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孤雪聞言亦是變了臉色。
九王爺會有援軍前來助陣,可以說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很清楚,今日交換人質之事乃是對方專門爲他設下的局,請君入甕,想要引他上鉤
但不管此行有多麼危險,他都不可能置烈王爺與烈王妃的生死於不顧,所以就算冒着九死一生的巨大風險,他也必須親自前來主持大局
然而,溫孤雪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陣營之中除了九王爺的黨羽,竟然還藏有其他的奸細,趁此動亂渾水摸魚,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射殺了烈王爺和烈王妃
對方身手極好,卻是深藏不露,叫人防不勝防
溫孤雪自然不會放過那人,只是在眼前這樣十萬火急的情勢下,他自己尚且猶如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卻是無暇分出多餘的精力去揪出那個奸細,將其嚴懲不貸
眼下,陡然聽聞有人叛變,溫孤雪更是意外至極
倘若只是一個兩個細作趁勢作亂,尚且不足畏懼但一整隊人馬都倒戈相向,那情勢就難免急轉而下,變得更加的危急和嚴峻了
溫孤雪此番前來,爲求速戰速決,並沒有帶上全部的人馬,所率之人皆是以一當十的精英戰將,可正因爲如此,在數量上便不佔優勢所以,在無人叛變的前提之下,衆人或許還能團結一心,殺出一條血路,奮力衝出重圍
可如今,在九王爺的運籌之中,在大闕兵馬的裡外夾擊之下,一旦自己的陣營裡有人叛變,無異於落井下石,雪上加霜,使得原本就不大的勝算愈發渺茫了
正當溫孤雪的人馬被接二連三的意外震懾之時,高高的城牆上,慕容長歡也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數,不由得往前跨了一步,凝眸打量着眼前瞬息萬變的戰局。
只見混戰的軍陣邊緣,有一支井然有序的軍隊,正密密麻麻如同水流般沿着細縫竄入了亂黨的陣營之中,以極快的速度打亂了對方的陣形,將亂黨原本強悍有力的作戰隊形逐一衝破,擊潰成了一盤散沙,從而再也無法凝聚成戰鬥力驚人的陣勢
不過片刻,溫孤雪的人馬在這樣巨大的衝擊之下,抵擋不住大闕援軍猛烈的攻勢,頓時節節敗退
霎時間,在場上拼殺多時僵持不下的九王兵馬因爲援軍的到來而士氣大漲,殺紅了眼睛的猛將強兵拼命地揮動着手中緊握的刀與戟,就算體力透支,已經快要到了身體的極限,也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勢要同亂黨血戰到底,不死不休
戰鼓雷鳴,喊殺震天,狂風呼嘯,軍旗獵獵
便是隔着遠遠的一段距離,慕容長歡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一股撲面而來的震撼力,夾雜着對死亡的恐懼,裹挾着對生還的渴望,隨風飄散在半空之中,在腥血的洗禮着透着蕭殺的氣息。
隨着時間的推移,戰場上亂軍殺成一團,範圍越來越廣,幾乎不能控制。
刀光劍影在刺目的陽光下閃閃發光,如同海面上起伏盪漾的波瀾一般,一眼望去險些閃瞎人的眼睛,然而在那一片灼灼波光之下涌動的卻不是清澈的湛藍色海水,而是鮮紅濃郁的血色,一股股沿着地表流淌成河,看起來殘酷而慘烈
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多一秒鐘都會死很多的人。
司馬鳳翎眸光微冷,面露戾色,在慕容長歡看不見的地方,對着身邊的下屬比了一個手勢。
下屬見之領令,立刻悄無聲息地匆匆閃了開
片刻後,一支利箭陡然刺破長空,在隆隆的戰鼓聲中劃出一聲尖銳的鳴響聽在耳中,卻是直擊心頭
慕容長歡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擡眸眺望了一眼那支發出哨聲的箭矢,一時間琢磨不透那是什麼訊號,只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透露着危險的詭異氛圍。
城牆之下,混戰之中。
一名小將聞得訊號,不由轉頭看向不遠處正在奮力廝殺的九王爺。
便是激戰良久,那個酷俊的身影仍是英姿勃發,氣勢迫人
但終究消耗了太多的體力,比起一開始的時候,動作稍有緩慢,反應力也沒有那麼敏銳神速。
迎着陽光半眯起眼睛,小將暗自度量了一番,他離九王爺的距離不算太近,卻也並不太遠,恰好是一箭的距離用弩機的話,只有六分之一的射程
裝好箭矢,小將使力地轉動厚重的機牀,自敵方陣營移開,轉而一點一點地對準九王爺
“該死你要幹什麼”
旁邊的一名士兵見他如此,不由臉色大變,立刻跑上前來試圖制止他
小將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當下甩手擲出一枚飛鏢,驟然割過那人的喉嚨,將其當場誅殺,下手之快令旁人全然無從察覺
聚精會神地凝眸看向司馬霽月,小將繼續對着他瞄準箭頭,力求一擊必殺
那廂,久久不見溫孤雪回話,白牡丹忍不住開口催促了一句。
“少主形勢不妙,繼續留在這裡會很危險我們還是趕緊撤退吧”
這樣的局面,不僅是白牡丹,便是連天陽都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居然有人會叛變,這怎麼可能
高層將帥絕對都是忠心不二的前朝舊臣,甚至就連看押太子的士兵也都是烈王爺的心腹,完全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變局
但再如何不可置信,事實便是事實,有人叛變已是板上釘釘之事,容不得他們不信
溫孤雪蒼涼一笑,長嘆道。
“要我逃嗎今日若敗我又能逃到哪裡去想看我潰敗奔逃的樣子是嗎我偏不逃”
看到溫孤雪不顧身上重傷,強行翻身跨上馬背,意欲上陣殺敵,天陽陡然變了臉色,立刻上前攔住了他
“少主不可”
“是啊少主不可”
衆軍齊齊制止,圍在溫孤雪的身邊下跪請求,不肯讓他前行半步
“請少主速速離開”
“屬下定以性命相護”
“少主請儘快離開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