抓起來。
沒想到幾個和尚脾氣卻十分之烈,完全沒有靈光寺裡和尚的謙沖,居然當下就以火焚身,他們隨身帶了黃油,一下子就燒了起來,竟是要以死明志。
當時在身毒國佛教同樣分爲了很多宗,各個宗之間的壓輒也很激烈,時常有異教徒作反,這種事情每個月都有地方發生,各宗之間的壓輒分爲辯論和武力兩種。
這一下可把牛給激了,大火熊熊燒了起來,幾個和尚以火焚身也同時激怒了火教的人,場面一下子混亂起來,這牛本來就見不得紅色的大紅,此時陡然間發起性子來,斜竄着就跑。
幾個執火郎守衛不住,場面一下子更亂了起來,蘇維也在牛車旁邊,此時見了大呼搶救蘇巧兒,自己卻被牛擠得摔在一邊。傅介子從馬上跳了下面,一個縱跳爬上牛車,死死得拉住繩子,可是這牛似乎是發起了脾氣,開始拼命得跑,想把後面的車架甩掉,蘇巧兒的水晶套盒還在裡面,如果傷到了可就完了,傅介子心裡面太過着急,當下一個縱身跳到牛背上面,周圍的百姓皆是一陣唏噓不已。
傅介子爬上去抓住牛角,想死死得拽住,但是如何拽得住,這牛居然鬧起性子來,開始亂蹦亂跳,車架幾乎就翻了,四個執火郎扶都扶不住。
傅介子按不住牛角,大怒之下騎在牛脖子上面,一手抓住牛角,一手捏着個大鉢狀的拳頭使出渾身之力,大喝一聲猛得打在牛頭骨之上!
他這一下打得整個拳頭都流血了,那牛頭骨發出裂響,終於哀鳴一聲,掙扎着走了兩步終於站不住倒地而亡,口吐白沫。
傅介子感覺到自己整個手臂都麻了,一拳打死這個畜牲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趕緊活動了幾下手腕,感覺還是傷了,也顧不得了,跑過去看蘇巧兒的水晶套盒。
蘇巧兒躺着的地方下面都放了冰塊和布匹做的墊面,這一路上來都是用冰封着在,所以沒有什麼事情,但也很脆弱,經不住折騰。
所幸傅介子牛車控制得好,沒有什麼損傷,可愛的巧兒,還是原來的模樣,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而就在這時,葛妮亞卻一臉不安得看着自己,像是嚇傻了,周圍的人也都安靜得出奇,一個個看着自己,或驚駭,或憤怒,或舉足無措。
三王子陰惻惻得看着自己,眼中閃過一抹狠毒。
葛妮亞不是忍不住跑過來,一臉的蒼白,顫聲道:“你闖禍了。”
傅介子心頭一凜,這纔想起那頭聖牛來,糟糕,自己真的惹衆怒了。
一干身毒侍衛眼睛都紅紅的,像是傅介子污了他們的祖宗一樣,一個個持刀槍矛戟向傅介子過來。
三王子好不容易逮着一個可以把傅介子往死裡整的機會,嘿嘿笑了一下,道:“來人,把這個膽敢殺害神牛的惡魔給我拿下!”
【那個乖巧的姑娘到了,收藏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