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洞府之外的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等來的卻是洛舜華這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
衆人面面相覷一瞬,都不知道那洞內到底發生了何事,洛澄心也站在洞外,聞聲面色微變,當即便上前一步進那洞府之中去,剛走到門口,卻被站在兩側的十劍奴擡手攔住,那十人面色冷冽,攔了洛澄心之後也不說話,只定定的看着洛澄心。
養蒼琊之地自然是洛氏重中之重,只怕除了家主旁人不得隨便進出,洛澄心看出了十劍奴的意思,自然不敢多做掙扎,那洞府之中卻還有巫師在唱和,似乎祭祀之禮還未停,洛澄心朝洞口看去,卻仍然看不清洞內的情景,不由面露急色!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是啊,侯爺怎麼了,我不曾聽錯吧……”
“不可能?不可能什麼?難道蒼琊沒有侯爺想象之中的厲害?!”
“養了七年的劍,怎麼會是凡物?!”
“必定是生了變故,等侯爺出來便知道。”
洞外的衆人因着這變故低聲議論起來,奈何那洞中卻一時沒了聲響,反倒是巫師的唱和聲不斷,衆人眉頭緊皺的等着,可那洞府之內卻遲遲不見任何動靜,站在最前的吳悠又往前走了兩步,奈何那洞府極深,站在洞口也看不清裡頭到底何種情況。
“三少爺,不如你出聲問問?”
吳悠對着洛澄心道出一句,洛澄心立刻高聲道,“父親?是否有什麼變故?”
在場之人非富即貴,要麼是王室貴族要麼便是和鎬京沾親帶故,無論是誰淮陰侯府都不好得罪,更別說所有人來淮陰就是爲了這一把蒼琊了,自進了劍冢,諸人都在爲劍冢的鬼斧神工而驚歎,對蒼琊的期待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就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取劍卻似乎出了狀況,莫說洛澄心,便是吳悠都爲洛氏捏一把汗!
洛澄心語聲極高,裡頭的洛舜華不可能聽不見,可他這一聲落下,裡頭卻仍然沒有迴應,洛澄心速來沉靜的面上也生出兩分緊張和擔憂,可十劍奴面色凜冽,沒有洛舜華開口是誰也不會放進去的,洛澄心捏緊着拳頭站在外面,吳悠也搖搖頭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
氣氛從期待的緊張變作了凝重,每個人都滿是疑惑的看着那洞口處,有些人甚至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倘若蒼琊真若預計的那樣好,又怎麼會是現在這個場面?!無論出了什麼事,總而言之洛舜華那一聲喊叫是充滿了不可置信和驚惶害怕的!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沉默,偏生裡頭的祭祀唱和之聲還未斷,朝夕和商玦站在整個人羣的靠後位置,聽着旁人的議論聲都不動聲色,君冽本站在前頭,此刻卻若有所思的回頭望了一眼朝夕,朝夕與他四目相對,眼底一片幽深平靜!
其餘人自持身份,便是生了亂子也不會多言,扶瀾卻是不想這些,他雙手抱懷走到那洞口一看,首先感受到的便是這洞內傳來的寒意,他眉頭微皺,語氣也有些肅然,“此地集天地之間至陰至陽之氣實在是世所罕見,從此處養出來的劍絕不會差,諸位大可放心,至於這裡頭出了什麼事,也只有等侯爺出來了纔會知曉,畢竟取劍並不簡單。”
扶瀾慢悠悠的說完,發現站在洞口太冷,他瑟瑟的打了個寒戰,轉身走到了朝夕和商玦這邊來,目光在朝夕身上掃了掃站在了商玦身側,腦袋一歪低聲和商玦朝夕說話,“這是怎麼回事?呵呵,把大家夥兒叫過來,若蒼琊劍是一把廢劍可就有意思了!”
扶瀾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商玦眉頭微微一皺,“不可能是廢劍。”
他語氣肯定,便是連朝夕都眉頭一揚看向他,“爲何如此肯定?”
商玦眯了眯眸子,“蒼琊劍……當是世間神兵。”
朝夕眉頭一皺眼底還有疑惑,扶瀾這邊“哈哈”一笑道,“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等着看世間神兵長什麼樣子了……等了這麼久,也不知他在耍什麼把戲!”
扶瀾三人竊竊私語,旁人也不曾停下,等待的時間越來越長,可洞府之內卻依然沒有別的動靜,洛澄心在原地來回踱步,面上的不安也越發明顯,君冽皺眉上前道,“莫非是蒼琊劍出了什麼問題?雖然說蒼琊已經鑄成,可養劍的法子不妥也會折損劍器,侯爺久進未出,實在是叫人擔心的很,我等雖然奔着蒼琊而來,可若實在生了變故我等也會安然接受,三少爺,你想個法子進去瞧瞧?侯爺不知還要在裡面多久……”
君冽語聲渾厚,在場之人都將他的話聽了見,洛澄心聞言苦笑一下,又看向那十個攔着他的劍奴,“府中在劍道上規矩多,也不允許洛氏子弟壞了規矩,眼下怕是隻能等着。”微微一頓,洛澄心又道,“諸位請儘管放心,蒼琊絕不會出岔子。”
洛澄心有足夠的信心,可想到眼下的境況卻到底底氣不夠,君冽搖了搖頭也不再多言,只得和大家一起等着,他正轉身要走,裡頭忽然又傳出呵斥聲!
這洞府便是劍冢的盡頭,洛舜華的聲音沒有前一句的高昂,那回音一波波的從洞口溢出,卻是沒有人聽得清他到底在說什麼,外面諸人正不解,卻見身着五彩祭服帶着各式鬼面的巫師從洞口之內走了出來,二十個巫師忽然從洞內走出,場面好似妖魔鬼怪洶涌而出,讓緊盯着洞口的衆人眉心一跳,一瞬之後洛澄心第一個走上前去!
