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說服
方天走出來時朵兒正在張羅着飯食,方天在朝日的陽光中緩緩地閉上眼睛。春日的清麗陽光灑在百萬大山上,灑落在地上面,灑落在金龍的身軀上。這樣的光亮是最適合來一個回籠覺的,至於溫暖度當然也不錯了,不眠的修練了一夜已經是圖龍這一生最努力的一次了。所以他認爲自己也應該休息一會兒了。
在休息之前,金龍還是擡起頭偷偷地看了眼師傅。此時師傅站在前面背對着自己,似乎若有所思。見老師根本就沒有留意到自己,圖龍就悄悄地趴了下來。雖然也可以站立,可他最喜歡的姿勢就是趴着,最愛的休閒方式還是睡覺。
很想睡一覺的圖龍並沒有打算真的睡着,不過一切都變得順利起來,讓他也不知不覺的放鬆了很多。首先是他已經得到了夢寐以求的修練功法,而且也終於有了可以交流的對象。雖然這一切還並沒有那麼牢靠,可春日還是逐漸將他體內舊蘊着的春寒全部曬了出去,於時當瞌睡的念頭一旦升起,圖龍那裡還忍得,不一會兒他就睡着了。
方天看着天上的日頭,又想起了深不可測的大正王;他一直在擔心方家的處境。
玄月門是極厲害,對方家來說他是一個龐然大物,就連一個月行,一個月天凡都如此厲害,這樣的宗門那裡是他們方家能招惹的?
這兩人在紅月王國內逃竄,趙布他想要截住他們,失敗的風險是很大的。最終月行與月天凡擺脫趙布他的可能性有八成之大。所以老祖與李家,王家謀劃的事兒,就已經給方家帶了滅頂之災,當月行與月天凡順利的逃走之後,玄月門豈能察覺不了這些事情?
就方家所做的這件事情而言,招至玄月門的滅門打擊是必然的結局。
方天又想起了大正王那深不可測的一手焚刀並將精鐵化汁的手段。
只看大正王露的這一手,就知道他的修爲已經不在月行之下了,而玄月門還有多少底牌沒有亮出就可想而知了。
方天不得不悲觀的認識到,方家危矣、
那麼,老祖讓他來百萬大山難道真的就是爲了讓他遇到圖龍麼?說不定老祖也一定有讓他避禍的想法了。
愁腸百結之中,方天那裡能坐得住?
轉過頭後,方天看到已經睡去的圖龍。好吧,就算老祖想讓自己收負圖龍,即然圖龍已經被自己順利的“收服”了,這件事情就算完成了。自己起碼沒有誤了老祖的大事。再等幾天看看,如果再沒有什麼別的事情發生,他就要回家去看看。那怕幫不上忙,也不能這樣就坐看着家毀人亡的結局。
紅月王國已經亂成了一團麻了,玄月門中的弟子都被紛紛派出山,準備隨時要出手了。
紅月王國三十六領之一的府城萬古城中有一座仙觀名爲“得月觀”。“得月觀”外,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名斗笠客。這斗笠客施施然地走到觀門前,也不打話就揮手而出。就在日正當空,煌煌晴天裡,斗笠客毫不顧忌的將“得月觀”連門及匾,帶站在觀門及門旁弟子一起,一掌劈爲土漿瓦礫。
那些在“得月觀”內拜求禮敬仙人的信衆們同樣被雄渾的掌力震得東倒西歪,在稍愣了一會後,他們就看到自己身處的大殿也搖搖欲附了。這些信衆們嚇的哭爹喊孃的紛紛向着院中逃去。
等逃到院中時,眼前的慘景更是驚得他們魂飛魄散,有聰明些的信衆就開始翻牆逃命去了。
出手的斗笠客並不搭理這些普通人,他只是擡步就向院內緩緩行了進來,一邊走着,此人還一邊朗聲說道:“玄月門的徒子徒孫還有沒有能喘氣的了?快出來讓大爺出出氣吧。”
須臾之間,一位身上穿着玄月門服飾的弟子,就一臉鎮靜的走出“得月觀”內院,他氣定神閒地來到這斗笠客身邊,竟似是沒有看到坍塌地院門一樣。這位弟子看着斗笠客,仍是不卑不亢地笑着拱手說道:“這位前輩怎麼稱呼,不知前輩來我“得月觀”有何貴幹?”
