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二字還未說完,鳳念蓉一行已經出現在了後面的路上。
鳳曄哼哼着撇了撇嘴,滿臉的不屑。
而商玦並未回頭,只看着朝夕道,“那我們先過去。”
朝夕點點頭,二人便當先朝前走去,鳳曄看了看後面跟上來的人,對着鳳念蓉做了個鬼臉小跑着到了朝夕身邊,鳳念蓉眼神陳雜的看着這三人背影,一旁的朱嫣強自剋制,眼神卻冷箭一般的落在朝夕背脊之上,鳳念蓉見她如此拍了拍她手背,“不要急。”
朝夕三人剛到正殿,鳳念蓉一行也跟上來了,這麼看着倒好像是一起過來的,鳳欽眼底微亮,和孫岑對視一眼滿意的一笑,有鳳欽在,雖然人多卻也十分拘束,唯有鳳曄,看到鳳欽就走了上去,“父王,曄兒好餓啊,夫人,可能用膳了?”
鳳曄語氣軟糯,孫岑看見他似乎是真心喜歡,忙點着頭,“能用膳了能用膳了,準備了你最愛吃的醉魚羹,快過來。”說這話,還拉住了鳳曄的手。
鳳曄順從而乖巧,只是又轉頭道,“那我可要挨着二姐姐坐。”
孫岑自然笑着應了,鳳欽見此也樂的開懷,大手一揮吩咐衆人落座,正殿之中席案相對而坐,諸人紛紛落座,各人面前的擺着的菜餚卻又都不同,孫岑見大家都好奇的打量不由的道,“我早派人去問了你們的喜好,因此都是按你們喜好來準備的。”
鳳念蓉忙稱讚道,“夫人太費心了。”
孫岑彎了彎脣,“大家喜歡就好——”
座次依次安排下來,因是鳳曄要挨着朝夕,便只能將他安排在朝夕下手位上,在他下面則剛好安排着朱嫣和另外兩位貴女,鳳曄嘻嘻笑着看看朝夕席案上的菜餚,一轉頭卻見身邊朱嫣眼角的餘光落在他這邊,鳳曄當然不會以爲朱嫣在看他,在他這個方向上,朱嫣看的是誰一眼便知,鳳曄側身趴到朝夕耳邊去低聲道,“那個女人一直在看世子呢。”
朝夕挑眉看了鳳曄一眼,“安靜吃你的飯。”
鳳曄沒想到朝夕如此不作爲,不由的撇撇嘴,“你應該知道她們是做什麼的吧?”
朝夕脣角微彎,在旁人看來還以爲鳳曄與朝夕說了什麼好聽的話,鳳欽在主位之上便瞧見了,他不由的笑意一深,“曄兒,你在和你姐姐說什麼呢?”
鳳曄被點名,當即慢慢從朝夕身邊撤了開,他嘻嘻一笑朝着鳳欽道,“曄兒在看二姐姐這裡都有什麼好吃的呢,不過想了想曄兒覺得還是算了……”
鳳欽溫煦笑着,“哦?怎麼了?”
鳳曄坐直了身子,語氣天真爛漫,“因爲曄兒覺得不能搶別人喜歡的吃食。”
鳳欽乍聽之下並無覺得不妥,不由一個勁兒的點頭,“好好好,你最懂事。”
鳳曄假裝在面上生出得意,好像他適才那話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倒是鳳念蓉皺了皺眉,商玦也聽得脣角微彎,鳳欽見此以爲他心情極好,忙舉了酒杯與他對飲,這邊廂鳳曄一轉頭看向身邊的朱嫣,忽然壓低了聲音道,“除非有些人就喜歡吃別人的剩菜。”
朱嫣本就被鳳曄適才那話說的心裡怪怪的,此刻見這位小公子偏偏對着她多說了一句心底頓時一緊,她不敢冒犯這位最受寵愛的十三公子,面色卻霎時間白了,而鳳曄笑意不減,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吃起面前的醉魚羹來,朱嫣擡頭,整個室內所有人都開始用膳,因爲有鳳欽在,也都不敢胡亂交談四處張望,誰也不知道適才這一幕。
朱嫣白着臉拿起筷子,看着眼前精緻的吃食卻是一點食慾也沒了。
鳳欽本存了別的心思,可見商玦看的未看朱嫣等人一眼不由得有些失望,想着過幾日的春日宴,他心中又不停安慰自己,硬是憋着未說關於這幾個貴女的話,他未提,旁人也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因此這午膳倒是用的十分愜意,孫岑又說起了蘭草,場面倒也不尷尬,室內用膳正酣,王慶卻忽然從門外走了過來,“王上,段老求見——”
王慶口中的段老自然是段氏的現任族長段祺,段祺如今身居高位,已被恩准無詔可不必日日上朝,而今日一早鳳欽否了冊立世子的奏疏,段祺又怎會不入宮?
鳳欽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他可有說所爲何事?”
