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還病着,待他好了,讓他吃我豆腐。”雨姍笑着,嘴裡含了一大口粥,俯身將粥渡入他的嘴。
“什麼事笑得這般開心?”飄進一個男子的聲音,像是從地底下迸發出來一般。雨姍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騰,擡頭時,杏子因爲膽怯已轉身離去。
杏子怕他,她可不怕。
雨姍盛了一匙,緩緩放到柴迅嘴邊:“你得多吃一些,郎中說再過些日子就會好起來的。”
“三弟真的好了嗎?氣色恢復得不錯。”柴通走近牀榻,近距離地審視着,“可是他爲什麼還沒醒過來?”
這個問題也是雨姍想知道的,郎中明明說脈象、氣血正在逐步恢復,可爲何他還醒不了?對於無法醒轉的事,郎中只說從未遇到過。
柴通將嘴附到雨姍耳邊,低聲道:“大羲朝時有三件最奇特的毒藥,破命、天仙露、牽機。何雨姍,你說如此破命加上提神藥丸會是什麼效果?”
此三毒相傳是宋朝時最離奇的毒藥,破命有說是輔助性藥物,本身無毒,但與一些草藥混合往往會產生離奇的效果;天仙露,是當時最厲害的春;牽機爲致命毒藥,相傳唐後主李煜便是死於此毒。
“是你給迅兒下毒?”雨姍倏然起身,這都是什麼兄弟,明知柴迅有病,居然會下如此重毒,難怪郎中找不到原因,卻是身中莫名劇毒。
柴通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笑道:“想要解藥麼?”
雨姍伸手要奪,柴通動作迅敏,身子一閃已靈巧躲去。
“把解藥給我。”
“給你,爲什麼要給你?”柴通看似在笑,可說出的話卻異常冰冷,不帶絲毫的情感:“何雨姍,你太自以爲是,當初我希望你嫁給我,可你竟然拒絕。二十幾年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拒絕我,而你也不能。”
“你想怎樣?”
“只要你做了我的女人,我可以把解藥奉上。”
“卑鄙!”雨姍憤憤地罵了一聲。
“不答應?把藥丟入荷花池。”柴通說到做到,伸手將解藥從窗戶拋出,雨姍驚呼一聲,追着紙包飛身而出。
這個玩笑大了,柴通詭異地看着手掌裡的藥包,被他丟出的只是一個假紙包,沒想到她居然會不顧一切的跳下荷花池。
雨姍手握藥包,立於荷葉上,腳下不備,踉蹌狼狽,陷入淤泥。“該死!”
杏子驚呼一聲,立即就過來幾名丫鬟奴僕,伸出竹杆將雨姍拽上池子。
雨姍顧不得滿身的淤泥,徑直進入屋內:“杏子,把藥給王爺服下。”
柴通不動聲色的看着何雨姍,他真是看不懂這個女人,是真笨還是假笨,居然因爲一包藥跳到荷花池裡。清楚何雨姍對柴迅的感情,越是在意柴迅,柴通就逾是生氣。
走到銅盆前,她洗去滿手的淤泥,一雙瑩白髮亮的纖手美麗得如同白玉雕琢一般。
“小姐,這紙包是空的。”
雨姍憤憤地盯着柴通,眼冒火光:“你騙我?”
“不是我騙你,而是你實在太笨了,居然會
相信我會把真的解藥丟出去。”
“柴通,你……”頓了一下,“你是個王八蛋!”
躺在病榻的人是他的兄弟,居然會給柴迅下毒,害柴迅昏迷不醒。
“你笨得可以,居然會以爲跳一次荷花池就能拿到解藥。”柴通不以爲然,譏誚起來。她越生氣,他就越得意:“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我又豈會輕易拿出解藥。”
她要怎樣他纔可以把藥給她,她不能再讓柴迅這樣睡下去,是藥三分毒,何況那本就是毒藥,不能因爲長期中毒而傷及柴迅的身體。
“稟大公子,你要的香湯準備好了。”
“擡進來!”
柴通面帶笑意,眸子裡波光浩渺,令人無人揣度,雖然笑得燦爛,渾身卻毛骨悚然,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以極快的速度漫延至全身。
他擡擡手臂,杏子與衆侍衛、奴婢一併退出正陽堂。臨離開時,合上了門窗。
輕紗停止了的飛舞,銅爐篆香嫋嫋,分不清是輕紗遮住了眼,還是憤怒擋住了視線。柴通與她就這樣久久的站立,她想要把他看透,而柴通的臉上依舊是一塵不變的笑意。
“柴通,你到底想幹什麼?”
“面對美人,你說我想幹什麼?”
