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前世,在她十六那年, 陵水突然爆發瘟疫,許多平民百姓暴斃。昌帝大怒,斥責當地官員不作爲,於是派大臣和四十個頂尖的皇醫下陵水,其中,顏蝶陌就幫忙挑選了三個有經驗而又忠厚的皇醫。
皇醫們馬不停蹄地到達陵水,日趕夜趕,總算找出瘟疫的根源,並且給感染的人予以治療,所以瘟疫很快就消失了。
“瘟疫?”容非子若有所思,陵水雖然繁榮富庶,可是人員並不雜,鄰國也只有蜚國。若是瘟疫爆發, 應該是從本地爆起。
“可惜……當年瘟疫一結束,就立馬結了案,後來就再也沒有提起過。所以,我根本不知道那場瘟疫的起因是什麼,否則,我今天興許能阻止瘟疫發生。不對,現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興許根本就不會有瘟疫。” 顏蝶陌自我安慰地道,現在已經是正午,等今天平安無事地度過了,她就放心了。
見她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容非子問道:“姑奶奶,您剛從外面回來?”
“是。”
“嗯,面若桃花,眼若秋波, 是和王爺出去吧?”他挑了挑眉,叮囑道:“能不能改變壽命,就看今天了。不過我勸你,別抱太大希望,以免救不了萬祁陽,他還沒死,你就崩潰了。”
容非子直截了當, 絲毫也沒有顧慮顏蝶陌的心情, 她瞪了他一眼:“信不信我殺了你?”
以往他都怕得要死,可是現在他生無可戀地張開雙手:“來,一劍砍下來,肯定死不了。”
顏蝶陌沒有心情調笑,她低聲道:“我先回去了。”
“千萬被告訴萬祁陽我見過你啊, 他都下令旁人不許來見你,若是他知道了,一定一刀就劈了我。”自從萬祁陽殺了莫恆之後,容非子從以前的死皮賴臉變成了頗有忌憚,這個北王爺的脾氣也不見得有多好。
“知道了,有事我傳你,你偷偷來南中殿。”顏蝶陌瞥了一眼四周,低聲地道。
“好!只是……”
“放心,我保證你安全。”
“有姑奶奶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他殺千穆和莫恆的時候……”
正當容非子準備跟她描述一番萬祁陽有多狠心的時候,顏蝶陌卻喊了停:“等等。”
“咋啦?”
“你說千穆和莫恆真的被她殺死了?”
“當然!當時儈子手還把兩個人的人頭往萬祁陽的面前一放!媽呀!好恐怖!”容非子捂着胸口,以後千萬不可以得罪萬祁陽,否則真是死無全屍啊,啊啊啊……
顏蝶陌像想起什麼事情,一句話也沒有回容非子,扭過身就往南中殿跑。不對,不對,千穆是在萬祁陽死後的一年才死,如果生死無法改變,要麼萬祁陽根本沒殺莫恆和千穆,要麼其中一定被人做了手腳。
她腳下生風一般,跑到了南中殿的正殿,祁陽說會在這裡等她。等她回到的時候,容立芳已經不在門口坐着,想必已經被萬祁陽勸了回去。她急匆匆地往裡走着,小夜迎了出來:“小姐,你……”
她一把推開小夜,心急如焚地走進殿內,萬祁陽正在和浮生下棋,一見她氣喘吁吁的樣子,他笑道:“這麼心急,想我了?”
旁邊的浮生聽了忍住笑,自覺地退了下去。
顏蝶陌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的凳子上,緊張地握着他的手:“祁陽,莫恆和千穆是不是還活着?”
拜託,最好是沒了。
她期待而又複雜的心情,讓眼眸看起來閃爍不定。萬祁陽放下手裡的象棋,道:“好好的,怎麼問這個問題?你又瞎研究什麼東西?”
“你就回答我, 你是不是真的殺了他們兩個?”
“是的。”萬祁陽的回答,讓顏蝶陌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千穆的死期被改變了。那麼,萬祁陽的壽命一定也可以改變!
“看你臉,都是汗。”萬祁陽摸了摸她右臉頰的汗珠,她臉上正泛着紅暈,也不知是因爲開心,是因爲剛纔跑得太快。
“我有點開心。”她低聲道,心噗通噗通地跳着。
“看到本王,你心花怒放也正常,這纔是一個女子應該有的表現。”萬祁陽雖說是逗她,卻認真地擦着她臉上的汗水。
認真的男人,最迷人了。
她微微低下頭,從下方擡起頭,忽然親一下他的脣,然後道:“ 我出去一下,等我回來啊!”
說罷,凳子還沒有坐熱的她,又一溜煙跑了。深感被非禮的萬祁陽搖搖頭,道:“春喜,跟上。”
“是。”春喜拿上一見披風,也一路小跑,往顏蝶陌的方向追去。
“喔!太好了!”顏蝶陌一路奔跑一路歡呼,還時不時對樹上的鳥兒打一聲招呼:“你好啊!帶我飛吧!哈哈!”
