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歲的9月,我和木子成功坐上了去往Q市的車,去的那天塵悅和鴻爾都來車站送我們,還有我的爸媽,木子的爸媽,這種離別的場面讓我感覺我和木子不是要去讀大學而是去上斷頭臺,媽媽抱着我哭得很傷心,爸爸在一旁安撫着她,我看到父親眼角也輕輕掠過了一絲不捨,我知道,不管我要去哪裡,我去做什麼,我都是他們的牽掛。木子爸媽也忍不住傷心,木子媽媽一直囑託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當她想要說什麼的時候,被木子使了臉色而沒有說下去。上車的時候是木子幫我拿的大包行李我幫他拿的小包行李。我們就像是進城一樣我覺得我手裡提着的是雞蛋而木子拖着的是紅薯和土豆。
在車上木子一直感覺不舒服,我想他肯定有些暈車,我把他的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木子偶爾擡頭看看我,問我肩膀酸不酸,我說,沒事的,你好好的呆着吧。我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孩子,對我而言不能說比呂程重要但是一定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位置。因爲在呂程沒有出現的年歲裡,是他一直陪着我,長着和呂程一樣的眉每天出現在我面前,以解我的相思之苦。
我們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坐了十多個小時的車我累得半死,肩膀都酸了,我讓木子幫我拿東西送我到宿舍才能離開。木子自是樂意得不得了,屁顛屁顛的拖着我的皮箱朝我的宿舍樓走去。我不得不感慨一下,Q大是真的很大,那晚風有點大,我吹着就覺得要把我整個人都吹翻一樣。木子就罵我,說我平時吃太少,太瘦了經不住風吹,後來他又壞笑着補充一句:“不過半夏,你倒了一定比你先倒,我要保護你。”我又覺得木子有點煽情了,我說:“木子,你能不那麼矯揉造作不?搞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木子一臉無辜的看着我,他說:“半夏,我說的可都是真的。”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這些我都知道,就像是如果呂程倒下我也會比他先倒下墊着他一樣,我們原來都是這樣的傻孩子,這一生只爲一個人,沒有任何顧忌的做任何事。
大學的寢室果然和高中不一樣,感覺就是豪華很多。我激動得給木子打電話,我說木子木子,我太喜歡我們宿舍了,木子就罵我,說我沒有見過世面,這樣的寢室能住人啊?給你們家豬住還差不多。我聽完就掛了電話,木子應該也能想到我翻了他一個白眼。那晚我很早就睡了,很奇怪的我在Q市居然做了一個夢,夢裡我坐在呂程的單車上在Q市的街道轉悠,在Q市的海邊,風吹亂了我的長髮,呂程溫柔的幫我梳理,我就如溫順的小綿羊一樣依偎着他。那晚我睡得特別好,我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10點,室友說我聽到你昨晚說夢話了,叫着一個人的名字,叫什麼呂程的。我鬆惺着雙眼看着眼前這個大眼美女,小嘴巴,白皮膚,齊劉海,我真的不得不說,她是標準的美女。我笑着問她:“你叫什麼名字啊,昨天來晚了都來不及和你說話了。”她也微笑着告訴我,她說:“我叫林奕,你可以叫我林子。”聽完我就不禁感慨起來,這麼美的一個女孩,還有一個這麼美的名字,這上帝是有多眷顧他啊。
大學其實和高中一樣是六人間,六個女孩子瘋狂起來什麼都可以忘記。剛開學不久後他們就知道木子的存在,因爲木子老是延續高中的習慣給我買早點,送到我宿舍樓下,寢室的姐妹都羨慕嫉妒恨的看着我。他們都以爲我有一個對我好到極點的男朋友,最初的時候我要解釋,後來我幾乎都是順勢接受了。但是隻有我和木子知道,我們之間其實還不到愛情。
