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昌帝想要囚禁她?可她若是被關在皇宮裡面,誰去收集證據?妹妹死了,早就死無對證。可是活着的那個假人,就是最直接的證據,她必須把她抓過來。
想到這裡,顏蝶陌側過頭望着他:“萬祁陽受傷了。”
“正因如此,皇宮有好藥,你和北王在宮裡養傷。你們要是收集證據,我調派人手給你們。”昌帝低聲道。
羽後不可思議地望着他,皇上的袒護實在是太明顯了,對她的懷疑也是如此地直接。她抱着懷裡的瓶子,怒不可遏地道:“皇上,我們的兒子都瞎了!你還幫着她!”
此時,那迷藥的藥性依然沒有散去,昌帝望着那空瓶子,搖搖頭,她對太子的感情,被旁人稍稍一碰,就開始激烈起來。
“皇后,你先好好休息吧。”說罷,昌帝伸出往羽後背後一點。一陣劇痛猛地侵襲着她的後背,她眼前一黑,就倒在了昌帝的懷裡。
顏蝶陌望着那高高在上的皇上,忽然覺得很陌生。如果她沒有記錯,在記憶裡,昌帝從來都沒有對羽後下過重手,從來都是小心翼翼地將她捧在手心上。今天他的這個舉動,已經意味着昌帝相信顏蝶陌的話,現在缺的是證據。
昌帝摟着羽後,望着對面的兒子道:“你們住在雲舒殿,那裡清靜。我也很久都沒有見過孫子了,我會派人接他過來。記得,十天內,你們必須收集到證據。否則, 父皇斷然不會輕饒。”
“好。在這之前,若誰動王妃,我也不輕饒。”萬祁陽擡起頭,望着昌帝冷聲道。
父皇對母后的縱容,於顏蝶陌而言,就是幫兇。
昌帝冷着眼,心裡卻一下子沒了底。他點點頭道:“你們的安全,父皇保證。”
“好。”萬祁陽暫且鬆了一口氣,只要現在不爲難小王妃就行。
顏蝶陌皺眉,她還沒有同意呢,可眼下萬祁陽受了重傷,的確不宜走動。昌帝能將他留在皇宮裡面醫治,也算是幫他了。
她望着昌帝,再也不發一言,扶着萬祁陽往外走去,和摟着羽後的昌帝擦肩而過。
顏蝶陌眼睛裡面的恨意,是冰冷而又堅決的。昌帝目送着兩個孩子的背影,又回過頭望了望一地的劍,造孽,造孽啊!
只見萬祁陽一踏出盛淑殿,腳一軟,他終於搖搖欲墜,眼看就要倒下去了。
顏蝶陌差點扶不穩他,這樣的無力感,讓她心中一抖。她趕緊使用內力穩住他,一把摟住他的腰,哽咽道:“不要強撐了,我給你療傷。”
極其虛弱的萬祁陽,望着她,輕輕笑了笑,艱難地開口道:“我是你夫君……無論什麼時候,氣勢不能輸,要不她又欺負你了。你不要擔心,十天內你是安全的,十天後,我就好了,能保護你。”
說罷,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眸裡盡然都是安慰。她紅着眼望着他的眼,這都叫什麼事兒?他明明就什麼都沒做錯,卻什麼都要承擔。
此時,萬祁陽輕輕靠在她肩膀上昏了過去,她肩上一沉,他整個人壓在她身上,這樣的重,如同千斤重的石頭,讓她的心難以喘氣。
這個時候,顏蝶陌才明白,剛纔他對昌帝說的每一個字,都用盡全身的力氣。
雲舒殿,原本雖然是空置的,可是一直收拾得很妥帖,隨着顏蝶陌和萬祁陽的到來,宮殿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宮女們進進出出,小廚房也開始生火煎藥。
萬祁陽在寢殿內昏睡。藥味瀰漫在空氣當中。
此時,十幾個宮女走了進來,領頭的道:“啓稟王妃,衣物和首飾都送來了。”
顏蝶陌瞥了一眼,昌帝事事都準備得很妥當,他說她可以派人去調查,換句話說,她不能離開皇宮。她和萬祁陽相當於被禁足在雲舒殿。
“放下,出去。” 她冷冷地道。宮女們點點頭,不敢多話,就出去了。
宮女們一關上大殿的門,就小聲地議論開了。
“北王爺好像是受傷了。”
“應該是,傷得還不輕。唉,這皇宮的事兒一天比一天多。你們聽說了沒有,皇后最近在盛淑殿不知道被嚇了多少次,聽說鬧鬼呢。”
“去去去,別胡說,小心你的腦袋。那東邊的侍衛都說了,很有可能是刺客。”
“什麼刺客那麼厲害?哇,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皇后的寢殿?”
