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唯諾諾請顯出些不悅的王爺息怒,一旁的大掌櫃看向三少,心中疑慮更是深厚,剛纔所說的“親家夫人”應該不是指得是大少二少的不出門戶的丈母孃吧,那又會是哪位?
已經露了臉,見了這些,心中有數的永固要離開了,臨行前看了言家耀輝一身銀縷光華,緩緩道:“平日裡,你向來簡約,現今怎地這樣注重身外之物?”
“京城是先看衣冠再看人品的地界,小子不敢唐突鄉風;另外,小子若是毫無顯眼之處,不但落不得好,還會落得被市井之人肆意爲有狐媚之術,以訛傳訛的害處,小子的家鄉屢見不鮮,志在保身的小子絕對不敢對市井之言有半點差池。”這話的言家耀輝恭謹得坦言。
言禍下,天下能有幾人能保得清白。
“……”看着坦言論及是非明策的言家小三兒,沒半點虛僞的話,聽起來生生刺耳,永固轉身就賺還得趁着時間還不遲,再去宮裡折騰一下吧。
恭送了王府儀仗遠去,轉身找了個曠處,言家耀輝打開了先前王爺敲打他後順手遞給留下的摺扇,隨着的大掌櫃也探身悄悄看去,這一看,看得他當即臉色大變。
細細端詳摺扇上的填字,言耀輝低語道:“……山雨欲來風滿樓……嗎?”
沉寂了好會兒,言耀輝斷然囑咐道:“大掌櫃,您現在就讓我們鋪子裡所有的夥計立即把請柬全部散出去,明日天亮之前,所有請柬必須全部送到,萬不能失誤。”既然早晚都會招惹上麻煩,那就不如讓麻煩來得更快些。
收斂了震驚,大掌櫃立即親自去囑咐去了,可虧早幾天的準備,基本上都已經妥當,只需仔細叮囑着辦去就是了。
趕着天稍稍見得亮光,風華樓上已然熙熙攘攘。張着手臂指揮着樓上擦拭牌匾的管事激動不已。昨日,聽了風聲的風華樓東家立即囑咐掌櫃管事將淮揚言三少所有租款全額退,還叮囑所有開銷也一應由樓子承擔,這樣的好事聽得揚州來的言三少當場將連夜裱好的“上善若水”的牌匾贈與了風華樓,喜得風華樓掌櫃管事的顧不及其他,趕緊招呼着夥計一起懸掛上二樓的正中央,這是絕少留下墨寶的永固王爺的手筆親書,可張了大門面了。
逐利作商,最要懂得的就是將利益儘可能的無限加大化,再好的東西沒有體面的捧場,也都會少了應需的靈性。
晨起浮雲賺日午炎炎起。
一夜間,風華樓前寶光橫溢的盛景隨着如無孔不入的熱風涌進京城內外千家萬戶,旭日東昇,絡繹不絕的行人圍在風華樓下仰首向上,人聲鼎沸,究竟會是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讓天下雅士之魁首的永固王親書出“上善若水”來?
圍聚的鄰里忙不迭將昨日親歷珠光寶氣的場景侃侃說起,沒會兒,不知道的也都全部知道了,不管如何,大災之事終究離得穩如磬石的京城遙遠,百姓也向來是隻能聽得上心不得的,正在竊竊私語中,由遠而近的鑼鼓聲聲驚擾了四下,永固王爺允諾的義賣財物給送來了,看着滿眼光華,蜂擁過來看熱鬧的百姓將這場議論推到高端。
此刻,也不知道是哪個起了個頭,在風華樓門前的案上投下一枚銅板,守着門口的店夥計忙不迭拖着那投擲銅板的路人,拿出個白卷,定要在捲上留下姓名,扯着嗓門嚷嚷着:“捐銀是要捐贈給朝廷用來賑災的,記錄義捐姓名的卷宗也是要隨着捐銀一起上呈給朝廷,這樣光宗耀祖的事情可錯失不得。”
隨意拋出一枚銅板的路人怔怔看着這將來會連同義款一起上繳朝廷的白紙卷宗,當即掏出荷包,將裡面全部散碎銀兩都倒在了案上,行善是積德的好事,若是行善還能留名讓朝廷知曉,何樂而不爲?
稍會兒停頓,當即四下譁然,人人爭相向前。從蜂擁人羣中艱難得擠了出來,最先扔銅板煽動氣氛的喬裝成百姓的店鋪夥計趕緊撒腿溜開。看着樓下瞬間喧譁,言家三少低聲囑咐立即去上報給戶部衙門,這些民間的散碎銀兩終究不是自己的,可絕留不得是非把柄,直接請戶部着人坐鎮登錄纔是根本。
熱浪中,從四面八方扶老攜幼而來的百姓們絡繹不絕,同時,爲傳聞的嵌寶鎏金阿育王塔犯了嗔念下山而來的和尚們沒等靠近,立即就被請在一側誦經,勸人行善積德本就是佛門招攬信徒的法寶,不好生利用起來可對不起經商之人的本份。
瞄瞄那些只念經不做事的和尚,沒有半點佛性的言家耀輝並不擔待。想借着功德圓滿的白話就想化得鎏金阿育王塔,在經商之人眼中,這種不勞而獲的作爲最是可惡。
和吃飽了閒着找樂的百姓不同,今年以來,在朝中當官的多半不太舒心,本來就已經兢兢業業,可前幾日也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端,幾位資歷深厚的閣臣被喚進了御書房後,當日,幾位成年的皇子就被禁足在各自府上,朝中調動頻發,驚得探不得一二的朝中官員用足十二分穩重姿態,決然不摻和進天下第一家的家事中去。
正在畏懼禍端上身的當口,一連幾份加急遞上來的請求調撥賑銀的奏摺將風聲鶴唳之勢遮掩起了兩分。看着堆積在龍案上請求緊急調撥賑災錢糧的數張摺子,王上面目深沉,朝堂上百官也屏住了氣息。
神州遼闊,邊荒之地常有天災,朝廷也年年調撥賑災錢糧,一些地方官吏和監察勾結,藉此從中牟利,多年遮掩累積下來的民怨最終將天災引向人禍,一年秋,藉着天道失德的號召干戈頓起,經歷數年,朝廷才平息了一些邊地,沒想到,去年的大旱導致今年的蝗災,若是不趕緊調撥賑災錢糧儘快安撫災民,難民就要涌出屬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