問題又拋了回來。
雨姍低頭就看到自己渾身滿是帶着淤泥,難道要她當着他的面褪去衣衫。
“從京城回來,你便一直守在柴迅身邊,衣不解帶,滿身都是汗臭氣,今兒請你沐浴。”
他請她沐浴,可這屋裡除了昏迷不醒的柴迅,便是她與他,要她當着他的面褪盡衣衫,她做不到。十一年來,即便是在柴迅的面前她也不曾如此過,雖然有幾次柴迅無意發現她在泉池,但那也隔着重重紗帷。
“你想要我親自動手。何雨姍,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和章誨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還有與柴迅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不要在我面前裝純潔。我,沒有多少耐性,數到七,如果你還不入香湯,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真的毀去這包解藥。”
她想拿到解藥,只有解藥才能讓柴迅儘快的醒轉過來。
而她,更不想對着柴通寬衣解帶。
她綁嫁章誨,只因爲他是她默默喜歡了數年的男子。
而旁人看到的卻是一個放恣、狂妄的女子。
她不想背叛自己的心,也不想置柴迅的生死於不顧。
柴通見她猶豫不決,不失時機地催促道:“另外,再告訴你一句,此藥這世上僅此一包。”
已無路可退,必須要救柴迅,哪怕柴迅怪她、責備她。
柴迅是因她而傷,因她而病,救柴迅是她的本份。
昏迷中的柴迅,清晰地聽到屋子裡男女的對話聲。
“柴通,你不可以這樣?”
“快脫吧,我可不想與一個滿身淤泥、滿身臭氣的女人歡娛。一!”
這就是真實的柴通。
她總是記得十一年前在王府遇到的那個沉默寡言的翩翩少年,自負的、高貴的,不該如此齷齪。十一年的
時間改變了多少,她在變、柴迅在變,而他們也在變。
雨姍想喊,想罵,可稍一定心,明白今日自己在劫難逃。若不按照柴通說的做,他根本就不會把解藥交出來。她是這樣的柔弱,她一度引以爲豪的武功在柴通的面前就成了花拳繡腿。
“五!”
他打開了藥包,只需再數兩個數,解藥就會在他手中化爲烏有,飄散屋中,化成塵埃。
雨姍不敢再想下去,用手拉開沾上泥濘的羅帶,外衫從她的雙臂滑落。
“六。”
不願看到柴通,努力讓此人當成空氣,可她做不到,所有的意識與現狀都告訴她,在這屋子裡還有一個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身子看。讓她褪盡,要她沐浴,要她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的面前。心裡暗暗地問道:迅兒,你怎會有這樣的兄長?怎會有奪你女人的兄弟?這不是兄弟,而是兩個畜牲。
可是心裡的暗罵又有何用,改變不了她此時的命運。
外袍落下,中衫着地,她衣着褻衣、褻褲雙臂交叉護在胸前,羞憤、恥辱都不足以代表她此刻的心情。回憶最初,當她將章誨綁入洞房,章誨也是這樣的心情吧,刻骨銘心,憤怒難當,難怪後來她做那麼多都無法讓章誨原諒。這與她今日受辱又有何差別?
她真的做得太過了,將章誨綁入洞房,不但傷及章誨做爲男人的尊嚴,更讓她給他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象。
這世間莫非真有報應一說,她的報應來了。
她愛章誨,暗暗地在心底愛了那麼多年。羞澀如她,卻不敢向外人坦白自己的真情,還要用一大堆不相干的人來掩飾,美其名曰:佳婿候選人。沒人知曉,其實在她的心裡從來都只有一個人——章誨,只他一人。所以她纔會如此瘋狂地將他綁入洞房。
柴通此刻是否如她當時那般,只想證明自己的真心,不曾想卻用錯了方法,反而引來對方的反感。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會像個大家閨秀、優柔溫婉的含羞告訴章誨:我喜歡你。
“快脫!”柴通一聲厲吼將她從沉思中回神,微微驚顫,轉過身去,背對着柴通,褪去最後的衣衫,擡腿進入浴桶,將身子快速地的沒入桶中。
浴桶內飄浮着五彩的花瓣,那樣的刺目驚心,紅若鮮血,藍若蒼穹,菊花與桂花的香氣融合更是刺鼻的讓人想吐。她本不厭惡香湯,可此刻胸腔裡滿滿都是羞憤。
柴通走近浴桶,她不由自己地閃躲,還是被他輕而易舉的捧住了臉龐。他分不清是她在哭,還是水氣盈潤了她如花的面容。
“何雨姍,今日之後,我自會稟明父親娶你爲妻,但之前我必須驗明正身,若你是完璧之身可尊爲妻;若你是殘花敗柳,就納你爲妾……”
將頭轉向一邊,不去看他。
霸道如他,強勢如他,柴通用手扳過她的臉,逼她正視自己。優雅的、豪爽的拋去外袍,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臉:悲憤的秀眸裡,纏繞着縷縷憤意,還有絲絲惶恐。
“柴通,求你不要這麼做,不要當着迅兒的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