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樓臺亭舍,曲徑通幽,各類紅花綠葉,招展葳蕤(白月光50章)。這有錢人消閒之地,也可當是枕頭上的繡花。

黎夢晨就像一條幹渴的魚,倒在靠背椅上,對面桌上冒着熱氣的咖啡看也不曾看。也無論田佳佳說什麼,她都三緘其口。

說到最後,田佳佳也沒了精神,只好來了句煞尾的話:“夢晨,你什麼時候給我做的dna,我咋不知道?”

黎夢晨緩緩地擡起頭,有氣無力地說:“那次你喝醉了,我剪了你幾綹頭髮。”

“爲什麼,總不能平白無辜吧?”

給她翻了個白眼,黎夢晨連回答都懶得了。

電話響起,黎夢晨在包裡找手機,那滴滴嗒嗒的聲音叫得她心煩意躁,從錢包卡片鑰匙數據線中掏出手機,看到是弟弟的電話,才隱隱壓下煩躁。

通話有十幾分鍾,大多是黎旭晨在講,她聽。絮絮叨叨就像個家庭主男,最後實在惹得她不耐了,於是連聲說“好”就掛了。隨手把手機往包包一丟,又靠在椅背上像個木頭。

相對無言,只會讓抑鬱的人更加頹敗。田佳佳無話找話,問起黎旭晨的事情,回答皆好,實在的敷衍。看出了她的心思,田佳佳就把腕錶一擡,去吃飯。這是個好主意,食色性也,而且還排第一,可見吃可以讓人忘記一切煩惱。

低頭沒看路,打開房門就給人撞了個滿懷。

“夢晨,是你?……好久不見。”其餘的話卡在喉嚨裡沒能說出來,眼前的黎夢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面色飢黃又精神萎靡,哪有跟如意郎君在一起春風得意的水靈。

“……”

是沈傲君。她摸一下被撞疼的鼻子,擡眼冷淡地掃了下他的臉,只輕輕地點了下頭意示迴應,就邁着碎步跟上了田佳佳。

站在原地一直目送她的離去,沈傲君身邊的越昀調侃:“前女友?”

懶得理他。但落寞的神情逃不了這個流連花間的少年公子的眼睛。

剛要離開這個偶然勾起傷懷的地方,身後的門又開了,服務員手裡拿着手機出來,左右顧盼着那雙敬業的眼神,連脖子也伸長了。

“什麼事讓你受訓的禮儀都不顧了?”少年公子開口。

“回老闆,客人落下了一隻手機。”服務員把手一攤,一隻漂亮的三星正躺在她手掌上。

沈傲君接過手機,“給我吧”。

服務員看着老闆,在老闆的示意下進行了“交接”。

越昀捶了沈傲君一拳,“還裝”。

“沒裝,只不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戲碼。”坐在沙發上的沈傲君看着漂亮的手機來回把玩。

“哼哼,來,哥教你一手……”越昀把追女孩子的那套從送花送車到送房,從軟磨硬泡到死纏爛打,從浪漫到強悍的經本都給唸了一遍。

最後總結:“你有相貌作先鋒,有金錢作後盾,有事業和品德作鋪陳,還有什麼女人能不降服在你的魔爪之下。”

“愛情與相貌有關,但性情纔是決定愛滋長的力量;愛情也與金錢有關,但也只是確保衣食無憂的手段;至於事業和品德,那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我還真看不出我在‘愛的方面’比別人有什麼更優越的地方。”

“哦,被你打敗,你的理解真獨道。”越昀做了個誇張的動作,接着說:“真期待那個女孩。”

“三八夠了,你還要不要談正事。”

越昀看着這個幾近可稱爲完美的男人,內心卻是無比的孤寂。他對自己的內心感情控制的就像個苦行僧。從高中時代他就受人青睞,到了大學時期成堆的女同學在他的無視下暗然失色。原先還以爲他自視優越而高傲的目空一切,看不上週圍的庸姿俗粉。後來才真正有感幸福與金錢真的不是成正比的。

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了,卻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看來人的追求也不全是這個社會人人鄙視的拜金,這點深深地感動了他。難得,雖然只是萬昏叢中一點醒,但留有火種就有希望,當社會給予一定的萌芽條件,它也能旋風般地燎起原來。這美麗的金錢,這萬惡的靈魂,什麼時候才能完美融合?多少支離破碎的家庭因它而起?

沈傲君來到冷梓君的別墅,親自送上夢晨的手機。

黎夢晨客氣又疏離地接待她,並對他鄭重地表達了謝意。無論是以朋友身份還是親戚關係,她的這種“正式”都是刻意的距離。這點,沈傲君能理解,一個挑唆別人夫妻關係的人自然是不受歡迎的,可是他冤啊。

卻也無法開口爲自己申辯。

她已經結婚,是別人的妻子,既然不能在他的懷裡得到幸福,那麼就幫她在別人的世界裡沉醉。要做到這點很難,但他至少要做到不能破壞她的夢想,成爲她人生路上的障礙,他想他會盡力去成全的。

“沒看到梓君,今天可是休息日。”

“旅遊行業的竟爭日臻激烈,他這段時間忙得很。”

他的確很忙,一邊是應對旅遊旺季帶來的各種應酬,觥籌交錯間預知的旅遊資源整合和政策的新動向,一邊是焦頭爛額的情感危機,那爛包樣的家庭關係,他無時無刻不在揣摩他們的心理。所以心力交瘁,有時就在酒吧喝上幾杯,但從不過量。

他有時想,他一個三十歲的男人,正處於事業與情感需求極度旺盛的黃金時期,可他現在除了金錢之外已經一無所有。

也許是出於商人的本性,他很難相信別人,抱着懷疑一切的想法待人待物。即使偶爾的沉迷,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潛伏於心底的蠱就舒醒作怪了。

酒喝得差不多了,他推開了酒吧的大門。一個女人湊了上來,挑逗性地在他面前低聲耳語。他可有可無地擁着她走向一旁的車子。

“冷梓君,不要忘了你有老婆。”

沈傲君看着這個並不**但身邊從不乏女人的表哥。本以爲他結婚從此走上正途,沒想到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本來他還有意成全,現在看來他太有犧牲精神了。

“那與你何干?”

與他何干?他生命中唯一的萌動就這樣被扼殺了,而他如此不珍惜他的寶貝,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衝上去一把推開那女人,回手就是一拳。

兩個大男人在酒吧門口上演肉搏戰,吸引了不少圍觀的看客。這種有失體面的事,傳出去誰也不會信。

保安很快制止住這不雅的暴力行爲,沈傲君的嘴角被冷梓君砸了一拳,紅紫相間,頭髮也沒了往日慣有的一絲不苟。他是個醫生,謹慎與自律如影隨行,這有些狼狽的樣子,有辱他的斯文。

至於冷梓君,黎夢晨看與不看一樣傷心。把心安置錯了,是很悲哀的事情。

也許可以走最文明友好的路,但她懷孕了,要分手就沒那麼簡單了。苦丁香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