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再病,廷議連着停了兩天,無數的摺子飛到御前皆是關心蜀王聖體,朝中尚未冊立世子,一旦蜀王有個好歹必定會有一場亂,有些臣工懷着這等想法,在摺子裡面也露出了一二端倪,鳳欽看着摺子又氣的半暈倒一回,奈何國事甚多,他總不能一直停了廷議,待到第三日,這才又重新復開了廷議,朝夕入宮之時,廷議剛剛開始。
蜀王病倒,崇政殿之中得有人侍候,尋常大抵是段凌煙首選,奈何此番蜀王是因爲段凌煙而病,自然不可能讓她來侍疾,段凌煙不成,孫岑自然是第二個最好的人選。
偏殿之中,朝夕和孫岑相對而坐,孫岑面帶疲憊,這兩日都是她衣不解帶的照顧鳳欽,朝夕看着,不免要讚一句,“夫人爲了父王勞心勞力委實辛苦了。”
孫岑聞言搖了搖頭,“本分而已,不敢道辛苦。”
朝夕看着孫岑心底暗暗稱奇,孫岑是莊姬之後入宮最早的,然而在生下四公子之後便開始深居簡出,一直到現在算是十多年都未曾在宮中如何露面,若非四公子之死,只怕現在她都還是那個一心侍養蘭花的孫夫人,而今宮中出了事,鳳欽無可信之人,想到她纔開始用她,而孫岑彷彿對這麼多年的冷待無半點怨言,事事親力親爲將爲鳳欽分憂做到了極致。
朝夕心底覺的有些奇怪,如果是她她絕對做不到如此,孫岑空有夫人之位,卻並不受寵,朝夕不信孫岑只是因爲自己賢德大度才這般行事,然而她也想不出別的緣由來,只覺得大概每個人想法不一樣,在孫岑心底身在夫人之位本就該爲君王分憂?
“聽聞父王是被段美人氣病的,這兩日段美人沒來嗎?”
朝夕語氣緩緩,眼底卻有幾分好奇,孫岑看着無聲失笑,眼下整個宮闈都在傳段美人失寵,沒想到朝夕也感興趣,“前日倒是過來了一趟,在殿外跪着求見,王上不願意見,美人便一直在外面跪着,後來沒多時她也暈了,吩咐人送回去,昨天聽着底下人來報說段美人也病倒了。”孫岑笑意微深,“其實也沒跪多久,小半個時辰不到。”
朝夕眨了眨眼,“想來是太過害怕才暈倒了……”
孫岑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朝夕蹙眉,“這一次之後只怕王上就不會再待段美人像之前那般好了,段美人解除了禁足回了長信宮,可是眼下她的位分卻是沒升起來,這……”
“位分不位分的王上眼下顧不上,要麼是等之後給她升位,要麼是讓她搬到別的宮殿去,也只有這兩個法子了,就這麼一直住着,外臣遲早要上摺子。”
孫岑語氣淡淡的,似乎對此事並沒那般關心,朝夕心底更稱奇,她似乎一點也不嫉妒鳳欽對段凌煙的寵愛,若是如此,孫岑簡直可算良臣一個。
“王后那邊沒有過來嗎?”朝夕看着孫岑,問的直接。
這會兒偏殿無人,守衛在門口,沒人敢隨便進來,朝夕和孫岑之間有種微妙的對峙,有些不能隨便說的話這會兒可以說,但是兩個人卻都並非坦誠相待。
孫岑不可能全無所求,或許是像她自己說的報殺子之仇,或許是爲別的什麼,朝夕還未想明白,索性拋些不痛不癢的問題來做些試探。
“來了一趟,王上沒讓她多留便讓她回去了,和對六公子差不多。”
孫岑的語氣仍然淡淡的,朝夕幾番與她單獨說話下來發現孫岑這不動如山的本事也是爐火純青,朝夕聞言輕嘆一聲,“父王對段氏的怨念似乎太明顯了些。”
涉及朝堂,孫岑笑笑,“就算如此,段氏還是高枕無憂。”
朝夕頷首,“也是,不過繼續依仗段氏等同抱薪救火。”
抱薪救火,薪不盡,火不滅,孫岑眸色微深的看朝夕一瞬,“公主有什麼打算?”