見斗笠客一臉的不耐煩,這弟子又作式肅請斗笠客跟着自己,一邊笑着道:“前輩勿急,請入內奉茶,晚輩這就通報我家觀主去。”
斗笠客悶聲道:“你們這樣通報來通報去的,我那裡耐煩得等你?算了你即然來了,就也別跑來跑去的這麼麻煩了。”
斗笠客說完後,軒眉一昂,就聽見這位玄月門弟子悶哼了一聲,隨後他的腹內就響起了“嗤、嗤、嗤”的聲音,響聲傳出,一道道劍氣從他的身體中蜂擁而出。一道道劍氣不絕飛出,一塊塊肢體不停的掉落下來。斗笠客話才說完,這位弟子已經被切成了碎塊。
血腥的場面,讓剛靜下來的信衆們又驚叫着,紛紛向院外衝去。
斗笠客也不停步,仍是直向後院疾步行去,這一路上凡是有點修爲的斗笠客竟是一個也沒有放過,他一路行去,就是一路的碎肉塊。
斗笠客腳步不停的從前院而入最後從後院而出,最後漸行漸遠。而他身後的這座“得月觀”也在他走出觀後很久,才“轟”的一聲四散崩倒,顯然早已經被劍氣割的破碎不堪了。
入夜時分,墜仙城的“粉月觀”已經觀門緊閉,不聞人聲了。
這時應該還在砂海中與大妖交手的“肖嚴真人”的身形,卻赫然出現在粉月觀中,他笑着現身於粉月觀外,身形一個閃爍後,肖嚴真人就站在了粉月觀觀主身前。
玄月門駐在此地的觀主名爲舒適,做爲玄月門弟子,舒適也曾得見過肖嚴真人數面,見真人出現在眼前,舒適也急急的站起,對“肖嚴真人”深揖一禮後方笑着說道:“晚輩舒適見過肖真人,不知真人此來有何事指教。”
肖嚴真人是個和緩的性子,見舒適畢恭畢敬地他也是點頭笑道說道:“唉,我是沒有什麼要指教你的了,說起來千錯萬錯都是你們玄月門的錯本來與你這小輩也沒什麼干係的。而且我也懶得動手欺負你一個晚輩,不過與你講理的話,我當然也是講不贏的。沒啥可說的,你們還是自己去死怎麼樣?”
舒適聞言也是臉色一變,他瞋目怒喝道:“肖嚴真人,我敬你是前輩真人,而且前輩也素與我玄月門無冤無仇,不知前輩如此說話竟是意欲何爲啊?”
肖嚴真人嘆了口氣,再次搖着頭問着:“你沒有見過殺人嗎?真人我心情不爽,讓你去死這個理由還不夠麼?”
舒適也是羞惱交加,身爲玄月門弟子的他已經沒有了選擇了。他張口大喝了一聲,還隨侍在院外的玄月門弟子聞聲也都齊齊撥劍,直向肖嚴真人撲來。之前舒適與肖嚴真人的對話他們都聽到了,誰都知道,殺上門來的是一位元嬰中期高手。遇到這樣的殺手,拚不拚都是死路一條,不過死則死矣,他們卻不能丟了玄月門的臉。
衆弟子捨生忘死地撥劍向肖嚴真人斬去。在玄月門弟子出手前,舒適還在猶豫。舒適本來也心知必死,但他很不甘心。他是一名紅月貴族子弟,本家裡爲了讓舒適能夠進入玄月門,幾乎耗去了所有的積蓄。而舒適本身也算資質過人,雖然他還沒有進入到玄月門內門中,可在普通弟子中他也算是一個佼佼者了。也是因爲他年紀輕輕的就有了築基修爲,所以纔會被派來墜仙城“粉月觀”中出任觀主。再安穩的過幾年,憑舒適的資歷與修爲,他就有可能進入到“玄月門”內門中去。而舒適的家族也有可能會象雷、孫兩家一樣,在紅月王國成爲修真世家。
可是遇到了肖嚴真人,他的這個美夢就要破滅了,這讓舒適如何不恨啊。
揮動着法劍的舒適狀如厲鬼,他哈哈大笑着,擺出了一副要拚命的模樣。可他還是很不甘的恨聲說道:“好一個威風八面的肖嚴真人,好一個正一道門的前輩真人,打不着你,砍不到你,我舒適怎樣也要濺你一身血。”
舒適並沒有得逞,當他自爆法器,自爆丹田靈氣衝來時,肖嚴真人丹田中的靈氣輕輕一轉,他的雙手就掐起了一道法訣。
肖嚴真人所掐的是正一道門正宗的“混沌訣”,法訣出手就見有一團霧氣從肖嚴真人手上彈出。
“通”
一聲巨響在“粉月觀”中響起,隆隆的巨響聲傳遍四野。法訣造成的破壞很大,不過肖嚴真人立足的地方卻沒有什麼變化。只不過除了肖嚴真人立足的方寸之地,佔地方園數裡的“粉月觀”都地被這道“混沌訣”給更生生的炸成了一個深達數十米的巨坑。
一出手就毀去了“粉月觀”,並殺盡了“粉月觀”中的弟子後,“肖嚴真人”才搖着頭嘆息着說道:“事實證明本真人才是對的,可你們偏偏不到黃河心不死。想想也是,不動手的不勞而獲,幾乎也是不可能的吧。”
自言自語了幾句後肖嚴真人的身影就緩緩的淡去最終消失不見了。
只一日一夜纔過去,紅月王國就有八個暗門分別毀於“斗笠客”與“肖嚴真人”之手。通密密麻麻的,如同網絡般的渠道,玄月門的暗門弟子們也以極快的速度得到了這些迅息。一道道求救信息通過各種方式,從四處八方彙集在一起,向玄月門內門中傳了過去。
