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地安家

一路提心吊膽,好在有驚無險,總算到了南陽境內。

一路上李萬忠內心萬分愧疚,王有田兩人兩次救了自己性命,自己卻給兩人招惹來人命官司。李萬忠嘴上雖不說,心裡卻一直在想着這件事,他心中暗暗發誓,絕對不能連累了兩位救命恩人,自己犯下的罪行,就由自己來扛吧。於是這天趕路結束後,李萬忠去鎮子上打了酒菜,鄭重其事的邀請王有田夫妻兩人一起食用,用餐期間,李萬忠一再感謝兩人的救命之恩和一路對自己的照顧。王張氏雖然作爲女人,心思細膩,也只是想着馬上就到目的地了,這一路奔波,風風雨雨的總算要結束了,可以安定下來了,所以,慶祝一下也是無可厚非,因此兩人並沒有多想。李萬忠自打被兩人救下後,一路同行,一直很喜歡王豐歲這個虎頭虎腦機靈乖巧的小娃娃,吃飯時不斷地給王豐歲夾了一塊又一塊的肉,沒人注意到,李萬忠眼中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不捨。吃喝完畢,幾人就散了,各自回房歇息。

第二天,李萬忠消失了。

回想一下,王有田和王張氏馬上就明白了一切,他執意要走,並且不辭而別,也就由他去吧,天下之大,人各有命,總有屬於每個人的歸宿。

沒幾天兩人就帶着孩子來到了南陽府衙門所在地,前往衙門報道,王有田恭恭敬敬的遞上山西衙門給開局的移民憑證,本以爲官府會像山西衙門所說的,分配住房農田。哪知衙門只是收了王有田的移民憑證,看了一眼,就不耐煩的對王有田說:“往東走,一百里,那裡的地方都是你們的。”

王有田不解的問道:“那邊可有人接待?”衙役斜眼瞄了一眼王有田,冷冷地說:“接待?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啊,你以爲自己是誰?聽好了,還接待?沒人接待,也沒人管你,那邊有房有田,愛咋咋地!”說完就進到衙門後堂歇着去了,把個王有田晾在了衙門。

王有田把在衙門的事告訴了王張氏,王張氏並不驚訝,這一路上的所聽所見,她似乎早就料到了,無奈的嘆了口氣說:“走吧,還是要靠我們自己的。”

兩人又走了兩天,也不知道走到什麼地方了,只覺一百里應該是有了吧,就找了一處靠近河的平坦地帶打算在此居住下來。既然要定居,肯定是要蓋房子的。古時候的房子都是泥巴堆砌而成的,先壘起來牆,然後用木頭做了屋頂,開了門窗就可以住人了。建起來並不是很難,王有田也曾幫人蓋過房子,所以他讓王張氏給他打下手,自己就動手建房子了。自己一家人要長久居住的房子,肯定是要做得好一點,歷時月餘,總算建好了一大一小兩間土牆茅草頂木門窗的房子,大點的房子分成了三間,可以住人做飯。小點的那一間就養牛和放些農具雜物。

房子才建好沒幾天,天空就飄起了鵝毛大雪,不知不覺已經快要過年了!住的地方解決了,吃的問題還存在,大雪飄飄的寒冬,自然是不可能種地的,王有田只好先規劃好幾畝地,除了草,把土壤翻鬆一些準備來年春天就開始住上莊稼。好在他們準備了很多銀兩,沒有糧食可以買,一切都不是問題,就只等新的一年,開始新的生活。

這地方人煙稀少,怪不得朝廷要把大批的山西百姓遷徙到這裡。這次遷徙來的人很多,南陽府雖大,遷徙來了好幾萬人,而且後面還在源源不斷的有人搬來,所以沒多久王有田家附近也有了幾個鄰居,都是山西搬來的移民,大家都是一樣的經歷一樣的生活,一切從頭開始,落地生根。

