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將那墓碑刨開,磷火縈繞,露出一具漆黑色的石質棺材,棺材上刻有各種密密麻麻的紋絡,有一股細弱但卻堅實的生機在瀰漫。女子目光落到棺材上,眸中滿是虔誠敬畏之色,施展法力,小心翼翼的將之從墓中取出,放到潭邊地面上。
跪拜道:“師尊,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棺中傳來女子清冷的聲音:“南詔。”
夜色深深,萬籟俱寂,許仙的身影在月色下穿梭,山川大地盡在腳下倒退。很快就來到錢塘城外,重重暗影匍匐在黑暗中,如同溫順的巨獸。
遠處西湖如鏡,泛着淡淡的光彩,畫舫上仍有燈火,彷彿點點寒星。
許仙站在雲端,任由朔風撲面,心中卻彷彿有一個聲音在輕聲呼喚着,於是就向前飛去,飛過幾多屋宇,終於來到一座熟悉的府邸前。
緩緩收回法力,衣衫無風自動,降落在池邊小亭中,垂手而立,靜靜地望着亭中的杯盞,似乎仍有些許溫度殘存。
忽然一道再也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漢文?”
許仙回首,赤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白色的身影,神色間終於出現些許波動,張口道:“素貞……”只是聲音依舊淡漠無情。
白素貞有些驚訝的看着亭中的許仙,原本她正在房中休息,忽然感覺到院中多了一股強大的氣息從天而降,這纔來到院子當中察看,沒想到竟會是許仙。
輕移蓮步,來到許仙面前,關切問道:“漢文,你,你怎麼了?”
許仙一身太陽真火早就收斂,只有一雙黃金瞳依舊,黑髮隨風飛揚,就這麼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並不言語。
忽然張開雙臂,將白素貞攬入懷中,輕輕撫摸着她的長髮,感受着從她身上傳來的氣息,心中有一種濃烈的情感在醞釀。
原本這些事若放到平時,許仙是絕計不敢做出來的,但此刻天心感應之下,諸事隨心,卻沒有了這般那般的顧忌。
心中喜歡,便去做了,對白素貞的愛意再也無法遮掩。
“漢文,啊!”
一聲輕呼,白素貞哪裡會想到許仙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待反應過來之後早就被他抱在懷裡,臉上頓時騰起兩朵紅雲,道:“漢文,你,你……”就欲掙脫。
但許仙卻抱得極緊,輕聲道:“別動!”
一句話彷彿蘊含着奇異的魔力,白素貞動作爲之一滯,擡起頭來,卻正好與許仙金色的眸子對上,心中不禁爲之一動。臉色更紅,一顆心狂跳不止,再難平靜。
遠處房間中,一對靈動的碧眸透過夜色,遙遙看見這一幕,不禁輕啐道:“登徒子!”許仙的到來,同樣將她從睡夢中驚醒。
白素貞既怕傷了許仙的自尊,又怕害他傷心,於是不再掙扎,深吸一口氣,道:“漢文,發生什麼事了?”敏銳的察覺到他狀態的異常。
許仙身材本就高大,比白素貞要微微高出半頭來,此刻低頭與懷中的女子對視,伸手輕輕摸摸她的頭髮,一直如幽潭般平靜的臉上也露出幾分笑意,緩緩張口,將夜裡發生的事如數到來。
感受到許仙的動作,白素貞臉都紅到了耳根處,強忍着心中羞意聽他講完今夜發生的種種,只覺分外的驚心動魄,若非許仙修爲深厚,恐怕今夜危矣。同時也有些明白許仙當前所處的狀態。
天心感應下,近乎道境,以一顆‘道心’支配己身,雖然能夠獲得強大的力量,但同時也幾乎失去了人類的所有情感。時間一長,恐怕就再也回不到原本的狀態,甚至受到外因誘惑,完全變得混亂瘋狂也未可知。
心中念頭百轉,想要將許仙從這種奇妙的狀態中喚醒,但此刻在他懷中,一顆心兒如小鹿亂撞,哪還有什麼思緒,輕呼一口氣,強作鎮定道:“漢文,先放開我好嗎?”
許仙聽到她的話,終於緩緩將手鬆開,白素貞這才後退兩步,微微吐氣,藉以平復心中的紛亂,開始思考怎樣讓許仙脫離這種狀態。
許仙就靜靜地站在亭中,垂手而立,嘴角含笑地望着她。
察覺到身邊之人的注視,白素貞心中不禁又有些微微慌亂,這種天人感應的狀態她也只是聽說過,但從未有過親身經歷,只能憑藉着修行多年的經驗爲許仙提出建議,但一時也沒有什麼好的方法。
東方微微泛起魚肚白,隱隱約約間已經有陽光刺破雲層,許仙再也控制不住體內的力量,內外感應之下,身上蓬地一聲燃起一層金色的太陽真火,靜靜的燃燒着。
朝陽初升,放射萬丈光芒,許仙周身的太陽真火燃燒的愈發猛烈,肌膚逐漸變得泛紅,彷彿也要燃燒起來一樣,但許仙卻彷彿毫無所覺。
他昨夜歷經大戰,在這種狀態下的時間太久,本心受到極大的壓制,若無外界力量的引導,就無法脫離這種狀態。等到了陽光猛烈之時,縱使許仙修行太玄真經,體魄宛如神魔,照樣於事無補,只有被濃烈的真火焚爲灰燼的下場。
“姐姐!”
一聲呼喊傳來,小青一襲青衫,蹦蹦跳跳的來到亭中,親切地挽住白素貞的手臂,大大的眼眸向一旁的許仙看去,疑惑道:“姐姐,這傢伙怎麼了?好紅啊,是生病了嗎?”
白素貞看在眼裡,急在心中,拉着小青的手道:“青兒,快像個辦法將漢文從這種狀態下喚回……”連忙將許仙目前的狀態告訴小青。
擡頭看了眼天色,微一咬牙,揚起玉袖,指間光華流轉,打出一道道法力。本來晴朗的天空驟然蒙上一層陰影,烏雲匯聚,陰雨欲來。憑藉自己的莫大法力,改換天象,但這終究非是長久之計,遲早會有天晴的一日,更何況許仙在這種狀態下越久,本身意識迴歸的可能性就越低。
“啊!怎麼會這樣?”
小青聞言秀眉一皺,她雖然平日裡與許仙不合,大有見面就要吵架的趨勢,但又怎麼忍心看着許仙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