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被康有爲指揮下人擡進屋以後,我就被禮貌得請到了大廳。手捧香茗,我卻無心去飲,不知道雲兒的情況怎麼樣了,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一個懷孕的女人,受了這麼大的刺激,情況總是叫人擔心的。
但是來往進出的丫鬟老僕都是一句大夫正在裡面診斷,具體情況不清楚。殊不知我這已經是心急火燎得想衝進去看看了。
我站在門口,兩隻眼睛死死得盯住看着雲兒居住的內院,漸漸得我發現情況有些不妙,遠處不斷傳來雲兒痛苦的呻吟,從裡面出來的幾個丫鬟們臉上都掛着擔憂的神情,邊走邊小聲得議論着什麼,待走到我面前時,又不約而同的閉口沉默得快步走過。
我實在受不了這樣傻等,拽住一個丫頭問道:
“你們夫人情況究竟是怎樣?”
那丫頭冷不丁被我抓住,神色有些驚恐,喘着粗氣道:
“我,我不知道,夫人的臉色很蒼白,好嚇人……”
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看上去年長些的丫鬟已經一把拉過她,道:
“你要死啦,老爺吩咐過叫不要在外邊說,你還在這胡言亂語,還不快跟我走!”
那丫頭聞言身體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趕緊低頭飛快得跟上前面幾人。
聽了她的話,我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雲兒的胎難道出了問題?她這兩個月來過得着實不太平,廣仁失蹤到現在,她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安,這樣一來。肚裡的孩子只怕早就受到了影響,現在再受此刺激,只怕……
我一急便什麼也顧不上了,向後院奔去,卻在門口被人攔了下來。
“駱姑娘。老爺吩咐過,請您在前廳等候。或者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派人送您回去。”管家恭敬委婉得拒絕了我要進去地要求。
“你讓我進去,我要看到她現在怎麼樣!”我大聲分辨道。
“你不能進去!”守在門口的康有爲見狀走了過來,道:“不瞞你說,大夫說弟妹腎氣虧損,胎動不明,現在正在爲其施針,還請姑娘不要打擾。何況你也知道,弟妹現在並不想見到你。Wap,更新最快”
康有爲的話像是一把錘子,重重得敲在我心上。雖說,他說得句句屬實……
“那你讓我在門口等好不好?我不說話。不會讓她發現我在地。”我的聲音近乎哀求。這一刻,我甚至開始後悔自己剛剛地守口如瓶。可是這後悔也只是一瞬罷了,我知道,就現在的形式來說,我的選擇,沒有錯,只是……哎,爲什麼老天總要這樣折磨人呢?我不禁在心裡暗暗感嘆。
“不行,現在正是危急關頭,爲了以防萬一,請恕我我不能讓你進去。”康有爲的態度禮貌而疏遠,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原來,昨天地事情過後,對我有了猜疑之心的,不只是雲兒。難怪這整個康府上下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滿了防備是按我以往的性子,只怕早就掉頭走路了,可是此刻卻不行,再得到雲兒平安的消息之前,我不可以離開,就算他們用掃帚趕我,我也會賴定不走的。
“老爺老爺,不好了!”雲兒屋裡衝出來一個小丫鬟,對着康有爲驚慌失措道,“大夫說,二夫人的情況不妙,只怕是要小產!”
我一聽,一顆心頓時就提到了嗓子眼,再也管不了那麼多,分開那兩個攔住我的家丁,想要強行進去,幸好康有爲聽到這消息也是一愣,纔給了我機會跑到雲兒房門
我看到躺在牀上地她滿頭大汗,清秀的面龐因爲疼痛的煎熬而顯得有些扭曲,我看着她這樣,淚水就忍不住往下流,再看看她地身下,不斷得流着血水,看樣子羊水可能已經破了。我知道情況危急,管不了那麼多,徑自衝上前去吩咐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快把她下身擡高點,你是大夫,再不救人就危險了!”
我看這大夫估計不靠譜,所以又對一個丫鬟說道:
“你快去叫你家老爺進宮請皇上派太醫過來,對了,你再找一個人去使館區找住在那的Tom醫生,就說駱新請他儘快來一趟,救命!”