“不清楚。”
宮女們哪裡知道,所謂皇后被嚇,不過是因爲小師雄和顏蝶陌的到訪罷了。
此時,顏蝶陌正在裡面給萬祁陽輸送內力,閒着的宮女們,繼續小聲地八卦着。
“哎,以後咱們就得伺候這王妃王爺。”
“嗯,王妃性子不好,我們得小心。”
宮女們小心翼翼地討論着,言語之間,都是對這個瘋王妃的恐懼。由於昌帝封鎖了消息,大家都以爲顏蝶陌和萬祁陽是留在宮中療傷的,若衆人知道顏蝶陌是直接來殺皇后,恐怕都不敢靠近一步了。
“可憐這北王了,傷得這麼重。皇上也就兩個皇子,一個是太子,一個是北王,可最近都不怎麼順。萬一北王……”
一個宮女不知好歹地直言道,旁邊的宮女立馬就慌了:“呸呸呸!別胡說, 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不料,那宮女卻白了一眼,道:“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咱們的皇上雖有很多妃子,可只是擺在那裡看的。皇上就只寵皇后一個,這麼多年來,只有兩個皇子,還都是皇后的。”
這事情在宮中本來就惹來不少猜測,一是認爲皇后善妒,不讓其他妃子受龍恩。二是認爲這其中,必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宮女們神神秘秘地私聊着,一個公公在後面聽到了,冷聲道:“宮裡不養閒人,也不養舌頭多的人!”
宮女們聽了,嚇得臉一白,跪在地上道:“拜見原公公,奴婢知錯了。”
原公公瞥了一眼寢殿那緊閉的大門,道:“下次再多嘴,必然不饒,趕快去幹活!”
“是。”宮女們紛紛低頭離開。
原公公,皇上的近身,是一個資格甚高的老公公。剛剛他接到命令,說北王和王妃正在雲舒殿住着,皇上命他來掌管這裡的大小事情。可現在他來到這裡,連王爺王妃的面兒都見不到,唯有站在寢殿外,等候召見。
“咻!”
“呼!”
“咻!”
“呼!”
內力的輸送聲和吸收聲,不斷地從寢殿裡面弱弱地傳來。原公公雖然在外站着,可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內力極其地醇厚有力,並且非常有序。原公公皺着眉頭,王妃今年不過十七八歲,卻有這等修爲,實在是驚人,怪不得皇上對這個小丫頭如此寵愛。放眼萬安國,除了太子,恐怕也只有她有這樣的能力了。
“呼……”最後一股內力進入萬祁陽體內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大爲好轉。而顏蝶陌的手腳卻有點微微發涼,可見到他的脣紅了起來後,她什麼都不在意了。
她彎下腰,輕輕地在他乾淨的額頭一吻,戀戀不捨地摸了摸他的頭髮,嘴裡溫柔地呢喃道:“睡吧,睡醒一覺就好了。”
她紅着眼眶望着他長長的睫毛,現在的他就像是孩子。可就是這個孩子,剛纔迎接了那極有可能收不回來的劍陣。
而被他救下的生母,吝嗇得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
終究是一個可憐人,和她一樣。看起來什麼都有,其實什麼都不剩下了。
“傻……”她摸了摸他的胸口,強忍的眼淚,還是拍落在手背上。
他要是死在她手裡,她萬死也難辭其咎啊!他怎麼就不考慮一下她的感受!顏蝶陌含着眼淚。
前世,他和她一樣死在了羽後和太子的手裡。
她嫁給他,無非想要他好好活着,不用像前世那般慘死。
可是今時今日,傷他的人,居然是她。
寢殿的門“吱呀”一聲地打開了,顏蝶陌紅着眼睛走了出來,又轉過身輕輕地關上門。
“奴才拜見王妃。”
顏蝶陌點點頭,不做聲,徑直往廚房去了。
原公公傻在原地,王妃的性子未免太冷淡。他轉過身,跟在她身後,道:“啓稟王妃,我是皇上派來伺候雲舒殿的,不知……”
“退下。”顏蝶陌打斷原公公的話,轉過頭道。
原公公一愣,站在原地,不再說話。
顏蝶陌冷哼一聲,這個皇宮裡面的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會再信任。這原公公擺明就是代替皇上來監視的,還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這什麼藥?”顏蝶陌指着剛煮沸的藥罐道。
“回王妃,是給王爺的續骨湯。”
“倒了。”顏蝶陌冷聲道, 宮女們一愣,這可是皇上親自調配的藥。王妃這舉動,是在謀殺親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