玄月門山門內,一座高大的,遠遠看去,幾乎要直聳入雲間的大殿緊閉着。玄月門門主月含煙正在一座大陣內閉目盤坐靜靜地修練着。修爲已經達到了元嬰頂期的月含煙,就算在玄茗大陸的修真門派裡,那也是頂尖的存在了。但是就算這樣,她也一刻都不放鬆的,仍然追求着更高的境界。
直達天道纔是月含煙的追求。
修者大多數都是月含煙這樣的。越是達到了更高的境界,他們就越是修練不止,不修練到得窺天道或者壽元將近,修者們就不會放棄希望。
端坐着的月含煙面然沉靜,看起來很有耐性的吐納着。伴隨着她的每一次呼吸,大殿周圍龐大的法陣中,都會有大量的上品靈氣因爲靈氣耗盡而碎裂,接着,就會有專人前來清理掉碎渣,換上新的靈石。
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達到元嬰頂期前,助自己勇猛精進的功法正在失去了它們的作用。她現在修練的更加勤奮,甚至花費了更多的時間去吐納,體內的靈氣增長的速度還是無比的緩慢。她全力吸一口靈氣,其中蘊含的靈氣也已經是那些元嬰初期高手的體內精純靈氣量了。然而晉級後數年的修練,也不能讓她再將功力提高那怕是一絲。
月含煙體內的靈氣太過精純,太過凝練,那怕這時在這個接近於九重天世界的星球上,她也是象是個燈泡,只不停地散發着光和熱,要想再吸收靈氣再進一步,卻也是千難萬難的事情。
在晉級元嬰頂期後,月含煙閉關的時間幾乎長達十年。這些年來,她一直端坐在聚靈大陣中,苦修着本門最上乘的功法,可她卻沒有感覺到自己有所寸進。
即便是這樣,月含煙也沒有放棄,她強壓着自己開始變得焦燥的心情,仍是從容自若的緩緩的吐納的。她認爲自己要等到一個機遇,一個讓她修爲再上一層的機遇。
就幾個輪值的內門弟子正在換下碎裂的靈石時,大殿外有一道靈訊如飛而來。幾位內門弟子認出這是一道緊急劍符,他們也停下了更換靈石的動作,打開大陣,揮手接下了劍符。
這些內門弟子很清楚,玄月門內的長老們不會因爲一點小事,打擾到月含煙的清修。
幾位內門弟子飛快的捧着劍符,送入殿門之中。
約一個時辰後,月含煙才柳眉輕蹙的收功拿起劍符。
月含煙靈識輕輕一觸劍符,劍符中就一道信息傳入到了她的靈識之中。
“玄月暗門已破其八,如何處置,請門主定奪。”
這個消息讓月含煙也面現驚容的站了起來,旋即才又皺眉坐下。
月含煙猶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認真的看了一下劍符,才確認消息無誤。
暗門破八,竟會有這種事?
身爲元嬰頂期高手的月含煙早已經達到了一念通神的地步。
她之所以能忍受耗費了十年功夫,在幾無寸近的情況下,仍然一直靜修不已,就是因爲她早就推算出“萬物磐桓,屯邅自如,主鹿無虞”;
月含煙神念通玄,她在無盡的時間長河中已看到了,這幾年發生的幾件大事。在沒有接到劍符前,月含煙還認爲這兩年都應該是如以往一般的,循環往復,去而復回,沒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八暗門被破這種事情發生了,讓月含煙也有些心神不安。
月含煙拂袖伸手,她的十指玄奧的翻飛了一會後,才掐定了一個古怪的手印。掐着手印的手撫在額際,明心見神的月含煙凝神算起玄機。
天地間佈滿了無數由絲縷交織而成的,毫無規則的長河,月含煙一絲神識也探入其中,開始四處搜索起來。
然而讓月含煙再次感到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精通“神算之術”的月含煙能在時間長河中看到自己關心的事情。當然前提是這些事情的牽涉都不是太大。雖然這些事件是以絲縷出現的,也並不是以時間先後順序來排列的,但是畢竟月含煙還是可以通過神念,在其中找到一點線索,去抓住一瞬而逝的片斷。可是這一次卻沒有一條絲縷,能與她的神念產生交匯,時間長河對她的神念毫無動靜,形同陌路。
在這種情況下,月含煙那裡能找到任何線索。
那些無規則的,並不與神念接觸的絲縷繁複雜多,可月含煙也不敢輕易去觸摸它們。不與她神念交匯的規則都是不可知的危險,其中都有着巨大的,不能理解的信息量,它們可以輕易壓制住月含煙的神念,甚至一個不慎之下,還會有神念盡毀的可怕後果。
玄月門很重視暗門,玄月門的前輩也預言過,“暗門亡三,國遂不安”,此刻暗門被破已經超過了“三”這個極數,最終達到了“八”這個絕數,到底又會出現多麼大的危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