所爲何事……自然是爲了冊立世子的事!鳳欽心中明明知曉,卻還是語氣沉暗的一問,誰都看出來他的好心情被這消息破壞了,鳳念蓉微低了頭,不叫人看到她眼底複雜的表情,鳳垣未被冊立世子,段祺必定是入宮來表示不滿的,而她的母親出自段氏,在別人眼裡她和段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這個時候的她也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了……
“只怕……是爲了冊立世子之事吧。”
王慶還未開口,孫岑先答了,這答案人人都猜到了。
鳳欽看着王慶,王慶卻搖了搖頭,“非也,段老是爲了西邊南邊軍用之事。”
鳳欽眉頭皺的更緊,都以爲是冊立世子之事,怎麼好端端的提到了南邊的軍用?蜀國幾大氏族各有軍權,段氏是其中掌權最大的一族,整個南面幾乎都在段氏之手,若非段氏,南邊的蠻族早就揮兵直入了,這也是鳳欽爲何不得不縱容段氏做大的緣故所在。
“軍用不是新年之時才重新增加過,怎麼又來說了?”
新年至今不過三月,而前次國庫撥下去的軍用至少可以讓段氏的軍隊駐守半年。
王慶抿了抿脣,“段老說南邊幾日之前生了疫病死傷者衆,他是來……是來和王上您商議換防事宜的,他說此番南邊的大軍元氣大傷,請王上安排新的軍力換防。”
鳳欽豁然瞪大了眼睛,換防?!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蜀國南邊禍患最大,而蜀國更是把最好的人力財力都用在了南邊,這個時候段祺說要換防?!他用什麼更好的兵馬換防?!段氏的軍隊但凡撤下來,南邊的蠻族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候不知要鬧出多大的亂子……
鳳欽牙咬的咯咯作響,一口氣梗在胸口就要上不來,一手緊緊握着桌案邊緣,另一手緊緊地攥着掌心的茶盞,若非是有外人在,他手中的茶盞早就扔了出去!
段祺!好一個段祺!隻字不提王后禁足和冊立世子之事,一開口便是要換防……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鳳欽一張臉憋的血紅,欲要說話,眼前卻忽然一黑,只聽見孫岑和底下鳳念芷一聲驚呼,鳳欽整個人便直挺挺的朝後面倒去,坐在他身邊的孫岑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扶住,鳳曄已嚇得從坐榻上跳了起來,一時間呆愣當場的,呼喝着去宣御醫的,翻箱倒櫃找靈藥的,戰戰兢兢不知所措的……整個長秋宮正殿徹底的亂了套!
鳳欽雖然偶爾有不適,可剛纔他還好端端的,這忽然的暈倒頓時讓所有的心提了起來,將人移去暖閣,御醫卻還遲遲未來,鳳念蓉站在一旁看着王慶和孫岑爲鳳欽喂下保命護心的丹藥,雖然她修習過醫術這會兒卻也不敢上前,再想到適才鳳欽因何而暈倒,她的面色不由得更爲煞白,連她也沒想到,段祺竟然一開口便是兵馬換防。
“御醫來了御醫來了……”
鳳曄從外面衝進來,他後面跟這個提着藥箱的年老御醫,他許是着急了,一路扯着御醫到了鳳欽跟前,“不用行禮了,快給父王看看,剛纔還好好的忽然就暈倒了。”
御醫滿頭大汗,看着這麼多人心中更是緊張,問脈之時的手都在顫抖,索性其人很快鎮定下來,鳳欽暈倒的緣由也一併道來,“夫人,王上是因急怒攻心這才暈倒了,暫時無大礙,下臣這就開方子。”說着又取出一個藥瓶來,“夫人,這是萬安丹,給王上服下去不出一刻鐘便能醒來,醒來之後先靜臥,待用藥之後再行走動。”
孫岑大大的呼出一口氣,其他人高高懸着的心也都落了下來。
王慶領着御醫出去開方子,孫芩便喂着鳳欽吃下了那萬安丹,待餵了藥,一轉身便見所有人都還站在後面,孫岑苦笑一下,“王上有恙,這……”
什麼事都比不上鳳欽的身體重要,何況蜀王病倒並非小事,久留更容易惹上禍端,朱嫣見此忙領着幾位貴女告辭,她們一走,其他人都是自己人,而朝夕要留下,商玦自然是要陪着的,這暖閣並不大,人都站着便顯的更爲逼仄了,孫岑見此輕嘆一聲,“都等在這裡也不是事,先去外面坐着吧,我在跟前候着便是,等王上醒了再喊你們進來。”
衆人當然沒意見,孫岑喊了侍奴進來,三三兩兩的領着衆人離開了暖閣,出了暖閣,朝夕一轉身又出了正殿,商玦當即跟了上去,正殿左轉往蘭園去的路上有一處蘭亭,朝夕和商玦先後走進了亭子,這蘭亭四周皆是蘭草花圃,視野極其開闊。
二人並肩而立,朝夕道,“段祺這步棋走錯了,他算準了南邊離不開段氏大軍父王必定會就範,他這是在脅迫父王,沒有哪一個君王願意被臣子威脅。”
商玦轉身看着朝夕,“夕夕,就讓段祺換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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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來啦,昨天回來的太晚了沒趕上發佈,今天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