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快點!”正在狂奔的容非子,轉過頭拉了一把五子。
不遠處,顏蝶陌在步步緊逼,急促的腳步聲,讓主僕兩個頭皮都在發麻。這王妃發瘋要是殺人,是不用負責任的啊。
主僕倆在巷弄裡左拐右拐,衝進了茶樓裡,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此時說書正說得精彩部分,容非子隨衆人拍掌:“好!說得好!”
內力的消失,讓顏蝶陌失去了跟蹤的依據,她在茶樓外面停住了腳。一見她追來了,主僕倆裝淡定聽書,事實上,顏蝶陌每走一步,都在挑動着容非子的神經。
“好!太精彩了!”容非子又是一聲吆喝。
“有多精彩?”他扭過頭,顏蝶陌正冷着臉,他離她半米,都感到一股寒氣撲了過來。
“喲,北王妃,這麼巧。”容非子笑眯眯地,做人要鎮定。
“唰。”茶樓所有人都聽見了容非子的話,注視着這傳說中的北王妃。
這是容非子對顏蝶陌的警告,警告她要注意北王府的聲譽,不要亂來。
真是一隻狡猾的狐狸,顏蝶陌坐下來,道:“店家,上茶!”
“是是是。”
“既然王妃請客,店家啊,把好菜都端上來。”
整座熱鬧的茶樓鴉雀無聲。上百道目光,亮晶晶地看着他們。
“你對那孩子做了什麼。”顏蝶陌把紅繩放在桌面上,冷聲道。
孩子?捕捉到重要信息的羣衆,閃了閃眼睛。
“玩遊戲而已。”
“你跑什麼?”
“我怕你揍我啊。”
“是嗎?”
“不如我們和解吧,怎樣?”
“不。”顏蝶陌面不改色,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容非子深呼吸一口氣,冷靜冷靜,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人,他笑眯眯地,正要周旋一下,想不到一陣風呼過來,一隻玉手蓋在他的臉上!
只聽顏蝶陌義正言辭地喝道:“大膽刁民!居然強搶良家婦女!如今我拿到證據了,你還有什麼要抵賴!”
說罷,顏蝶陌指了指那紅繩,羣衆們“哇”了一聲,想不到這兩個男人人模狗樣!
主僕倆一下子傻了眼,什麼情況!
顏蝶陌扯過他衣領,怒喝道:“跟我見官!”
“你居然污衊本皇子,你……”容非子還沒見過這麼膽大妄爲的女子!
誰料顏蝶陌出示了王府金牌,羣衆“哇”一聲,真的是王妃。
她喝道:“還敢冒充皇親國戚!我堂堂一個王妃,怎麼沒見過你!”
“對啊對啊。”羣衆們紛紛點頭。
“我也有金牌……”容非子摸了摸,卻發現不見了!
顏蝶陌順勢而上,怒道:“西城的那孩子貌美如花,人家好不容易養大這麼一個閨女,居然被你搶走。你這個禽獸,不揍你真是不解氣!”
說罷,她掏出十幾塊金子放在桌子上:“誰揍他,這金子就是誰的!這可是通緝犯,誰押送去官府,還有賞銀!”
“打他!”羣衆們一見金子,一擁而上。
“爲民除害!”
容非子和五子傻了眼,正想開打,才發現穴位被顏蝶陌點住了!
“啊喲!我是皇子啊!”
“居然冒充皇親國戚,打!”
“哎喲哎喲!”
顏蝶陌冷笑一聲,拍拍手,走出了茶樓,走到街尾的時候,她掏出容非子的金牌扔在地上,揚長而去。
兩個乞丐眼一見,疾手快撿了起來,咬了一口,確定真是真金,連忙跪在地上謝天謝地謝菩薩。
太子宮中,萬泓淵正練劍,一隻白鴿“撲騰”地飛了進來,落在了樹上。他取下鴿子腳上的字條,一看,大驚失色:“來人,去趟洛信府!”
洛信府,皇城審訊重刑犯的地方。
一個時辰後,萬泓淵領出了容非子主僕二人,兩個人鼻青眼腫,頭髮凌亂,衣服都是菜汁茶葉。洛信府的大人,冒着一身的冷汗,送走了太子爺和容非子。
回到府裡,大人腿一軟,剛纔用刑逼供,下手有點重,哪個天殺的,居然糊弄他!幸好太子不知者不罪,只是罰了一年的工資……哪個天殺的!
此時,受了驚嚇的小師雄一直睡着,萬祁陽在旁照看,不讓旁人靠近半步。顏蝶陌輕手輕腳地走進去,看見孩子已無大礙,便拉着萬祁陽出來了。
她道:“明天我們還得去宮裡,孩子就讓雲鶴照看,我們先去休息吧。”
“你今天看見是誰了嗎?”
“容非子。”
“嗯。”萬祁陽點點頭,果然是他。
“他對孩子做了什麼?”顏蝶陌不懂,又是綁紅線又是燒紙錢的。
“這是容國的祈福儀式,他們喜歡用童子祈福。近幾天師雄運氣正旺,所以……”
“胡鬧!”顏蝶陌真是被這主僕倆氣死。
“你打他了?”
