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他是我的驕傲嗎?
就象她說的,“彼此放手,學會忘記。”
“忘得了嗎?”,謝春紅突然覺得這話說的不合適,甚至不由自主地流露了醋意。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這是她告訴我的,這些天我想明白了,她說的或許有道理,既然她決定放手了,我尊重她的決定,如果我再打擾她,反而是傷害她了。”
謝春紅陷入了沉思,這是怎樣的兩個人啊!
見謝春紅不吱聲,阮愛軍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封信來——這封只讀過一次但深深印在了記憶深處的信,字斟句酌勝過讀了千遍。拿着信在手裡揮了一下,“你可以看看。”
王老五很肯定地說,然後伸長胳膊往謝春紅面前遞。
“讓我看?——這不合適吧!”
“沒有什麼不合適的,你可以看!你應該看!”
謝春紅伸到半空的手突然停下了,我看人家的信不合適吧。
王老五突然縮回了手臂,謝春紅有點失望。
但接下來,謝春紅張大了嘴巴。
王老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信封裡抽出兩頁信箋,塞到了她還僵在半空中的手裡。
“你看吧!”
“真要看?”謝春紅有點不確定地問道。
看人家的私信顯然不合適,何況這個男人還可能與自己有關,但是人都有好奇心,並且還得到了允許,她也想知道那個姑娘究竟在信中說了些什麼能讓一個念念不忘的男人放下執念。
爲了弄清原因挽回愛情,讓一個男人從熱愛的部隊退役回鄉,這封信有怎樣的強大的力量呢?
謝春紅的心裡蕩起了連漪,室內的氣氛有些沉默,安靜得聽到王老五情緒波動的呼吸聲慢慢平靜下來。
室內的燈光隨着夜幕的降臨反而亮了許多,燈光照在謝春紅身上,烏黑的頭髮油光發亮,齊肩攏在耳後的那川瀑布安靜地懸着。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一動不動,連眼睛也是望向另一個方向,似乎忘了手裡還拿着準備一探究竟的信。
兩個人就互相看着沒有說話,也沒有別的多餘動作。
王老五畢挺地坐在椅子上,明明有椅背,但是他好像忘了要把背靠過去,執意不想享受更舒服的坐姿,他的兩隻手安靜地放在兩條並着的腿上,眼睛專注而又有些鼓勵的色彩,嘴巴安靜地閉着,似乎想不起來要說什麼好。
“難道我不能將常香怡的信交給另一個姑娘看嗎?這算不尊重她嗎?”王老五的心中升騰起一絲疑問。
“你寫給我的,就屬於我了,我有權決定,我能決定!”,王老五在心裡說道。
“再說,這也是我們分開的見證,我讓一個姑娘聽聽你說的話,又有什麼呢?又沒有什麼不能示人的秘密,無妨,你別怪,是我同意她看的。”
最後,王老五身子往前動了一下,對於謝春紅的遲毅再次做了一個決定,“你放心看吧,沒有什麼不能看的。”
如果謝春紅再說什麼,再予推辭,那就顯得嬌情了。
反正,是你讓我看的。
謝春紅把信紙攤在兩隻手上,上下掃了一遍,又擡頭望了王老五一眼,重新低頭象小學生認字一般,似乎遇到了生僻字,停頓了一下,又似乎終於想起來原來這個字老師已經教過了。謝春紅看了好一會兒,當然比王老五當初看的時間要短一些。
“不是不想看嗎?怎麼也看了這麼久?”王老五有點吃驚地想,“女人果然是不一樣的動物。”
“再說,這封信沒有驚天秘密,也沒有深奧晦澀的文辭,應該要不了兩分種。”
安靜的一男一女兩個人,坐在夜晚的屋子裡,不發一言,氣氛是不是有些不對,有些尷尬?
王老五對於這麼久乾坐着不說話的氛圍,有點不適應,下意識地想站起來走動一下。
謝春紅似乎覺察了王老五有些侷促,終於擡起了頭,而神情似乎還沒回來,似乎陷在某種情緒裡,又好象在思考一些問題。
明明是來找這個姑娘的,卻怎麼探討起另一個姑娘了呢?不合適宜,不合適宜!
“你爲什麼要跟我講這些呢?”
