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父親用什麼方法消除陸銘煜對她的懷疑,但經過此事,讓她意識到他在她心裡佔據着何等地位,所以現在她面對他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在沒有證實心裡的猜想之前,她不會表現出一絲一毫來。
就算真如她心裡猜想的那樣,她也不會像大多數女人那樣一哭二鬧三上吊,更不會有失,身份的主動去找溝引她老公的女人,她會想一個一石二鳥的權宜之策,既剷除了他外面的女人,又要鞏固她在他心中的地位,確保陸太太的身份。
夜,深沉如墨,蠶絲被下倆人背對而睡,各有心事……
翌日清晨,蘇然把女兒送到幼兒園後,沒有坐公車回家,而是一個人在街上無所事事的遊走,因爲她不想那麼早的回去,一個人待在那個冷清清的大房子裡。
原來租住的房子在陸銘煜的慫恿下退了,程斌回了老家,父親的秉性她知道,現在回c市她是絕對進不了家門的,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葉孤舟,把所有的希望都寄予在陸銘煜這篇寧靜的港灣裡,哪知他的港灣早已沒有容她之地。
春天這個季節,早晨是冷風習習,太陽一出來,氣溫馬上升高,竟有了初夏的感覺。
蘇然怕冷,出來的時候身上穿着件寬鬆的套頭毛衣,這會子已經熱的汗流浹背,臉頰紅撲撲的,光潔的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香汗,陽光下泛着光澤,越發襯托的她面色蒼白,黑眼圈深重。
四周環顧了下,發現這裡離未未家很近,於是就直接去了未未家。
未未家租住的地方還不如她之前住的,想來也是,一個不到二十四歲的女人上有老下有小,饒是她下班後晚上兼職,生活仍是拮据。
到了樓下,遠遠就聽見有人叫他,回過頭看去,是未未的父親——
“左叔,您遛彎回來了?”
左丘明蹙着眉,抱怨道:“遛什麼彎,我家姑奶奶正發火呢。我這不是出來躲清靜。”又問,“最近怎麼不見你帶鬱郁來呢?”
蘇然直接忽略左丘明後面的問話,笑道,“天氣怪熱的,您也別再外面轉悠了,我們一起上去吧。”
“我先不上去,你好好的安慰安慰未未,她最近心情不是一般的差。”
左丘明伸出右手搖了搖,蘇然眸底有一絲驚詫轉瞬即逝,因爲她第一次注意到左丘明竟然少了根手指。
蘇然:“好,那您別走太遠了,中午還要回來吃飯呢。”
上樓,敲門,左未未出來開門,下了蘇然一跳,上一次還明豔動人的她這會子氣色比她還要憔悴。
本來是想找她傾訴一番苦水的,現在看來倒要開導她了。
“你怎麼沒去上班?”蘇然進門,開口問道。
“工作辭了。”未未悶悶的回了句,徑自盤腿坐在沙發裡。
蘇然和她從同事到閨蜜,她們倆人之間自然不存在怠慢不怠慢的。
蘇然跟過去,在她旁邊坐下:“聽左叔說你心情不好,爲什麼?”
“人家根本就沒那個意思,現在青梅回來了……”左未未擡眸極力把淚水逼回去,脣角挽起一個自嘲的弧度,“其實也沒什麼,是我自作多情了。”
蘇然心裡本來就是窩了火的,此刻聽未未這麼一說,氣焰猛漲,“沒什麼意思?沒意思能把你的肚子搞大,什麼用情專一的墨少,我看就是徒有虛名。”
“蘇姐,你別這麼說他,他對感情卻是很專一,從始至終只愛一個女人,他等了她五年,在這五年裡的確沒碰過任何一個女人。”
說這話時,未未的眼睛盯着虛無的某處,眸底有滿滿的羨慕流露出來。
“你說他五年不曾碰過一個女人,那你呢?丟丟又是怎麼來的?”
她忽然覺得這世上傻女人不止她一個,面前這位比她還傻,睜着眼睛說瞎話,維護墨銜之的聲譽。
“我也是才知道丟丟是他的孩子,我和他完全是個意外……”
蘇然回到巴黎春天已是下午兩點,進門換了鞋,轉身眼角的餘光掠到坐在沙發裡,面如玄鐵的男人,心驀地顫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蘇然淡淡的問了一句,徑自往臥室走去,這麼大熱天她穿着毛衣回來,差點熱虛脫了。
看着她冷漠的態度,再想想自己心心念念等了整整一上午,不由的心生怨懟,起身跟過去,追問道:“你一上午去哪了,怎麼連手機都不帶?”
腦袋從毛衣裡掙脫出來,臉頰紅撲撲的,拿眼瞪他:“我上哪還需要跟你彙報麼,那你幹什麼可有跟我彙報?”