“沒,我這麼溫柔。走,去休息吧。”
顏蝶陌笑了笑,和萬祁陽走進寢殿,殿內的燭火一滅,王府安靜了下來。
深秋的皇宮,掛滿了黃旗。今天的青鸞殿,分外地熱鬧。昌帝和羽後在宮中設家宴,太子和北王都到宮中相聚,還邀請貴客容三皇子,宮女們大清早就裡裡外外地忙起來了。
吉時一到,公公就扯開嗓子宣告衆人進殿。
萬祁陽見到容非子豬頭一樣的臉後,低頭在顏蝶陌的耳邊道:“這就是你的溫柔?”
顏蝶陌點點頭,和他相視一笑。
容非子一瘸一瘸的姿勢,讓昌帝不由地擔心了:“三皇子的貴體,是不是哪裡不適?”
容非子心裡大嚷:“這可是你兒媳的傑作!”
“謝陛下關心,昨夜我遇到一隻猛獸,於是搏鬥了一番。小傷,無礙。”說罷,容非子瞪了顏蝶陌一眼。
昌帝聽了,大爲歡喜:“皇子果然和你父親一樣,智勇雙全,乃當今少有的俊才!”
“噗嗤。”顏蝶陌暗暗地笑了。
“謝陛下誇獎。”容非子勉強地應道,便坐了下來。
“大家太久沒聚了,又遇到三皇子這個貴客在,於是爲父就設了家宴,大家不要拘謹,聊聊家常,師雄啊,來皇爺爺身邊坐着。”
“嗯呀!”脆脆的聲音,如同珠玉落地。
家宴開始,昌帝意在讓兩個兒子和解,兄弟臉都心知肚明,表面上的客氣,倒是齊全。唯獨顏蝶陌從頭到尾,都沒看萬泓淵一眼,只是低頭吃菜。
家宴“其樂融融”地進行着,昌帝忽然道:“蝶陌啊,昨天我聽聞你爲民除害,擒住了一個採花賊?”
“呃!”容非子口裡的酒,差點就噴了出來!
顏蝶陌跪了下來:“回父皇,這功勞得歸功於那些羣衆,他們正直不阿、見義勇爲而又不求回報的行爲,實乃是我萬安國正義的精神所在。說到底,這得歸功於父皇教民有方,才讓這道德敗壞的採花賊無路可逃。”
不求回報,容非子咬着牙,這句話也說得出口。
昌帝大笑:“哈哈!甚好!甚好!三皇子,你看本國的王妃如何啊?”
容非子噎了一口氣,站起來大聲讚揚:“好!非常好!有這樣出色的王妃,真是萬安國的福、氣啊!我敬大家一杯!”
從沒這麼鬱悶過的三皇子,仰頭喝下了一杯酒!
昌帝更是開懷,賞賜衆人新進的玉蘭酒,還宣來了歌舞助興。萬泓淵臉一沉,這丫頭越來越伶牙俐齒,拍得一手好馬屁。
“有你們這樣的兒子和兒媳,爲父實在高興,希望以後你們不要讓爲父失望!”昌帝意味深長地道,羽後慈愛地跟着點點頭。
這個女人的虛僞,讓顏蝶陌一陣陣噁心。萬祁陽暗地裡輕握她的手,讓她稍安勿躁。
此時,在昌帝旁邊玩着的娃娃,盯上了容非子。那個豬頭一樣的哥哥,怎麼那麼眼熟?他捏了捏一個柿子,突然扔了出去,砸中了容非子!
“嗚啊!”孩子興奮地跳了起來,中了。
“這……”各懷心事的人們,被這突如起來的一幕,嚇着了。
自知理虧的容非子,準備寬容度人,一笑了之,正咧開嘴,一隻柿子又砸中了嘴巴!
“師雄不得無禮!”昌帝喝道。
誰料小師雄撇下了小嘴,吐字不清:“皇耶耶,豬頭哥哥綁我……”
搞不清楚狀況的昌帝,一臉威嚴地望着容非子。
容非子自知理虧,連忙道:“誤會、誤會。”
萬祁陽皺着眉頭,靜觀其變。顏蝶陌倒是滴下了冷汗,麻煩要來了。
果然,羽後冷喝道:“蝶陌,你在家如何教子的?孩子怎麼如此無禮,不知分寸!”
“我寵的。”萬祁陽冷不防回了一句。
氣氛一下子緊張了下來,任誰都看出萬祁陽在護短。尷尬的羽後正要訓斥,顏蝶陌跟着小師雄嘴一撇,眼淚“譁”地就下來了:“蝶陌不會教孩子,才讓孩子出了醜,讓別人笑話他有個瘋娘, 我……嗚嗚嗚嗚嗚……”
容非子可算是見識這個女子的演技了!他望了一眼萬祁陽,這個由始至終都冷靜的男人,似乎對眼前這一切都掌握之中。
“哇!”突然,小師雄扯開嗓子也哭了起來,跑過來抱着顏蝶陌,母子倆放聲大哭,淒涼大哭。
小娃娃抽泣着,指着容非子,昨天受的驚嚇今天的委屈,通通化作了怒氣!“咻!”四十劍陣赫然在列!
“師雄,不要……”顏蝶陌大驚!在青鸞殿動武,是死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