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陽光灼熱的像是沸水,熱的人直冒汗,沒想到,到了下午,風雲突變,竟然開始下起雨來。
變得真快,就像是小孩子的臉,上一秒還在笑,下一秒就哭了,毫無預兆。
夏心悠一個人走在馬路上,這裡離她和莫奕臣的公寓不遠,就兩條街,走十幾分鍾就可以到。她走的很慢。
她路過超市,突然想起曾經有幾次和莫奕臣一起來這裡逛,心下一動,不由得苦笑。已經五點多了,他應該下班了吧,是直接會莫家老宅,還是……
掏出電話,像個傻子一樣在超市門口站了好幾分鐘,她才撥通了號碼,給他打電話。
“丫頭來電話了,快接快接,死丫頭來電話了,快接快接……丫頭來電話了,死丫頭來電話了……”
主人,丫頭,這一套鈴聲是很早的時候夏心悠無聊自己錄下來了,請脆脆的聲音,只專屬於某個特殊號碼的來電鈴聲。
馬上就要下班了,莫奕臣整理好文件,拿過搭在椅子上的西裝,剛走了兩步,手機鈴聲就響了,他會心一笑,俊美的五官上泛着柔軟魅惑的光,低啞好聽的男中音,醇厚動聽,“嗯,剛下班,需要我去接你嗎?”
“不用你來接我,我現在人在超市,要不我去買菜,晚上回家做飯吃,好不好?”夏心悠近乎殷勤的提議道。
這丫頭,一向都很懶,很少有這麼勤快的時候,莫奕臣嘴角勾了勾,想答應說好,可是……他停了停,嗓音裡帶着一分歉意,“等下要回老宅吃,我來接你,送你回家後,我再回老宅,晚上會回公寓。”
夏心悠臉色黯淡了一下,“不用來接我,就兩條街的距離,走幾步路就到了,你回老宅去吧,別讓爺爺薇薇他們等你。”
“沒事。”莫奕臣笑了笑,嘴角抽動着一抹好看的弧度,他一邊往外走,一邊低眸淺笑,上電梯的時候,嘴角的笑容更加溫柔,對着手機,聲音極輕柔的道:“別拒絕,我想你了,只是想找個理由多見你一次而已。”
隔着電波,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把手機拿的太近,莫奕臣的甜言蜜語像是貼着她的耳朵在說一樣,那樣清晰,那樣生動,好像他就站在她旁邊。
“嗯。”夏心悠臉紅了紅,掛斷電話後,臉上還有點火燒灼熱的感覺。
她在超市裡買了幾樣小菜和一些生活用品,走出來時,莫奕臣的車還沒有開過來,她想着莫奕臣一工作起來,就特別認真,今天午餐肯定也沒有好好吃。
以前總是他做飯,雖然她廚藝很爛……但是經過幾次訓練,也勉勉強強可以入口,今天,要不就由她來做飯?順便給他一個驚喜……
夏心悠嘴角勾起兩個淺淺的梨渦,握緊手中的塑料袋子,加快步伐的往公寓裡走。
她和莫奕臣住的公寓在D市有名的富人小區裡,治安環境很好,進出都是需要門卡的。如果是陌生人的話,保安都會詢問,並且記錄下來。
可是今天她回家時,保安室裡卻沒有人,她有些疑惑,但也沒太在意,只快快的往前走。
上電梯,出來,掏出鑰匙——夏心悠眉心緊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今天,特別奇怪,後面好像有人跟着她一樣——
“難道是我太敏感了?”她喃喃自言自語一句,鑰匙插進門鎖裡。
叮——
鑰匙竟然掉了出來,夏心悠彎腰去撿……
公寓外的走廊裡,有點黑,亮着兩盞燈,黃色燈光下,在夏心悠彎腰的那一瞬間,她看見自己身後有一個長長的倒影,是人的影子。
倏地一下,她臉色一白,一個轉身,水眸驚恐的瞪大——嗚嗚……有人用一塊布捂住了她的口鼻,布上噴了乙醚,她掙扎了幾秒鐘後眼瞼無力的闔上,身子慢慢的軟倒過去……
……
莫家老宅,客廳。
“她失蹤了,不見了,跟我有什麼關係?奕臣,我是一個廢人,只能坐在輪椅上,如果沒有人在後面推的話,我連這個家門口的樓梯都下不下去,你以爲,我還能做什麼?”莫馨兒冷笑了一聲,低着頭把玩自己今天剛剛請美甲師來家中幫她做的鮮紅指甲。
那鮮豔的紅色,就像是她滿手都沾滿了獻血一般,妖豔詭異。
莫奕臣太陽穴上一突一突的,他的臉色徹底白了,眸子裡散開涼薄的冷笑,脣角帶着無窮盡的痛楚,“姐姐,你知道嗎,從小到大,你每一次說謊,都會下意識的不敢看我的眼睛,每一次。”
他咬着牙,深眸裡的寒光像是利刃,要將人活活劈開一般,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個字來,“每一次都是這樣!”