再說李萬忠,那晚簡單的宴請兩位恩人吃了些酒食後,趁着夜色就離開了。離開後,李萬忠自投衙門,在衙門口敲響了大鼓,縣老爺升了堂,問起緣由,李萬忠說自己殺了人,並且交代了自己的殺人經過和前因後果。只是隱瞞了王有田一家和自己同行的事,只說一路都是自己孤身一人。古時候衙門對於各種麻煩事都是抱着“民不告官不追”的原則,誰也不願多管閒事,管你是殺了人還是放了火,反正衙門當差的人俸祿不會少,自然就沒人願意多惹麻煩。而且李萬忠是山西來的移民,那時候官府更在意的是移民的問題,移民纔是大事,纔是朝廷下達的硬指標。

官府不管,這倒是挺讓李萬忠感覺意外的。不過也給李萬忠出了難題,本想自己殺了人,前來投案,是死是活任憑處置,就算不被殺頭,也是要吃牢飯的,如今官府根本不理他,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正發愁以後的生活呢,看到了大街上牆上貼的徵兵告示,李萬忠心想,乾脆投了軍吧,有吃有喝,還有薪俸可以領。說幹就幹,李萬忠成了一名軍差。由於身懷武藝,頭腦也相當靈活,又有着豐富的江湖經驗,李萬忠在軍營裡混的風生水起,跟着隊伍參加了幾次剿匪行動,鑑於李萬忠行動出色,被提拔成了一名小軍官,以後更是一路高升,後面會再次提到他的。

十多年之後。

王豐歲已經長大成了十六歲的小夥子,身材修長,一表人才,王有田和王張氏也又生了兩個孩子,一個男孩起名叫做王光正,已經十二歲了。大的是女兒,起名叫做王水香,也十四歲了,小姑娘出落的亭亭玉立,十分惹人喜愛。古時候男女成親很早,很多人不到二十歲就已爲人父母,所以,家裡也已經給王豐歲張羅對象了。

而此時王家的兩間土屋也變成了四間,畢竟孩子大了,需要自己的空間。

經過這十幾年的變遷,這塊原本荒無人煙的土地已經初具規模,不遠處七八里外,已經成立了集市,雖然不是很繁華,也算是應有盡有,每到趕集的時候,街道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王張氏和王有田此時已經六十多歲了,滿頭白髮,但是常年的做家務幹農活,身子骨還是特別硬朗。爲了給兒子張張羅婚事,王張氏三天兩頭的出去四處打聽,總算給王豐歲無色了一個滿意的姑娘。那姑娘也是山西搬遷來的,本家姓譚,姑娘名叫譚芳雨,年方十八,長得十分清秀,人又勤勞孝順,老兩口子很滿意。所謂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說的就是那個時候,兩個年輕人還沒有見過面就被定下了親事,王家送去了一頭牛和兩匹布作爲聘禮,選了黃道吉日就把姑娘迎娶回家。婚後小兩口十分恩愛,相敬如賓。一年後就生下一個胖乎乎的孩子,王有田和王張氏已經當了爺爺奶奶了。

本來美滿的日子過得好好地,可是這一天,王水香上街趕集,不曾想碰到了世居本地的富家子弟張樹年,張樹年家是爲數不多的本地人,家裡十分富有,張樹年的父親張弘海早年就是在本地做布匹生意的,家裡非常有錢,但是張弘海此人爲富不仁,欺軟怕硬,及其的陰險狡詐,做生意也是不擇手段。那時的官府大多也和當地的富商們沆瀣一氣,殘酷壓榨平民百姓。可能是壞事做多了,糟了報應吧,張弘海娶了四任妻子,但是正室和前面的兩個姨太太都一直沒能生育,直到張弘海四十多歲時娶了第四任姨太太才生下了一個兒子,張家晚年得子,而且是獨苗,自然十分寵愛,什麼事都依着兒子。這張樹年打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長大,好吃懶做不學無術,今年已經二十啷噹歲,整天還是不務正業遊手好閒,身邊一幫狐朋狗友貪圖張家有錢有勢,整天跟在張樹年屁股後面助紂爲虐爲非作歹,這羣人平日裡吃喝玩樂從不付錢,看到誰家的大姑娘小媳婦長得好看就要調戲一番。

張樹年看到王水香的第一眼就被王水香的美貌迷住了,悄悄叮囑手下跟着王水香打探清楚王水香的家境,聽到手下人回報說是山西搬來的,這可把他高興壞了,作爲本地人,尤其是家裡有錢有勢的本地人,他可沒少欺負山西搬來的移民戶。不過還好,這個張樹年這次可能真的動了心,回家告訴自己的財主老爹說自己看上了一位美人,要娶回家來做老婆。爹爹張弘海問起張樹年,誰家的姑娘?家庭情況如何,張樹年說對父親如實相告:“爹,我已經讓人打聽過了,那一家人姓王,是十幾年前從山西搬來的,他們家在這邊沒什麼依靠,爹爹您出面,這事肯定好辦!”