陸銘煜勾脣一笑,走過去,用手理她脫衣服被蹭亂的頭髮:“生氣了?”
“我生哪門子的氣!”蘇然嫌棄的豁開他的手,打開衣櫥,在裡面尋找她經常穿的那件淡藍色的針織衫。
這話不光說給陸銘煜聽的,亦是說給自己聽,昨晚她整整一,夜未睡,想明白了一個道理,自己不該自貶身份,卑微到塵埃。
都塵埃了,在他心裡談何存在感。更不要提他能把她當回事兒。
陸銘煜從身後擁住她,溫熱的大手熨帖着平坦的小腹,線條硬朗的下頜埋在她的肩窩裡:“我這不是來看你了,從早上八點半就過來了。”
垂下眼簾看着他這雙骨關節雅緻的蜜色大手,大腦靈光一閃,冷冷的說:“你把手放這裡做什麼?這裡已經沒你想要的東西了。”
陸銘煜驀地擡起頭來,扳過她的身體,與他面對面,眉宇一擰,聲音明顯變冷——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不動聲色從他手裡退出,一邊穿着衣服,一邊雲淡風輕的說:“我早上去了趟醫院,把孩子做了,反正他的到來又沒人稀罕。”
“誰跟你說我不喜歡的,誰跟你說的?”陸銘煜俊臉鐵青一片,猩紅雙眼,怒視着她。
“你喜歡嗎?我怎麼沒感覺到,孩子也沒感覺到。”看着陸銘煜惱羞成怒的樣子,蘇然堵在心裡的悶氣總算釋放出來,心情竟是無比的愉悅。
不過,相對於她昨晚壓抑悲痛的心情,他這點根本算不了什麼。
“蘇然,我再問你一遍,上午你到底去哪了?”陸銘煜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裡迸出,足以可見此刻他的心情有多悲憤、惱怒。
最好是開玩笑,她若敢真的去醫院私自把他們的孩子做掉,他就立馬把她……他和她這輩子就玩完了!
“你年紀輕輕的耳朵就不好使,真可惜。”他越是認真嚴肅,蘇然就越發不以爲然,嬉皮笑臉。
額際的青筋一顫,如鐵鉗般的大手一把攫住她纖細的皓腕,力道大的幾乎能將她的骨頭捏個粉碎,幾乎是咆哮着問道:“我問你話呢!”
“吼什麼吼,我有不聾!”蘇然不甘示弱的回吼。
力氣比不過他,氣勢上一定要壓倒他。
陸銘煜真是拿面前的女人一點轍都沒有,若是擱在之前,非把她壓在身,下教訓到求饒不可,可現在不行,孩子若是在她腹中安好無恙,他這麼做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話,追悔莫及啊。
他苦大仇深的凝睇着蘇然,恍然意識到自己上當受騙了,她若是真的從醫院做人流回來,這會子哪有力氣和她對抗。
“拿出來給我看看。”修長勻稱的大手攤在她的面前。
“看什麼?”蘇然不明所以的問。
“做人流醫院開的單子。”
“我……我扔掉了。”蘇然依舊睜着眼睛說瞎話。
不好好折磨一番他難解心頭之恨,這一次她要奪回主導權,藉着孩子翻身農奴把歌唱。
“扔掉了也行,告訴我去哪家醫院做掉的。”
從她的語氣和躲閃的眼神中,陸銘煜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剛剛揪成一團的心鬆散開,饒有興致的和蘇然玩起了貓捉老鼠的遊戲。
非把她堵得精疲力盡,無話可說不可!
鬆開她的手腕,一截雪藕般的小臂上留下一抹清晰的紅印子,讓人忍不住心疼。
蘇然活動着僵硬的手腕,在心裡暗罵他不是人,“那是個小診所名字不記得了。”
陸銘煜倏然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圓其說的女人,“說,繼續說。”
那眼神就好像貓把老鼠追到死衚衕裡,看着精疲力盡氣喘吁吁的美味,舔着嘴脣說:跑啊,繼續跑啊,你不是挺能跑的。
“說、說什麼?”他的眼神有些詭異,射在她身上,弄的她頭皮一陣陣發麻,大腦有片刻當機,傻傻的問道。
“我看你是皮癢癢了,孩子都能打醬油的人了,怎麼沒長腦子,什麼玩笑該開,什麼玩笑不該開,你拎不清楚啊!”陸銘煜疾言厲色的責罵道。
剛剛他真的被她嚇到了,得知孩子沒有的一瞬,他感覺整個世界都暗了。
蘇然被罵的語塞,半晌,才抻着脖子迴應道:“我沒騙你,這個孩子我是不會要的!”
“你再說一遍。”
又來了,她知不知道男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蘇然走過去,在牀邊坐下,垂着眼簾,心思沉沉的說:“昨晚我想了整整一、夜,這個孩子我不打算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