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夕槿!”陶仰春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她了,但當她出來的時候,還是不自覺的驚歎於她的美豔。
與蘇青黎相同,她身上也穿着一件黑色的長衣,長衣寬大厚重,將她嬌小的身體隱藏在了下面,只露出一圈粉嫩的脖頸,在黑衣的映襯下顯得更加雪白如霜。頭頂着一個被黑布包裹的巨大斗笠,邊緣處微微下垂,將她那張俏麗的臉蛋一半都隱藏在了陰影之中。雖然只露出不足巴掌大小的半面下頜,刀削般尖細的下巴,柳葉般細軟的紅脣,毫不掩飾的展示着臉蛋的主人風華絕代的容貌。
長衣下面,一雙玉足裸露在外面,細嫩的足弓光可照人,雖有數丈之遠,還是這般昏暗的場景,足面卻依舊能清晰可見血管的脈絡。腳踝處,一抹鮮紅的細繩纏於上面,彷彿像是一張潔淨的宣紙之上,甩落的一串血珠,讓原本潔淨無瑕的雙足更添幾分魅惑。
最令人奇怪的是,她的那雙腳雖然踩在泥濘的地面之上,卻沒有沾染到一絲污濁,與地面上骯髒的泥土相映,更像是兩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陶仰春知道,這必定是她耗費自身真氣,來將自己與地面隔開,自己倒也能夠做到,但最多也只能堅持半個時辰,體內的真氣便會不濟。顯然對方要比自己堅持的時間要長的多,那裸露的雙足,更像是在彰顯自己磅礴不息的內力,與其說美麗,不如說是恐怖。
陶仰春在幽絕洞中與卓長青聯手,而且還是在她擔心蘇青黎受傷,一時間分了神,才藉着破綻將其擊敗,這次沒有了卓長青,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幾分勝算,或者說,他能在楊夕槿手下堅持多長時間。
正在這時,深邃安靜的林中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那聲音雖然扭曲不堪,但陶仰春卻依稀能夠聽得出來,是自己門下的弟子發出的聲音。
陶仰春驚駭異常,下意識便朝聲音的方向望去,可目力所及之處,只有樹枝在火把照映下的剪影,搖搖晃晃,再遠一點,便什麼都看不到了。
蘇青黎縱身一躍,跳到一顆大樹的枝幹之上,一屁股坐了下來,擺出一副看熱鬧的悠閒神情,說道:“對了,忘了和你說,除了這邊的戰鬥之外,在離這不遠的地方,我的手下和你的手下也在戰鬥着。”
“不過這麼說有些不準確,你的手下被我們分散開來,單獨的在叢林中瞎轉,而我的手下正在這片林中找尋着他們,找到一個,便殺死一個,所以,與其說是戰鬥,倒不如說是狩獵,你的手下就像是一個個走失的綿羊,在無助的等待着暗處的餓狼隨時向他們撲來,咬斷他們的喉管。只是不知道,究竟是這邊的狩獵先結束,還是那邊的先結束。”
隨着蘇青黎的話音剛落,林中再次傳來一聲慘叫,又是一名自己的弟子,聽那聲音的慘烈程度,能活下來的機率已經十分渺茫了。
陶仰春猛的一咬牙,從馬上躍起,手中的寶劍閃着火光的光輝,如同一道流星般刺向了楊夕槿。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耽擱下去了,每浪費一點時間,都有可能會使弟子多死一人,只有自己將楊夕槿與蘇青黎全部打敗,才能騰出機會,救下他們。
“三絕劍麼,”楊夕槿從鼻腔中冷哼一聲,避都不避,體內真氣霎時涌出,形成一道紅似火焰般的亮光,攔在了二人中間,陶仰春手中的寶劍去勢如虹,觸碰到火焰般的真氣,卻如刺在磐石上一般,竟再難前進分毫。
雖然這一劍陶仰春已拼勁了全力,但紅色真氣中的楊夕槿依舊能好整以暇的挽起袖口,露出一雙白淨修長的玉手,伸出兩根如竹筷一般筆直的手指,夾在了鋒利的劍刃之上。
只輕輕一震,一股重若千鈞的力量便隨着劍身的傳導,直入陶仰春那隻握着寶劍的手掌之上。
那力道如重錘一般,陶仰春知道,若是被這股力量擊中,自己的手臂便會像是朽木一般,被砸的粉碎。連忙以三絕劍的絕巧之勢,順着那股力道的方向扭動自己的身體,整個人在空中連轉了數圈,才堪堪化解了這股力道。
陶仰春身體如鴻毛一般在空中飄旋飛舞,數圈之後,才終於緩緩落於地面之上,雖然將那股力量卸掉,但餘勁仍將右臂上的衣袖撕的粉碎,胳膊也是青腫發麻,握着寶劍不住顫抖。
楊夕槿也不繼續追擊,反而將頭上斗笠去掉,露出一雙凝冰的雙眸,死死的盯着他,良久,纔開口道:“絕巧棄利式擅長防禦,讓你一對一打我,倒是顯得我有些欺負人了。”
“這樣吧,我就讓你十招,若是十招之內,你能找出我的破綻,我絕不會還手,如何?”