“你們怎麼出來了?!發生了什麼?!”
走在頭裡的巫師被洛澄心攔了下來,其人似乎也在惶恐之中,聞言便躬身彎腰道,“三少爺,我等也不知發生了什麼,祭祀之禮尚未完全,蒼琊之上的罡煞戾氣尚未消除,侯爺卻忽然發怒讓我等退下,我等遵命而出,不知侯爺怒從何來。”
——洛舜華怎麼會無端發怒?!
君冽在旁神色一緊,“你們可見到蒼琊了?!”
當首的巫師一愣,搖了搖頭,“還未曾見到,侯爺還未將蒼琊取出,蒼琊沉養七年,劍身之上戾氣必重,我等是要等蒼琊取出之後行祭祀之禮淨化其戾氣之後方纔可面世的,可剛纔侯爺忽然發怒,我等……實在不知哪裡行了錯處……”
巫師顯然也是一頭霧水還帶着三分惶恐,洛澄心聞言心中一沉,已經知道期內必定出了事端,見二十個巫師站在洞門口堵成一團洛澄心揮了揮手,“諸位先去一旁候着,稍後或許還有需要諸位的地方,也請不必擔心,必定不是諸位的錯處。”
那領頭的巫師顯然鬆了口氣,口中唸了一句什麼才帶着身後之人站在了這處平臺的左側邊上,人一走,洞口又露了出來,可洞內本就只有幽蘭的燈火,又隔得太遠,他們還是什麼都看不清,事已至此,大多數人都猜到裡頭必定出了不好的事,更有人搖頭嘆息意興闌珊,失望的意味分明,然而沒有人說走,大家便都還等在此處……
“嘖嘖,看來情況不妙啊!”
扶瀾嘆一句,目光又從一邊的巫師身上掃過,巫師們奇裝異服不露真容,可顯然適才洛舜華的發怒讓他們有些誠惶誠恐,便是站在外面都還在念着什麼咒文似得,扶瀾撇撇嘴,“照那巫師說的,他們是要在蒼琊取出來之後再行祭祀之禮的,可現在洛舜華卻將他們趕了出來,不就說明用不着他們了?既然用不着,豈不是說蒼琊……”
扶瀾話語未完,可意思已經分明,蒼琊必定是廢了!
他又跟着嘆一句,“看來大家都要敗興而歸了!淮陰侯府啊淮陰侯府,果然是強弩之末!”
商玦和朝夕靜靜聽着他的唸叨,目光卻都還落在洞口處,扶瀾話音剛落,那一直沒有動靜的洞口處卻竟然出現了一道白袍身影,那身白袍自然是洛舜華的衣衫,看到他出來,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洛澄心上前一步,“父親……”
隱隱的白從光線幽暗之間透出,那一身意氣風發的華服便被籠罩上了死氣沉沉的灰,洛舜華走出兩步就停了下來,恰好停在那洞門之內,那是進洞之時的一處甬道,距離洛澄心等人不過十多步,可就是那十多步,洛舜華卻不願再走!
很快的,所有人都發現了一處不對勁!
片刻前彷彿年輕了二十歲的洛舜華此刻站在那裡木呆呆的就好像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他身形萎靡,肩膀垮着,面容雖然隱在陰影之中看不清楚,可那通身的哀莫大於心死之氣卻是那樣分明,隔着那麼遠都能感受到他的絕望壓抑!
見情況不對,本來急於問話的人都忍了住,站着光明和幽暗交界之地的洛舜華好似個夢魘的傀儡,又好似個沒有溫度的活屍,叫外面人誰都不敢輕易出聲。
唯有洛澄心,他又上前一步,語聲發顫的喊了一聲,“父親……”
這一聲落定,洛舜華依舊沒有反應,外面諸人心中惴惴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扶瀾卻眉頭一皺有些無奈低喃,“這是連話也不會說了?不會是啞巴了吧……”
自然無人理會扶瀾,他意興闌珊的又將目光落在那些巫師身上,大眼一掃忽然眉頭一皺,他睜了睜眸子,似乎認認真真的將每個巫師都看了一遍,而後他呼吸一輕偏頭對着商玦道,“不對勁啊,不是說有二十個巫師嗎?怎麼出來的只有十九個?!”
商玦本不打算理會他的,一聽這話也看了過去,他極快速的一掃便發現了問題所在,還沒來得及皺眉,洛舜華忽然動了!
所有人的神思立刻被牽引,連扶瀾也一時轉移了注意力,然而洛舜華只動了小小的一步,他的半張臉走出了幽暗,衆人只看到他慘白若鬼的面色!
“蒼——蒼琊——”
洛舜華木木的開了口,三個字一頓一頓彷彿要費盡他所有的力氣,又頓了頓,他脣角微動似乎還想說什麼,可他脣纔剛張開身子便是猛地一震,整個人好似被定住!
又發生了什麼?!
好不容易等到正主兒出來並且開口的客人們實在忍無可忍,有人正要發問,人羣之中卻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誰也沒心思卻找那驚呼之人是誰,因爲他們看到洛舜華微張的脣中忽然溢出了一絲血絲,起先只是一絲,接着血絲變作了血沫……
繼而越來越多片刻便染紅了他雪白的袍襟……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了住,洛澄心的驚呼聲還未出口人便被定在了當地,因爲他和外面所有人一起看到了一張猙獰的鬼面出現在了洛舜華的身後。
洛舜華身後站着一人,正是那不曾出來的第二十個巫師。
------題外話------
嚶嚶嚶,怎麼寫的有點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