花叢中, 一雙眼睛在葉子中閃着,惶恐極了:“老大, 我們纔不找菩薩半天,她就傻啦?”
“去,沒看見是高興啊,興許是王爺送她什麼禮物了。女人都膚淺,菩薩也不例外。”
“可是我咋覺得,菩薩不像是收到禮物的樣子?”瘦鬼眼睛又閃了閃,只見顏蝶陌正雙手合十,東南西北地拜了一圈,神經兮兮, 半傻不傻的。
“先走,菩薩沒事就行。要是被王爺發現我們來看她,估計被趕出門去。”
瘦鬼連連點頭,一步三回頭看着顏蝶陌:“好好好,真的好傻,嘻嘻!”
沉大兩人剛走,春喜就趕到了,她把披風披在她肩膀上:“好姑娘,您丟下王爺一個人在這裡傻樂什麼呢?衣服也不帶一件,春天大殿風大,仔細着涼了。”
“春喜!我實在太、太、太高興了!”顏蝶陌握着她的手,笑得見牙不見眼,看得春喜也不由地跟着傻樂起來。
“姑娘到底是在開心什麼啊?”春喜笑眯眯地望着她。
“萬祁陽不用死了。”
“啊?”春喜一愣,這麼不吉利的話, 怎麼小姐也說了起來。
“以後,他會長命百歲!一直陪着我喔!”顏蝶陌高興得搖頭晃腦,總是就是高興!高興!高興!
春喜一笑,給她拍去衣裙上的草屑:“姑娘再高興,也不能滾草地呀,你看你身上都是乾草,連頭髮也是。”春喜都能想象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的她,滾得有多歡樂了。
顏蝶陌低頭一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就滾了一下……對了,容立芳剛纔還賴在門口不肯走,後來去了哪兒?”
“被羨羨哄回去了。”春喜極其自然地笑道,面不改色,其實是被王爺打暈扛走的。
“喔,她肯聽羨羨的話,真是奇怪。”顏蝶陌嘟囔一句,以容立芳驕傲的公主脾氣,聽一個婢女的話,實在是令她吃驚:“她來到找我是有什麼事情?”
“沒事,就說想你了,要見你。小姐也知道,公主貪玩,她還說整座大殿也就你最好玩了,秋息和浮生太小,立芳公主都不愛搭理兩個小娃娃。”有理有據,春喜就這樣把容立芳是常遙的事情瞞了過去。
按照萬祁陽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隨意透露無關的信息給顏蝶陌。春喜不由地感嘆,現在在王爺的心裡,戀愛比天還大。
“我纔不想和她玩,我是一個有正事幹的人, 以後別讓她進來。”顏蝶陌說起這話的時候,依然樂呵呵,依然沉浸在喜悅當中。而她的腦海裡,已經在規劃未來的一切,興許她和萬祁陽可以有很多孩子……
她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呀,這朵雲像她,那朵雲像萬祁陽,南邊的那一朵嘛,好像一個可愛的小寶寶。她忽然腰板一直,整個人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雲,嗯,滿天都是小寶寶,玲瓏大殿該住不下了。
想着想着,她“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笑得春喜一傻眼,不由地提醒道:“姑娘,你把王爺一個人晾在南中殿,是不是不太好?”
“哎喲,對對對,我們回去吧。噗呲。”她一個骨碌地從草地上爬起來,又忍不住笑了一聲,滿臉都是花癡表情。
“小姐,你好傻呀。”春喜捂着嘴笑道。
顏蝶陌摸了摸臉,傲嬌地道:“戀愛的女人都這樣。”
“ 是是是,大家都明白,”春喜笑着回答,一臉壞笑地湊過去小聲地問道:“王爺有沒有說,什麼時候重新成親呀?”
“春喜,你好壞,都想什麼呢?”她嬌羞地道。
“嘖,小姐,這不正常嗎?你是不是想歪了呀?”春喜調笑道,又拍了拍她身上的草屑。
顏蝶陌看了一眼四周,神秘兮兮低聲道:“我想好了,找準一個機會,逼他就範,將我重新娶進門,到時候……我們就……”
說罷,她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雲,繼而挑了挑眉。
春喜順着她的視線看去,皺着眉道:“小姐,你看什麼呢?”
“不告訴你,”她眨了眨眼睛:“走,回去吧。”
春喜得意地一笑:“就算小姐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色迷迷的想法。”
“哎呀,”顏蝶陌快速地瞥了一眼四周,幸好沒人:“你膽子肥啦?就算我色,也只色萬祁陽一個。”
承認得倒是大方。春喜忍着笑:“嗯,大家都知道,畢竟小姐……”
“停!索吻的事情已經過去。從今天開始,我是一個新的我!走,回去吧。”顏蝶陌挽着春喜的手,一路有說有笑地回到南中殿。
然而,萬祁陽並沒有在殿內等着。顏蝶陌疑惑地問:“小夜,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