哪知張弘海一聽就直接拒絕:“什麼?山西來的移民?不行不行,我說孩兒啊,咱們家說不上大富大貴,可在十里八鄉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啊,你爹爹我怎麼說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你說你,看上什麼樣姑娘不好?怎麼偏偏看上一個山西來的外來戶家裡的丫頭?”

這話可把張樹年急壞了,長期以來嬌生慣養的脾氣也發作起來,跺腳甩手的向爹爹求情:“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看上她了,我就是要娶她!”此時張樹年的母親也替兒子說話:“我說老頭子,你怎麼那麼死板,兒子都是二十多的人了,還沒有娶親,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姑娘,你還不同意?就知道要你那面子?你是要讓我們張家絕了後嗎?”

張弘海嘆了一口氣,雙手背在身後來回踱了幾步,思索片刻對夫人說:“那這事就交給你來辦吧,反正我張弘海是拉不下臉皮去巴結一家外來戶。”

張樹年的母親孫氏原先也是大家閨秀,只不過跟着張家時間長了,近墨者黑,人也變得蠻不講理尖酸刻薄。既然張家老爺同意了這門親事,孫氏就找了媒婆前去說和。那張家名氣何等的大?在這居住了十幾年的王家人自然也是很清楚他們張家的爲人的,心裡自然是不同意這門親事,又礙於面子不好直接拒絕,王有田夫妻倆便對媒婆說:“女兒還小,婚姻大事倒是不急,感謝張家厚愛,有機會一定親自登門致歉。”媒婆提親失敗,如實對孫氏說了王家人的回答,孫氏一聽,頓時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心裡暗暗打起了小算盤。

這邊的王家人,本就知道張樹年的臭名遠揚,肯定是不會同意他們的提親,作爲父母的,不可能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往火坑裡推,礙於張家的勢力,又不敢得罪,所以客客氣氣的回絕了媒婆的提親。媒婆走後,王有田和王張氏就擔心起來,因爲這地方已經發生了太多河南本地人欺生的事,那些本地人仗着家族人多勢衆或者有錢有勢,從來不把山西搬遷來的移民當回事,各種各樣的爭端一直在發生,而爭端的最後,往往都是山西的移民選擇讓步,因爲他們外地來的,沒錢沒人,實在是鬥不過本地人。也有的脾氣倔的移民人家,不願意妥協的,後來的下場都很慘,就是告到官府,官府都不爲移民們撐腰。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王家人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當天晚上一家人就商量對策,而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鬥也鬥不過,躲又躲不掉,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王有田對女兒說:“水香,今後起,你就不要不要出門了,好好呆在家裡,免得張家人找麻煩。”王張氏又補充道:“我明天就帶上禮物,去一趟張家,畢竟張家也是出了名的大戶,我們拒絕了張家的求親,面子上肯定說不過去,我過去一趟,賠個不是,多給他們說些好話,也好明確瞭解一下張家人的態度。”王有田擔心妻子,對王張氏說:“還是我去吧,這種事,還是作爲一家之主的人去比較合適。”於是就這麼定了下來。

第二天,王有田一大早就上街買了各式點心禮品,一路直奔張家大宅。王有田連要對張家人說的話都想好了,哪知,到了張家,張家家丁說進去轉告老爺,讓王有田稍作等候。就這麼一走,一直到了天黑,再也沒有人打開大門。

章節心語:王家有女初長成,亭亭玉立笑春風。一家有女百家求,奈何卻被財狼盯。初來乍到根不穩,無意得罪不良人。小心翼翼渡時日,只求平安保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