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統領求仁得仁……
氣發而亡……
陸澤輕描淡寫的話聽在旁人耳中倒不覺得如何,但落在卓明等人耳中,卻仿若驚雷。
“武統領死了?”
“這怎麼可能!”
幾聲輕咦在卓明身側響起。
“不要聽他一派胡言,武統領身爲8星荒原武者,可手撕同境巨獸,整個尚南市能殺武統領的人還沒出生!又怎麼輪得到面前這個小子放肆。”
卓明聲音冷厲。
身旁幾人對視一眼,暗自點頭,不再理會陸澤。
“荒原戰陣!”
一聲令下,其餘五人散開。
卓明一步踏出,眼神三層血環層疊,帶着駭人的光澤冷漠看向陸澤。
邵承中校與黃傑中校此刻也終於得到喘息,眼神凝重的看着列成一排的荒原武者。
敵方攻勢一緩,整個第九中隊也終於得到喘息。然而等到他們注意到身邊時,所有參戰士兵無不爲之心驚。
陣型被整整逼退了五十米!
數據鏈中顯示失去生命體徵的戰友有21人……
倒下的構裝機師,更是沒有半點回應,彷彿被巨獸獠牙洞穿的構裝機甲腹部,鮮血汩汩流出。
四周焦土,帶着頹敗之意。
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那6名穿着簡陋護具的蒼白膚色戰士所致。
但無論如何,他們的長官還站在面前,那麼他們就沒有丁點理由後退。
狙擊手、基因戰士、構裝機師……
所有人都在靜靜的喘息。
刀鋒、槍口盡數指向前方。
這是一支百戰勁旅。
……
“請刀。”
卓明再令一聲,身側五人同時反手探向身後。
鏽跡斑斑的戰刃抽出,白骨環繞的刀柄,坑坑窪窪卻透着一抹酷寒的刀鋒。
六人同時擎刀,向前一步。
腳下一聲低沉,宛若象踏。
邵承、黃傑兩名中校眼中出現片刻的恍惚。
從始至終,他們兩人面對的也僅僅是兩名荒原武者,而且從始至終對方六人都未拔刀。
“我不知道你是誰。”
“可能你也不知道我是誰。”
長度近1.5米的戰刀豎於眼前,卓明左手輕撫刀背,輕輕向上一拉。
嗡~
刀身輕顫,簌簌灰塵漾出,周身霧氣應聲震開。
“但你可能忘了,這裡是迷霧肆虐的荒原。”
“而我們的名字,是荒原武者。”
這一刻,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現,卓明六人周身五米之內的霧氣似乎活過來一般,扭曲、翻滾,然後化作絲絲流雲蜿蜒攀附至六人全身。
卓明瞳孔之中,第三道血環緩緩向外擴散,最深處泛起另一個紅點,似滴在水中的紅墨水,讓人毫不懷疑下一秒便會輕輕擴開成環。
竹筍拔節的聲音在迷霧中輕輕響起。
在第九中隊上百雙震撼的視線中,這六人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高,條條肌肉浮現,蠕動融合進一步膨脹。
眨眼間,六人的身高就突破了兩米,身圍比先前增長了兩倍不止。
這一刻,是真真切切的六名巨人,皮膚蒼白的如同白骨一般,甚至硬化出不屬於人體的凸狀麟甲。
“於你們如毒藥迷霧,對我們卻是無窮無盡的動力源泉。”
“這是生命本質的差別。”
六人齊步邁進,身後霧氣沸騰翻滾,如烏雲壓城,聲勢驚人。
“這是什麼怪物?”
“我們的數據庫裡……根本沒有提到這些……”
邵承和黃傑下意識對視,眼中盡是駭然。
陸澤目光平靜的看着六道人影再踏一步,如同一道城牆橫在河畔,橫在他的眼前。
“僅此而已麼?”
陸澤輕聲開口,輕飄飄一句卻如石破天驚。
什麼?
什麼叫僅此而已?