“狂妄!”陶仰春緊握手中寶劍,幾乎要將手指按進劍柄之上,但饒是如此,卻仍不敢魯莽進攻。
正如楊夕槿所說,自己所修煉的三絕劍第一式,主要負責防禦,平時與人交戰之時,也都是用三絕劍來防禦對方招式,從而在對方進攻時發現破綻,然後自己再出手,剛纔自己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貿然發動進攻,被楊夕槿發現了破綻,纔會落敗,這時清醒過來,斷然不敢再主動發動進攻了。
陶仰春打定主意,不再繼續進攻,屏息凝望,手中的寶劍橫於胸前,一動不動,淅瀝的雨珠從天空落在他的頭髮,臉頰,衣服之上,但陶仰春卻像是一個雕像一般,彷彿整個人都凝固在了原地。
楊夕槿見他不繼續進攻,也不着急,重新將雙手收回黑色長衣之中,臉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倒是樹上的蘇青黎最先熬不住,他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倦着聲音說道:“你們兩個可真有意思,平日裡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傢伙,這會兒打起架來,倒謙讓起來了。”
兩人依舊不爲所動,均待在自己的半邊,默默的注視着對方。
蘇青黎實在看不下去,說道:“算了,夕瑾,就讓他好好施展一套完整的絕巧棄利式吧,省的一會兒輸了,他又要拿這個來找藉口了。”
楊夕槿冷哼一聲,雙腿一躍,整個人便如同箭矢一般,朝着陶仰春飛了過來,兩截白皙的手臂軟若無骨,竟糾纏在了一起,從遠處望去,就像是兩隻騰蛇一般。
陶仰春不敢有絲毫大意,手中的寶劍向前一挑,跟着刺向了她那雙嬌嫩的手腕。
陶仰春見她不閃不避,任憑劍尖刺入皮膚之中,本是心中一喜,以爲得手,卻不曾想,那劍尖刺進去足有半寸之長,除了有一個深渦之外,卻沒有一滴鮮血淌出,反倒是手中的寶劍像是刺入泥潭之中,一時之間竟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
陶仰春知道,這恐怕是六相古神功的騰蛇相,楊夕槿體內的真氣如蛇般滑膩,恐怕以尋常招式根本無法傷到她。
果不其然,陶仰春抽出手中寶劍,轉刺爲削,楊夕槿依舊是不閃不避,直到半扇劍身都陷入了肘肉之中,依舊沒有鮮血濺出。
楊夕槿順勢一抖,寶劍便滑了下去,陶仰春始料未及,整個手臂連帶着身子都不自覺的向前一傾,霎時便將頭、頸要害,暴露給了對方。
楊夕槿抓住機會,左手手腕騰出一道青色真氣,真氣凝聚在掌間,如同一柄銳利的尖刀一般,朝着陶仰春的腦袋便砍了下去。
陶仰春避無可避,只得以腰腹之力扭轉身形,變俯趴爲仰躺,這才勉強能騰出一隻手來,接住了楊夕槿這一刀。
陶仰春害怕她又出什麼奇招,一隻手抓着楊夕槿的手腕,整個身體朝下重重的墜去,楊夕槿沒想到他竟然會拉自己一同落地,腳下一個不穩,兩人便摔在了地上。
雨勢傾盆,大雨早將地面澆成稀泥,陶仰春在下面,這一倒地,直入泥坑之中,再加上地面鬆軟,整個人幾乎陷了進去,全身上下都被泥漿包裹了起來。
楊夕槿雖然以陶仰春當做肉墊,卻仍沒有好到哪裡去,一身黑衣也被濺的滿是泥點,倒是不怎麼明顯,但是雪白的臉上、頸上的泥點,卻如宣紙落墨一般,格外扎眼。
楊夕槿素來愛乾淨,在落下的一瞬間,整個人便藉助地面與陶仰春彈了起來,卻仍有星星點點的污泥落在了她的臉頰之上。
樹上的蘇青黎看到這一幕,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楊夕槿扭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卻見蘇青黎一邊笑,一邊指着自己的側臉。
楊夕槿雖然看不到,但卻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泥點,下意識的用手去蹭,可這一蹭之下,泥點蔓延開來,變得更加清晰,倒像是誰家的花臉小貓一般。蘇青黎看了,在樹上笑的更加肆無忌憚。
楊夕槿被人嘲笑,全將一身的怒氣撒在陶仰春身上,見他還沒起來,猛地揮出一掌,青色的真氣伴隨着一聲巨大的龍吟聲,朝着他便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