朝夕搖搖頭,“我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能有什麼打算,聽聞父王吩咐下去在找哥哥的下落,我只想早日等到哥哥回來,別的打算,便是大婚了吧。”
孫岑低頭算了算,“距離立冬不過半年時間,在這之前必定會有大公子的消息。”
朝夕笑着頷首,“借夫人吉言。”
桌案上擺着茶點,朝夕二人都是在等鳳欽回來,漫漫飲着茶,兩人也無太多話好說,孫岑是有目的的,否則不會兩次給朝夕明示暗示,因爲如此,朝夕才更要謹慎兩分。
眼見的時間一點點流逝,孫岑皺眉起身往窗邊走了走,“王上病體未愈,今日的廷議時間是否有些長了?若是再有個好歹可不好挽回。”
鳳欽往常若是無事這個時間點也該回來了,況且今日他還大病未愈。
朝夕聽着也生出兩分擔心,站起身來站在了孫岑身邊,從這個方向,恰能看到從前殿過來的甬道,鳳欽廷議結束大都會從那裡回來,然而此時的甬道之上安安靜靜一個人影也無,朝夕眉頭微皺,“或許是因爲什麼事情耽——”
“誤”字尚未出口,便見那甬道之上忽然拐出個身影來,遠遠的,孫岑一眼認出了來人是誰,“王興,怎麼他一個人回來了,還跑的那般着急……”
王興是王慶的徒弟,尋常也跟在鳳欽身邊侍候,爲些一般重要的吩咐跑腿,在內府也很有幾分地位,可是眼下,王興一個人撩着袍擺朝着這邊狂奔而來!
在宮中,侍奴不顧禮儀狂奔乃是重罪,王興好端端的絕不可能是這幅樣子,且他徑直跑向後面,根本就是爲了鳳欽的事,朝夕和孫岑同時眉心一跳,前殿出事了!
“一定出事了,我出去看看……”
朝夕還未有反應,孫岑先一個轉身走出了門口,剛走到門口,朝夕也跟了出來,二人擡眸一望,前面的王興已經大步跑到了二人眼前來——
“夫人!夫人不好了,快請御醫去前殿——”
因爲鳳欽大病在身,是以崇政殿之中留的有御醫當值,孫岑一聽便知是鳳欽病情又發了,轉身便吩咐一旁的侍衛,侍衛得令,轉而便朝後殿的御醫候命之處跑去,這邊廂王興還在大口大口的喘氣,見孫岑吩咐的快方纔開始抹汗緩緩。
孫岑轉過身來,表情有些駭人,“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又要喊御醫了?”
王興一口氣還未喘完,忙又直起身來恭敬答話,“回夫人,是今日廷議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似乎是朱氏二公子和段大將軍吵起來了,王上被氣的大怒,這才又發了病!不過夫人放心,師父已經將救急的藥餵給王上吃下去了,只是仍然不放心纔來傳御醫……”
王興跑的臉色發紅,崇政殿的前後殿雖然都屬於崇政殿,可是前殿是廷議朝會之處,後殿是君王寢宮,前後距離至少有幾十丈遠,王興一邊喘氣一邊焦急的看着侍衛離開的方向,不多時,忽然眼底一亮,“啊御醫來了,快快快,王上在前殿手腳發麻動不得了……”
侍衛叫人叫的極快,老御醫抱着個藥箱也不敢怠慢,過來便跟着王興朝前殿跑,前殿乃廷議之所,孫岑和朝夕去不得,眼見得王興帶着御醫一路跑回去二人面色都暗沉一片。
王興說朱氏和段氏吵起來了,是因何吵起來呢?
孫岑轉眸看一眼朝夕,冷不防的道,“朱氏和段氏……公主怎麼看?”
朝夕抿了抿脣,“夫人莫急,相信咱們很快就能知道了。”
孫岑看着朝夕露出兩分深思,好端端的,她不知爲何總覺得朝夕的反應有哪裡不對,可具體哪裡不對卻也說不上來,她只知道,眼下連朱氏也要出手教訓段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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