身前,卓明六人原本失去人性的瞳孔中,泛起一瞬間的疑惑。
身後,邵承、黃傑兩名中校茫然擡首。
【陸澤戰將,你在說什麼……】
無需回答,陸澤已經用行動給予了所有人一個震撼到極致的回答。
側豎眼前的手指輕輕繃直,隨着指尖正對天空的一剎那……
這片空間裡的所有聲音似乎都被吞噬一般,而後所有人看到了那四面八方……無窮無盡迷霧匯入陸澤周身的壯麗一幕……
如巨鯨吸水,迷霧匯成汪洋大江,滔滔不絕。
陸澤衣袖、褲腳在源源不斷的迷霧沖刷下獵獵作響。
無形的識海中,微弱似牛毫的的紅炎,這一刻似乎得到充沛燃料的滋潤,紅芒一個輕輕抖動,昂揚怒放。
卓明六人的視線出現片刻的恍惚,這一刻他們彷彿在陸澤瞳孔之中看到一隻巨大的鳳凰虛影。
燦爛如星辰,奪目似驕陽。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我想我也會。”
陸澤目光直視前方,豎起於身前的右掌瞬間消失,幾乎在同一瞬間出現在耳側。
右手輕輕捏住一柄毫無徵兆浮現的刀鋒。
刀鋒盡頭,是雙目近乎滴出鮮血的卓明。
他從始至終都淡漠俯視的眼神中,這一刻終於泛起了似常人一般的驚懼。
陸澤周身異象出現的剎那,輕而易舉擊碎了他們所有身爲荒原武者的驕傲,爲了強壓下這種不安,卓明出手了。
然而這突破人類視覺捕捉極限的一刀,卻被陸澤隨後一握,給捏的粉碎!
陸澤緩緩回頭,與卓明對視,右手平靜一握。
咔!
細密裂痕瞬間浮於這足以斬裂鋼鐵的刀鋒之上。
而後……
崩得粉碎。
陸澤一步向前,右手四指併攏一個舒緩的折腕,如鷹啄,向前輕輕一刺。
身後百千流雲蜿蜒蛇行。
轟——
好似一輛時速100公里的重卡筆直撞到混凝土牆體壯烈綻放的一幕,恐怖白浪霎時綻放。
卓明魁梧的身軀彷彿被衝壓機狠狠夯擊,胸膛瞬間塌陷近半,整個人如炮彈般筆直射出。
然而同時消失的陸澤身影卻比他更快。
五人之中,原先卓明站立之處,出現一道帶着扭曲輪廓的殘影。
層層殘影帶着無數白浪疊於一體,一隻手掌由虛轉實,那是一隻揚起的掌刀。
似乎流水加工線上的鍘刀機,在卓明在半秒內倒飛至此處時,那隻掌刀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輕輕落下。
轟!
卓明身軀腰間詭異倒折,呈六十度角被瞬間連頭帶身砸入泥土。
陸澤右臂落下,側首看向纔剛剛反應過來的荒原武者,輕聲開口:
“黃泉路上自有人陪,諸位走好。”
這一瞬間。
無論是邵承、黃傑,還是那些鋼鐵意志的炎黃軍人,都看到了他們此生最震撼的一幕。
那道人影,宛若神靈。
……
……
傳奇拍賣行,二樓茶室。
林之道坐在先前武鐸所坐之處,額頭冷汗涔涔。
他恍惚的看着前方銀色長案,十一道視線相望,林之道木然的擡了擡眼皮。
視線盡頭破損的落地窗外,山海般的呼喊聲不斷涌入。
林之道現在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但是他忍住了。
他一定不能有什麼奇怪的癖好……
但是看看眼前一雙雙看似友善卻帶着莫大威壓的眼神,林之道臉頰肌肉不住抽動。
在平日裡,別說他,就是他老子林東耀想見這其中一位都難如登天。
現在,十一位地下黑市的大佬,齊刷刷看向他林之道。
這還真tm是……
光宗耀祖啊!