週末的時候木子會帶着我去Q市轉悠,我刻意要他騎單車,我說,我就喜歡坐在單車後座上張牙舞爪的笑。木子每次騎車帶我出去的時候眼底都是一片霧氣,我想他應該不知道我爲什麼那麼癡迷單車,我是這樣安慰自己的。Q市很漂亮,靠近大海的城市就是這樣,彷彿天生就受到上帝的眷顧,有着不一般的神韻。我在木子單車後座上不禁感慨,我說,木子這個世界是大還是小?我們是要費多少時間經歷多少才能和想要的人相遇。木子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心裡有些失落。他只是說,半夏,我帶你去Q大里面轉轉吧,咱們還沒有把學校轉完過吧。我沉默着隨着他的單車在學校的小徑上穿梭。路上很多情侶牽着手幸福在路上走着,我偏激的以爲他們都是故意的,因爲此時此刻的我和木子都是這樣地對愛情敏感。
在學校轉了一圈後,我才發現Q大的佈局很有特色,一條揚長的梧桐大道成了Q大的特色景點,我告訴木子,我說,這條路真好。木子點點頭,繼續騎車載着我。我知道,我今天的笑肯定很燦爛,因爲只要接觸和呂程有關的東西,我都會開心得失去自我,而單車是呂程一生的最愛,我想,以後應該也要成爲我一生的最愛。
我開始期待,哪天我可以坐在呂程的單車後座上,眉開眼笑……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又不禁內心點點酸楚,如果呂程出現了,那麼木子呢?木子該怎麼辦?
木子爲了能每週末都載着我到處逛,特意去裝了一輛相對洋氣的單車,爲什麼說洋氣呢,是因爲學校車棚裡面的車幾乎都是鏽跡斑斑的,讓單車的發燒友看了會發笑的那種。其實單車之於好多人來說只是一種交通工具,是他們騎着上下課的一個工具,而不像呂程那樣愛得發瘋。當然呂程對單車的愛好也都是我瞎猜的,我想他應該也許大概是這樣癡迷單車的。
有時候木子沒空的時候我就自己騎車在Q市的郊區,我想在Q市找到一片相似的油菜花,我想,會不會呂程也巧好在Q市,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親愛的呂程,我們是註定要相遇的。我對着Q市一望無垠的田野心裡空落落的,這個城市陌生得快要讓我窒息,我彷彿覺得所有的希望和希冀都會被這裡的一切揉碎。我想大聲呼喊,呂程,你到底在哪裡……
大一那年的國慶節,木子幫我也組裝了一輛車,女士的摺疊車很可愛,木子給我的時候笑容溫柔得幾乎要隱秘下去,他說:“半夏,以後我們一起騎着單車旅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裡一下就翻騰起來,如果眼前這個人是呂程如果我不曾遇到木子,如果我也不曾遇到呂程,是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不會開始。我壓抑住心裡的悲傷強笑着看着木子,這張臉被我看了三年多,他的眉被我迷戀了三年多,這個男孩子,給了我太多太多。我說:“木子,恩,我們一起騎着單車去旅行。”國慶節的7天,我和木子加入了一個單車俱樂部,名字很好聽,叫“夏之旅單車俱樂部”我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就忍不住要加入進去。我想應該是因爲裡面有我的一個“夏”字,又或者和這個俱樂部的名字沒有關係,而僅僅只是因爲它是單車俱樂部,是和呂程有關的東西。
我和木子揹着一包吃的跟上了俱樂部的隊伍,俱樂部的老騎手們都笑話我們,說我們背那麼多吃的還能騎車嗎?我和木子就傻乎乎的笑,我從後背扭了一下木子的背,我說:“木子同學,怎麼辦,你背?”木子向我做了一個很可愛的表情,他說:“半夏,不是我背還是你背麼?我這麼紳士的人,從不欺負女士的。”我笑着看着木子可愛的樣子,不禁覺得自己是多麼的幸福,我帶着這個男孩子一起走進呂程的世界,一起騎單車,我想也許木子也喜歡單車。
我不得不承認騎車真的是一件很考體力的事情,我在中途累得半死的時候就向木子撒嬌,我說,木子,怎麼辦,我不要走了不要走了。我知道我說這話的時候身體還在扭動,木子就一臉抽搐的表情“我說您是不是在大解啊?”木子無辜的看着我,他說:“半夏,你本來就不是屬於撒嬌可愛型的就不要做那樣的動作,讓我覺得我成天和一個弱智小妹妹呆在一起,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比我現在騎車還累。”我傷心地看着木子“木子,我真的有那麼差勁嗎?連裝可愛的資本都沒有。”木子輕輕摸了下我的頭:“半夏,在我心裡,不管什麼風格的你,都是一樣的充滿了分量。”木子的話很含蓄,我可以聽出其中分量的數值,我知道我之於木子到底有多重要,我想不比呂程在我心裡的分量輕。
