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到醫院大門的時候,接到院長電話的值班章主任,帶着兩個護士已經等在了那裡,當秦風將還處於暈迷中的於鴻鵠抱下車後,馬上就被擡上了救護車。
“章主任,真麻煩你們了……”秦風看了一眼值班醫生胸前的號牌,知道面前的這位,是外科的值班主任。
“醫生,一定要救救他!”
看着弟子那悽慘的模樣,一生剛硬的苗六指,那雙老眼中也是不由自主流出了淚水,死死的拉住了值班主任的衣服。
“老人家,你放心吧,我們給最好的外科大夫大了電話,他馬上就能趕到醫院。”
值班主任非常的有耐心,當然,這也源自於何院長的一個電話,在電話中,何院長要求章主任,要整合全院最好的醫生,對來人給予救助。
“苗老,你別急,先讓章主任給診斷一下吧。”秦風拉過了苗六指,看着那位值班主任和護士,將於鴻鵠推入到了手術室裡。
“秦風,你說鴻鵠這個樣子,是不是遭了我的報應啊?”
苗六指長嘆了一口氣,他早年吃喝嫖賭抽是五毒俱全,雖然說不上是草菅人命,但也總有那麼幾個罪不至死的人,如今卻是感覺報應到了。
“老苗,這事兒到底怎麼回事,還說不清楚呢。”
秦風擺了擺手,說道:“是外來的人想在京城開山立櫃拿於鴻鵠立威,還是純粹的報復傷人,都要等於鴻鵠醒了才知道,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攬責任……”
秦風有種感覺,發生在於鴻鵠身上的事情,十有八九和今兒抓到的那兩個小偷脫不了關係,報復傷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秦風想了一下,開口問道:“老苗,在你印象裡。幹你們這一行的,誰出手有這麼狠辣?”
“我們是偷,不是搶,吃的是技術飯……”
苗六指想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除非是有殺父奪妻的仇恨,一般不會有人下這麼重的手。就算有人踩過界,鴻鵠不也就是斷了一根手指嗎?”
老輩的江湖中人,講的是做人留一線,很少有人將事情做絕掉的。
而今天做出這事情的人,絕對稱得上是心狠手辣,因爲如果秦風再晚找到於鴻鵠的話。單是流血就能要了他的命。
“老苗,那你早年,又和誰結過仇嗎?”秦風追問道,他總感覺對方不會無端端的下此重手,一定會有些因果關係。
“結仇?仇家倒是有不少,不過那些人早就死絕了……”
苗六指聞言嘆了口氣,他年輕時技藝高超。爲人也盛氣凌人,在江湖上的確得罪過不少人。
但是在解放後,那些人不是逃出了國,就是被政府鎮壓了,能活到現在的,怕是也十不存一,而且苗六指和那些人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不至於被人惦記一輩子的。
“在監獄裡呢?”秦風又問了一句。
“監獄裡?”
苗六指忽然眼睛一亮。遲疑着說道:“你說在監獄裡,我倒是見過一個心性歹毒的年輕人,不過那已經是八十年代初的事情了,那人叫做史慶虎……”
苗六指所蹲的那個監獄,是民國時期建造的,而到了八十年代初期,苗六指在監獄裡也算是資格最老的人了。和他同時期進去的犯人,不是被放出去,就是老死在了獄中。
爲了不讓師父的傳承斷掉,苗六指在監獄中的數十年。收了大概十多個徒弟,這十多個弟子,無一不是天賦極高。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再厲害的賊,終究也有落網的時候。
眼瞅着自己培養的那麼多個弟子,一個個不是死於幫會內訌就是栽在警察手上,苗六指也有些着急,所以這才培養了天資不怎麼樣的於鴻鵠。
其實在授藝於鴻鵠盜門絕技的同時,苗六指還準備收一個弟子,那就是史慶虎,當時的史慶虎才十七歲,比於鴻鵠年輕的多,正是可堪造就的年齡。
最初的時候,苗六指是同時教授於鴻鵠和史慶虎的,不過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苗六指打消了收史慶虎爲徒的念頭。
史慶虎此人,雖然相貌普通,身材不高,但爲人卻是極爲暴虐。
凡是進入他們號房的人,都被史慶虎毒打過,而且有一次,甚至把人活活打死,如果不是監獄的人爲了消除影響隱瞞不報,恐怕史慶虎最少也要被改判成無期。
苗六指也殺過人,但他殺人,總是有理由的,而不是像史慶虎那樣根據自己的喜好,不拿別人的生命當回事,這種心性是苗六指看不上的。
在感覺到苗六指的疏遠和不在授藝之後,內心非常驕傲,感覺自己事事都高人一頭的史慶虎,自覺受到了奇恥大辱。
當時的史慶虎雖然不敢得罪在那個監獄裡呆了幾十年,和獄警關係特別好的苗六指,但卻處處針對於鴻鵠,給於鴻鵠找了不少的麻煩。
苗六指知道,史慶虎這些都是對着他去的,不過江湖那麼大,日後未必就有再見之時,苗六指並沒怎麼在意,出獄之後,更是再沒聽到過史慶虎的消息。
剛纔聽秦風問起監獄的事情,苗六指頓時想了起來,史慶虎正是豫省人,今天抓到的兩個蟊賊,也是豫省口音。
更重要的是,那兩個蟊賊被揭穿盜竊行爲之後,居然還敢掏出刀子行兇傷人,這種做派倒是和史慶虎十分的相像。
“這種心性的人,老苗你不收就對了。”
秦風冷哼了一聲,拿出電話給何金龍打了過去,他讓何金龍把手下的兄弟都派出去,打聽一下京城豫省人的聚集之處,另外將史慶虎的名字也告訴了他。
“苗老先生是吧?”