我在心裡飛速得盤算着,中西醫結合治療,再加上我從旁協助,應該情況不會太糟糕吧。
“不行!”康有爲地聲音在門口響起,“不準去。”他雖然是對我說話,但身子卻是背對着屋內地,畢竟這產房他還是不宜進來的。
“爲什麼?”我轉頭疑惑道。
“我已經派人去請了太醫過來,還要找洋大夫做什麼!他們哪裡懂得如何應對這情況。”康有爲似乎對西醫很反感。
我聽了覺得有些奇怪,康有爲是近代歷史上有名地改良派領袖,我記得他對西醫應該是滿有好感的纔對啊,就連康廣仁之前也和美國人學過西醫呢
“可現在的情況是,即便是宮中的太醫來,也未必救得了雲兒!Tom是英國有名的醫生(雖然主攻是眼科,但這時候的西醫相對還是很全能的),他來幫忙怎麼說也只會有好處吧。”我努力去說服康有爲。
“不妥不妥,”他連連擺手道,“弟妹再怎麼說也是官家眷屬,怎麼能像那些市井之名一樣隨便拉個人來就進產房!要是傳出去被人知道,我康家在京城顏面何存?”
原來這纔是他不讓我去找Tom的真正原因,我忘記了現在還是封建王朝,怎麼可能讓一個外國人來給自家的女人接生?看上去思想新潮的康有爲。在骨子裡還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男子,在他地眼裡,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名節是最重要的,至於性命。反倒是其次了。更可怕的是,只怕除了我之外,在場地所有人都認同他的觀念,甚至包括雲兒自己……
就在我正要發飆教訓康有爲地當兒,下人帶着宮裡的太醫進來。我一看。來的正是現在的太醫院院史莊守和,這可算是給了康有爲極大的面子了。
我看不得他們這種時候還寒暄,趕緊拉着莊太醫到牀前。他看到我自然是驚訝得不行,但爲人臣子這麼多年,他自然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何況現在還有個女子等着他去救命。
“你看雲兒地情況如何?”我着急得問道。
莊守和一邊診脈一邊仔細審視了一番雲兒現在的情形,我看他表情益發凝重,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來。
“情況恐怕是不妙啊。”莊太醫微微嘆了口氣道,“孕婦素體虛弱,腎氣不足。胎失所載,以致胎動不安。之前雖經過鍼灸之術。但見效甚微,反是面色蒼白。四肢厥逆,冷汗淋漓,脈微欲絕或細數無力,爲陰血暴亡,陽氣暴脫之徵啊。”
這一堆中醫詞彙我雖然不大明白,但個知道他是在說雲兒的情況很棘手。
“可有辦法醫治?”我皺着眉毛問道。
“老夫先爲其開一副生脈散,你們儘快煎好給他服下,如若情況還沒有好轉的話,只怕這母子二人都有性命之虞啊。”莊守和回答道。
“莊太醫,還請您盡力保住舍弟唯一的血脈啊!”康有爲在門口對莊守和行禮道。
此刻的我見到康有爲這張臉就有說不出的鄙夷,所以我毫不客氣得說道:
“先是不肯我請西醫共同醫治,現在又叫太醫儘量保住孩子,難道雲兒的性命在你康大人地心中就是如此的一錢不值嗎?枉她這幾年還爲了這個家辛苦操持,忙裡忙外,姓康的,你地良心被狗吃了嗎?!”
康有爲被我罵的臉上一陣白,但很快他就冷冷得反駁道:
“駱姑娘不要忘記,雲兒現在躺在那裡,你可是居功至偉啊!舍弟因你而死,你卻包庇殺了他地兇手,恐怕應該換我來問一句,你還有沒有良
我被他這句話一下子噎住,哎,他說地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雲兒變成這樣,我也是有責任的吧,至少,如果不是因爲我,她現在應該是和康廣仁一起等候着孩子地出生吧。
“你們要吵就出去吵!不要影響到產婦。”莊太醫一邊緊密得注視着雲兒的情況道,“娘,哦不,駱姑娘你有認識的西醫不妨請過來,以防萬一情況不妙可以立即進行手術。”“好的好的,”聽了莊太醫的話我感覺就像是得了聖旨一般,不放心別人去找,乾脆我自己坐上馬車連夜去請Tom過來好了。
日子到了臘月,這京城的夜已是寒冷非常,這西風即便是透過馬車的縫隙鑽進來,吹在人臉上也猶如刀割一般,但此時的我那裡還顧得上疼惜自己這張臉,一再得催促車伕加速,恨不得立刻飛身到使館區。
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再度回到康府門口的時候,我的心總算安了幾分,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Tom就往後院跑去,然而跑到後院門口的時候,我突然邁不動步子了----
因爲我聽到了雲兒的屋子裡,看到原先站在門口的康有爲,此刻已經滿面戚容得站到了院子中央。而云兒的屋子裡,傳出來丫鬟們的哭喊聲:
“二夫人,你不能走啊----”
看完記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