我們在途中休息的時候,俱樂部負責照相的朋友拿照片給我們看,我在單車上真的是笑得張牙舞爪的,也許呂程也是像我這樣笑的,毫無顧忌的笑。木子倒是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只是木子騎車的樣子真的帥極了,我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帥氣,我只能說,木子和我呆一起,真的是我的驕傲。我邊誇照相師傅的技術好邊看照片,一切真的都是註定好的,我在照相師傅的相機裡看到了呂程的照片,背景也是一大片油菜花,呂程在單車上笑得快要抹去所有的風景,他還是穿着紅白相間的騎行服,戴着頭盔,手臂上的肌肉依然成條狀。我激動得快要說不出話來,我拉着木子的衣服,我說木子木子,世界到底是大還是小?我問照相的師傅:“師傅,這是你們什麼時候的照片啊?這個人是你們俱樂部的嗎?你認識嗎?”師傅被我的一大推問題問得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依然微笑着告訴我:“這是今年春天的時候採風留下的,在Z市的一個小鎮,照片上這個人叫呂程,我們俱樂部的負責人,每年都會去那個地方,他說是因爲喜歡那裡的大片油菜花,還有半坡的半夏草。”我的眼淚奪眶而出,呂程,我的呂程,三年來原來我在城裡讀書的時候和你在油菜花田錯過,原來不是沒有相交點而是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遇到彼此。我拜託照相師傅回去後把照片拷給我,我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很喜歡這張照片。我追問他:“那爲什麼他今天沒有來呢?”師傅依然保持着微笑,這一刻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熱愛單車的孩子都有一份迷人的微笑。“他腿受傷了,在家休養呢,7月份參加比賽的時候不小心扭傷了腳腕。”在聽到這裡的時候,我什麼都來不及思考了,我好想現在就去找呂程,我想看看他的腳是不是恢復得很好,是不是快要回到單車上做最棒的自己,我想陪着他一起面對所有的傷和痛。我把相機還給了師傅,說了聲謝謝。我轉身看着木子,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木子驚慌失措的問我怎麼了,我說:“木子,這一刻你千萬不要問我怎麼了,你只要借我一個肩膀,我想好好的哭一場。”木子很自然的將我擁進懷裡,動作很自然彷彿每天都在練習一般。
終於知道了呂程的下落,他是“夏之旅單車俱樂部”的負責人,他現在正在和傷痛做鬥爭,他每年都會去Z市看油菜花和半夏草,他原來離我那麼近又那麼遠。我一直在木子懷裡哭到隊裡的負責人催我們趕緊上路,我擦乾眼淚戴上頭盔跟着隊伍繼續前進。木子沒有問我怎麼了,只是我在木子的眉梢看到了一抹憂傷差點就掩蓋了我最鍾愛的霸氣。木子應該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我,哭得歇斯底里的樣子,顫抖着肩膀在他懷裡。在路上的時候我輕輕叫了聲木子,我說,木子,這個世界上一定有些秘密是你和我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告訴別人的,有的是爲了保護自己,而有的是爲了保護自己愛的人。木子沒有說話,朝我笑笑然後看着前面的路。我知道,木子的秘密是爲了保護我,而我的秘密是爲了保護木子,木子不想知道的秘密也是爲了保護他自己。
騎車回去後我就整天思考着怎麼去尋找呂程,我不好太張揚的去問俱樂部的人呂程的電話。但是我還是很開心很激動很滿足的,知道他經常活動的場所,知道了他在這個Q市的某個角落。雖然此時此刻的我們,還無關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