秦風剛剛打完電話,那個外科的值班主任就走了過來,說道:“苗老先生,不知道你這位子侄失去的斷指和耳朵,可還能找到?”
這個手術,是院長親自交代下來的。章主任並不敢怠慢,不過他也只以爲是那氣度不凡的老年人和院長有什麼交情,並沒想到秦風的頭上。
“有,都還保存着,馬上就有人送過來。”
秦風代苗六指回答了這個問題,接着詢問道:“章主任,不知道病人有沒有生命危險?這斷指和耳朵。是否還能接上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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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雖然五十多歲了,不過體質還是不錯的,他現在的問題只是流血過多,經過輸血後,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章主任想了一下。說道:“耳朵是被利刃直接割下來的,只要保存完好,接上是沒問題的……
不過那五根手指,有兩根是被鈍物重擊過的,最多隻能接上三根,而且還要我們醫院最好的外科大夫動刀才行……”
“風哥,東西我拿來了!”
就在章主任和秦風說着於鴻鵠病情的時候。謝軒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將裝着斷指耳朵的盒子交給秦風后,又塞給了他一個黑色的手包。
“章主任,咱們借一步說話。”秦風衝着苗六指等人使了個眼色,拉着章主任到了樓梯口。
“章主任,這是病人家屬的一點心意,您一定要拿着……”
先將那裝着斷指的盒子交給了章主任,然後從黑色的手包裡掏出了五疊嶄新的鈔票。放入到了章主任的的白大褂口袋裡。
“不行,這……這個可不行!”
章主任被秦風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倒不是說他沒接過紅包,但從醫三十多年了,章主任還沒見人給塞過這麼大一個紅包。
更何況秦風送來的這個病人,是醫院一把手親自打電話要求關照的,爲了自己的前途着想。章主任也不敢收下這五萬塊錢的。
“章主任,何院長是何院長的交情,這錢,只是我和病人家屬的一點心意。”
秦風按住了章主任往外掏錢的手。一臉真摯的說道:“章主任要是不接這錢,我們心裡都會不安的,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人能保住命,手指接上幾根都行……”
“小夥子,醫者父母心,你……你就是不給錢,我們也一定會盡心的呀。”
章主任被秦風說的有些意動,醫院收取紅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這紅包數目雖然大了一點,不過也只能說明病人家屬經濟實力雄厚,否則也不會搭上何院長那條線了。
而且秦風的話說得十分到味,他已經點出了這件事不會傳到何院長耳朵裡,如此一來,章主任就有些猶豫了,畢竟相比平時幾百一千的紅包,五萬塊錢的誘惑力還是很大的。
“章主任,這大半夜的將主刀的醫生給折騰到醫院來,我們也要表達一些謝意不是?”
秦風笑着鬆開了手,說道:“我們和那位醫生也不怎麼熟,就拜託章主任幫忙傳達一下我們的謝意了……”
“這個……怎麼好意思呢?”
見到秦風如此“通情達理”,章主任的手終於鬆了下來,開口說道:“你放心,我馬上就打電話再催促一下醫生,半個小時之內,保證能開始手術……”
“那就謝謝章主任了。”
秦風漫不經心的說道:“章主任,您看這病歷怎麼寫啊?外面那位老爺子最怕麻煩,他也不想報警。
再說了,遇到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情,警察除了騷擾當事人,恐怕也幹不了什麼的……”
“這樣啊?倒是有些麻煩。”
章主任聞言皺起了眉頭,按照規定,醫院接到這種明顯是意外傷害的病人之後,馬上就要給警方打電話的,剛纔只是忙於對病人的檢查,章主任還沒來得及打這個電話。
“章主任,老爺子是有身份的人,他不想這事兒鬧得人盡皆知,您看?”
