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其修遠兮
常香怡上牀躺下,明明很困,睡意襲人,卻又睡不踏實,微眯了一會,腦子裡有無數的問題,嗡嗡叫着來提問。索性坐起身,孩子出生半個多月了,一直靜不下心,連名字都還未取。
人生百年,與萬物相比,何其短,存身於世,經此一生,雁過留聲,我們當留下什麼呢?
既來之,則安之。籍籍無名,是一生,轟轟烈烈,也是一生。來過,走過,看過;苦過,累過,怕過;放棄過,煎熬過,拼搏過。來時,哭中見笑;走時,無視笑哭。剩下的,在來去之間,之間的短暫是一張白紙,寫白,寫黑,寫紅,全由你。你想怎麼寫?
常香怡的兒子需要在這個世上先做一個好人,清清白白,無愧於心;其次,他要有責任,有擔當,頂天立地,無愧於人;最後,他不能虛度此生,碌碌無爲,他要盡一己之力,無愧於社會。最低也要有一技之長,爲自己,爲社會有些作爲。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修遠!
戚修遠!
戚仁建去菜場買菜了。
戚仁建買了幾條鯽魚回來。鯽魚湯可以下奶,但是不利於傷口癒合,戚仁建不知道這些。
“香怡,我不會弄,你看着說,我來弄。“家常飯,其實很簡單,男人,有那麼笨嗎?
有心,什麼都不難!
常香怡只好直起身,口述刮鱗、剖身、去髒、小火煎,開水煮的程序。
“我給兒子想了一個名字——修遠,戚修遠。”
“嗯!”戚仁建沉吟一下,“修遠一一不錯,好!就叫這個名字。”
戚修遠,承載了母親全部的希望,還有他給予母親的溫暖!
戚仁建的老家吳集鎮距城區四十多公里,一天只有四趟班車,他要趕中午一點的班車回去,再坐下午四點半的車回來,時間非常緊。
戚仁建來不及吃午飯,匆匆忙忙地走了。
常香怡下牀將竈火調小,又煮了一會,現出奶白色,略略放了一點鹽,熄火。
雖然沒有食慾,爲了孩子的口糧,堅持喝了兩碗湯。
一下午,孩子醒了三遍,應該是餓醒了。孩子象徵性地哭了幾聲,象是給媽媽提醒。含着媽媽的奶頭後立即專注地吮吸起來,只一會兒,張開小嘴委屈地哭了。“怪媽媽欺騙你了嗎?不是媽媽騙你喲,媽媽以後呢多吃飯,給你攢糧食,好不好?”又換到另一邊來,吸了一小會,小嘴又嚶嚶哭起來。
孩子吃不飽,還是沒力氣。
常香怡調好奶粉,把奶瓶放到水籠頭下衝了衝,試了試溫度,塞到孩子嘴裡。
天漸漸黑了,戚仁建和母親下了班車,往家裡走。
時間太緊,逮了兩隻母雞,又把家裡剩下的幾十個雞蛋裝上,就趕往鎮上,上了回城的班車。
路上,戚仁建跟媽媽說了大致情況,常香怡患了孕高症,暈倒了,好危險,做了剖腹產手術,失血多,身體虛得很。營養不好,孩子體弱,還不到五斤重。
周秀珍不懂得什麼孕高症,只道是城裡的女人嬌氣,在心裡爲孫子嘆息,卻不知道兒媳爲了這個孫子差點丟了性命。
走到家裡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七點的時候,常香怡見戚仁建還未回來,就支撐着熱飯煮湯吃了一碗。將屋子簡單收拾一下,不敢彎腰,傷口扯得疼,只好停手,洗了睡下。
聽到開門聲,她慢慢坐起來。
“媽,您來了!”
“哎!一一我孫子睡着了?我看看!”
常香怡將被角掀開一點,用手搭在孩子眼睛上擋住光線。
孩子香甜地睡着,臉上紅撲撲的,鼻翼輕輕地一起一伏。
不過半個多月時間,孩子明顯有了變化,見風長,說的一點不錯。
婆婆臉上的笑容一直綻放着。“聽仁建說,你給孩子取名叫修遠,這名字好,遠遠,有遠見,將來走得遠,有出息,前程遠大,長遠發財。……”,婆婆絮絮不止。
“媽,飯廳裡沙發上,我鋪好了被褥,時間不早了,您弄點飯吃了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