“我們雖然才見面,但是不知道爲啥,心裡突然就踏實了。我之所以說這些,這都是我這些天想清楚了的事,兩個人相識了很久,自以爲很瞭解,結果到頭來,並不是那麼回事,認識的長短並不能證明什麼,另外我覺得應該讓你知道我過去所經歷的事,瞭解我的想法。”
“你想知道嗎?”,王老五誠懇地問道。
謝春紅看着王老五的眼睛,沒有猶豫,使勁地點了點頭。她覺得這個男人還真是奇怪,第一次見面就說了這麼多以前的事,而且還是關於前女友的。這個人是沒心沒肺呢?還是實實在在的坦誠?
“你是不是也想知道關於我的事?”謝春紅很直率地問道。
“這——”王老五突然一窘,“沒想過,以前的不用管,以後的——”
“爲什麼?”
“你一個女孩家的事,我怎麼能——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哪你的事也過去了,你爲什麼要告訴我?”
“我所經歷的事,讓我明白,相互信任,彼此交流,非常重要!”
“那你爲啥讓我看信?”
王老五接過謝春紅遞過來的信裝入信封裡,謝春紅在遞的過程中,目光還不捨地又最後掃了一眼,像是把自己的東西交給別人又有些不捨得似的。
“這是她寫給我的最後一封信,它說明我們結束了,我現在是一個人了,我必須要忘掉過去!”
王老五說的有些憂傷,語調低沉,但卻很溫和。
謝春紅有些不解,一個鐵塔樣的人,說話的聲音怎麼這樣溫醇呢?
謝春紅心裡最柔軟的某處忽然就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原來男人也有憂傷的時候,原來男人也有低落的時候,即便是一個軍人,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軍人。
謝春紅的心裡突然就覺得這個男人有些可憐,有些無助,需要依靠,需要溫暖。心裡突然跳出來一種聲音,“有我呢,有我在,我在你身邊,我願意在你身邊!”
一個畫面就在謝春紅面前出現了,一個生病的小男孩,拉着媽媽的手可憐地乞求地望着媽媽,生怕媽媽因爲要去上班而留下了自己一個人在家裡。媽媽就對兒子說,“媽媽不走,媽媽在家陪小乖乖好不好?”,小男孩就說,“媽媽,我的病什麼時候能好?”,媽媽就說,“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小男孩就說,“我不想好那麼快,那樣媽媽就不陪我了。”
媽媽一把將小男孩抱在懷裡:“媽媽會一直陪着我的小寶貝,媽媽怎麼捨得離開?”
媽媽的眼裡滿是淚水。
“你一直帶着這封信?”謝春紅好不容易從神思恍惚中清醒過來,有些不好意思,但同時心裡有了更多的問題。
“只是這幾天帶着。”
“你會一直裝在身上,還是——”
“當然不會,以後我會封存起來一一你覺得我應該保留嗎?”
“這一一我不知道。”,“你還是忘不了她?”謝春紅不安地問道。
“這只是暫時,我要忘掉她,你願意幫我嗎?”
“我?我怎麼幫得了呢?她是在你心裡。”
“就象現在,我和你說話的時候,她就不在我眼前。”
謝春紅似乎沒聽明白。
“在來找你之前,無論做什麼,總覺得她就在眼前站着。”王老五想了想說到,“現在好了,今天一晚上,我都沒有這種感覺。”
謝春紅忽然覺得臉上一陣琢熱,一個男人因爲自己會很快忘掉另一個姑娘嗎?
一個男人連一封信都放不下,又怎能從心裡忘掉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王老五好像突然變聰明瞭,猜到了謝春紅的心思似的說道:“我這些天之所以帶着這封信,是想告訴自己,我和他已經結束了,這封信會提醒我,不要再想過去,忘記過去。我要過全新的生活,沒有她的生活,我要習慣沒有她的生活。”
頓了頓,又說到:“我的工作要不了多久就安排好了,我要開始新生活,要面對新的環境”
謝春紅有些看不明白這個男人。
一個看起來粗獷的男人,居然有這麼多心裡。自己單純的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歷在這個比自己大三歲的男人面前倒顯得一片蒼白。
謝春紅的心忽然又亮了起來。
“我的經歷很簡單,就是上學讀書,然後就參加工作來到單位。”
“我參加工作兩年了,我還——沒談過戀愛。”謝春紅不安意思地掃了一眼王老五。
好象覺得沒談過戀愛差了一點談資似的有點缺撼,沒有什麼體會可以分享。
“你爲什麼突然來找我了?”
“我姐說的,你那麼好,我當然要來看看”。王老五看謝春紅低了低頭,難爲情的樣子,忍了一下。
“我想一一如果我心裡裝了另一個人,我就會忘記過去。”
“原來這個人是這樣想的!”他會是我的驕傲嗎?
謝春紅忽然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