秦風說着話伸頭看了一眼走廊上的苗六指,還別說,穿着一身中山裝鬚髮皆白的苗六指,那副派頭還真像極了那些身居高位後離休的老幹部。
“好吧,小夥子,病人是因爲操作機器不當的事故,導致手指被截斷,你懂嗎?”
摸了摸白大褂裡的五萬塊錢,章主任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說道:“病歷是由我來寫,這一點你放心吧……”
像這種事情,在醫院裡也不是沒發生過,不過章主任原本想着只分給主刀醫生一萬塊錢的,如果這麼寫報告,恐怕就要再多給一萬了。
“多謝,多謝章主任。等事情完了,老爺子肯定還有重酬的。”
聽到章主任的話後,秦風算是鬆了口氣,他可不想讓警方摻合到這件事情裡來,否則做什麼事都會礙手礙腳的。
“這點你們放心,我們會全力以赴的。”
和秦風達成了默契之後。章主任開口說道:“小夥子,我先去把這些斷指拿去消毒,你讓老爺子耐心等待一下,我保證病人不會出問題的。”
在章主任的催促下,主刀醫生在十多分鐘終於趕到了醫院,等他進入手術室沒多大會,手術室門口的紅燈就亮了起來。
秦風看了一眼滿臉憔悴的苗六指。開口說道:“軒子,你送老苗回去休息,我和四兒在這裡等就行了,讓遠子和你劉哥留心點,別讓人給端了咱們老窩……”
“風哥,就你和四哥在這,行嗎?”謝軒有些擔心的問道。
“沒事,這醫院比較隱蔽。那些人是追不到這裡來的。”
秦風擺了擺手,說道:“再說了,他們下手狠點就直接將老於幹掉了,至於再跑到醫院行兇殺人嗎?等會金龍的人也會來,這裡用不到你們的……”
“軒子,秦爺說的對,咱們回去吧。”
苗六指嘆了口氣。折騰了這大半夜,他這會只感覺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如果再呆下去的話,說不定連他也要躺倒在病牀上。
“秦爺。鴻鵠我就拜託給您了。”
苗六指走了一步,忽然回頭對秦風鞠下躬去,擡起頭說道:“我指望着鴻鵠這孩子給我養老送終呢,他受的委屈,您就當是我受的,該如何做,秦爺您拿章程就行!”
“老苗,你放心吧,這件事很可能是因我而起,我一定會給你個交代的。”秦風知道,對於於鴻鵠受傷這件事,苗六指是發了狠。
而且讓秦風拿章程,也是將了他一軍,如果秦風對這件事處理的不妥的話,恐怕苗六指這一脈的人,從此就會和他離心離德了。
把苗六指和謝軒送到了電梯口,秦風陰沉着臉壓低了聲音,說道:“下手的人,有一個死一個,這次去澳島手上多了四條人命,我不介意在多幾個的。”
這件事在秦風看來,不僅是報復,而且是在挑釁,對方將斷指耳朵送到門前,擺明了就是知道他們的底細。
對於這麼一個隱藏在暗中的敵人,秦風如果不將其解決掉的話,那他也將會寢食不安的,所以於公於私,秦風都不會袖手旁觀。
“秦爺高義!”聽到秦風的話後,苗六指如釋重負,衝着秦風拱了拱手之後,轉身和謝軒進了電梯。
“秦爺,發生了什麼事情?”過了大半個時辰,已經是深夜兩點多鐘的時候,何金龍帶了七八個人,匆匆的趕到了醫院。
“老於被人砍斷五根手指,一個耳朵,現在正在手術。”秦風指了指亮着紅燈的手術室,說道:“這事兒很可能是河南人乾的,你的人都派出去沒有?”
秦風知道,拆遷這一行當,用得最多的就是民工,何金龍在京城裡也幹了快一年了,方方面面的包工頭都認識不少,讓他去查這件事,估計比警察都給力。
“什麼?老於被人下黑手了?”
何金龍的眼睛瞪了起來,他和於鴻鵠關係不錯,沒事的時候經常喝幾杯,一聽這話,聲音頓時像炸雷般響了起來。
“那麼大聲音幹嘛?”
秦風瞪了他一眼,說道:“讓你們的人小心點,對方的手黑着呢,打聽清楚後也別下手,這事兒我要親自解決……”
“秦爺,您放心,那幫孫子就是躲在老鼠洞裡,老何也要把他們都揪出來……”
何金龍重重的拍響了胸脯,相比拆遷公司做的事情,秦風交給他的任務,纔是他這四十多年人生一直從事的本職工作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