他疲倦的閉了閉眼,薄脣淡淡抿着,眸色痛苦地看着莫馨兒,吐字道:“她已經失蹤了八個小時,剛剛我的人打電話告訴我,帶走她的人,叫唐駿,姐,唐駿,你該認識的吧?他曾經在追求過你,但你拒絕了她,後來他一直對你糾纏不休,還是我出面幫你解決的這個麻煩!”
莫馨兒臉上血色盡褪去,她不甘心的咬着牙,擡起臉看着莫奕臣道:“那又怎麼樣?就算我認識唐駿,那又怎麼樣?認識他的人,很多,你憑什麼要說是我讓他乾的!”
莫馨兒冷笑,像是要賭什麼似的,直勾勾地盯着莫奕臣,冷怒地道:“奕臣,難道你對我也下得去手嗎?你難道還要對我嚴刑逼供不成?!”
今天晚上,莫老爺子出門去和幾個老朋友聚會去了,莫奕臣又驅走了所有傭人。他剛纔進來時,陳思家也在,他怕嚇着莫薇薇,就叫陳思家把孩子帶到花園裡去盪鞦韆。
這時,陳思家帶着莫薇薇跑了進來,她聽見莫奕臣在衝莫馨兒大吼,連忙跑了進來,蹲在莫馨兒面前,擡眸,眸光瀲灩地凝視着莫奕臣,“哥,你怎麼?這是姐姐啊,你怎麼能這樣?悠悠不見了,也不一定是姐姐乾的,說不定——”
莫奕臣拼命壓抑住怒氣,他垂下來的手腕緊緊擰成團,手背上的深青色經絡如藤蔓一般蔓延開來,格外的恐怕嚇人,他狠狠的瞪了陳思家一眼,怒道:“誰讓你進來的?滾出去!把薇薇帶到外面去!”
陳思家和莫薇薇都被莫奕臣的怒氣給嚇到,小公主嘴巴一扁就要哭,可是又被粑粑瞪了一眼,膽子小得打了一個嗝,又硬生生的把哭聲給憋了回去。
陳思家也不敢再說話了,帶着莫薇薇去外面。
客廳裡,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莫奕臣冷冽的凝視着莫馨兒,莫馨兒就是不說話,她打死也不承認,嘴角勾着冷冷的笑,她倒要看看,莫奕臣能拿她怎麼辦!她不相信,在自己親弟弟的心目中,她竟然比不上一個女人,一個外人!
“奕臣,我困了。你要是沒有別的什麼事情的話,我要去睡了。”莫馨兒轉了轉輪椅上的轉輪,想要離開回自己房間。
她推到一半,身後傳來莫奕臣壓抑的聲音,他嗓音裡透着一股子蒼冷,很低沉,但是足夠清晰,他一字一字的道:“現在是午夜十二點,凌晨2點之前,如果她不能完好無損的回到我身邊……姐,我會報警。到時候警察插手進來,我不會讓他們有任何偏私,一切公事公辦。你知道我的性格,也知道我向來說到做到!”
莫馨兒愕然,她推動着輪椅轉過來,美麗的臉上突然變得猙獰,她帶着哭腔,氣的身體都在發抖,字字泣血地怒聲道:“你、你要用警察來對付我?奕臣,我是你親姐姐,血脈相連,你爲了一個外人要這麼對我?如果我今天非要傷害她的話,你是不是會讓我去坐牢?”
莫奕臣抿脣,不語,這相當於是默認。
莫馨兒哭的呼吸急促,她臉色蒼白如紙,盯着莫奕臣的眼神像是不認識了他一般,眼前這個人,還是她的弟弟,她的親弟弟嗎?
淚水迅速的爬滿臉頰,莫馨兒痛哭流涕的用雙手捂住了臉頰,淚水從指縫裡流出,像是一條一條的小溪,她愴然不已,身體不停的顫抖。
莫奕臣也很痛苦,他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揍上了一拳,揪心地疼。他走過去,蹲在莫馨兒身上,抱住她的腿,英俊的五官上浮現出無可奈的痛楚,聲音沙啞的不像話,“姐,她不是外人,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妻子,是我的愛人,是薇薇的媽咪。你別這樣好嗎?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我們一家人好好的一起過日子,不好嗎?”
“不好!”莫馨兒尖叫,她用力的推開莫奕臣,道:“她不是!她只是一個外人,她什麼都不是!你和她離婚,讓她從這個家裡滾下去,我才能安心!”
莫奕臣苦笑的莞爾,他再一次認真的凝視着莫馨兒一眼,站起來,轉身,高大挺拔的身子極近落寞和冷漠,他薄脣裡最後吐出幾個決然的字:“兩個小時,最後兩個小時,如果我見不到她的人,你知道後果!”
說完,他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