林之道咧嘴僵硬的笑了笑。
“咳……”
他咳嗽了一聲,這是他認知裡成年人開口時的先決條件。
所以,他決定現學現用。
身後如木偶站立的林東耀眼皮不受控制的一跳,他快站不住了,眼神死死盯着自家兒子的背影。
這是自己平常教訓兒子時的習慣,現在林之道這個好小子竟然學自己,怎麼能讓他不渾身難受。
木槿四人,不動聲色的心中同時豎起大拇指。
這個小弟,是個人物。
“剛剛的建議你們也聽到了……”
“小林先生,我們聽到了。只是這其中細節商榷,還需要你一同參與,這是一筆大生意,自然不能寥寥數語決定,所以我們需要有五分鐘的商議時間。”
林之道剛剛開口,卻冷不防第2號位置,一道只有黑色輪廓的身影開口打斷。
那道人影的聲音渾厚,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這樣,五分鐘後正式開啓談判,各位意見如何?”
“當然沒有意見,畢竟這種事情,劉先生還是請示一下司空先生的好。”圓臉胖子笑眯眯的開口,似乎剛剛什麼都沒見過,依然是和氣商人的模樣。
“可以。”那名穿着職業套裙的氣質少婦語氣平淡。
一名名參會者紛紛發表意見,無論說什麼話,但都表達出同一個意思。
那就是同意2號位置劉先生的意思。
於是短短兩秒後,十一道人影同時看向林之道。
“五分鐘後,談判正式開始。”
說完之後,不容林之道開口,光影依次熄滅。
此刻,在尚南城裡的不同區域,或者是莊園,或者是摩天大廈,或者是地下密室,都發出了代表一個意思的冷笑。
“黃口小兒,竟然還真拿自己當個人物了。”
……
“在商言商,地下黑市兩成利,就這樣讓出,想來就是我們願意,那些和地下黑市有着千絲萬縷大人物們也不願意。”
“武鐸沒意見……呵……這口氣還真是讓人不能小瞧呢。”
……
“畢竟初生牛犢不怕虎。”
“來人,去把剛剛地下拳市的戰鬥錄像調出來。”
……
蔚藍區,上陽莊園,近百武者把守,佔地超過3000平米,尋常人連接近都不能,僅僅能從遠處眺望這座奢貴至極的建築。
然而,沒有人能想到,地下黑市三巨頭之首十方盟的司空家,就是這座上陽莊園的主人!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向着書房走去,輕輕叩門,頗有威嚴的國字臉上滿是恭敬。
“進。”一道聲音響起。
西裝男人推門而入。
“老爺,暫時休會,有些事情我無法拿定主意,必須要和您彙報。”
“不急,你先看我這字如何?”
碩大的實木長案旁,一名穿着中山裝的中年男人正專注的提筆書寫,頭也不擡的說道。
在中年男人身側,站着一名面容俊秀的青年,雖然眼中閃過不耐,但身軀卻老老實實的站定,不敢動彈分毫。
這名青年赫然是先前出現在交易行的司空嶺!
“好。”劉奎溫聲答道,走上前定睛觀看。
司空嶺看到劉奎走來後,倒是頗爲尊敬的點頭示意:“劉先生。”
劉奎友善的迴應了一個笑容,目光在那狂草字跡上掃過,十秒過後方讚歎開口:
“連綿大草,筆走龍蛇,恣肆酣暢,神完氣足。”
“老爺這幅字寫的大氣磅礴,讓劉奎心曠神怡。”
聲音帶着由衷的敬佩,劉奎的語氣似乎很難出現什麼波動,但在他口中說出時,卻讓人無比信服。
“哈哈哈,你個劉奎,這馬屁拍的是越來越飄渺無痕了。”
中年男人大笑着將毛筆擲入旁邊筆筒,這才擡頭。
目光炯炯,黑密的頭髮讓他顯得最多四十歲年紀,但誰又能知道這名中年男人赫然是司空家的當代家主——司空博遠!
“說吧,什麼情況。”
司空博遠轉身落座,劉奎自然上前爲其斟茶。
聽到家主詢問,劉奎聲音不徐不疾將剛剛所見之事一五一十彙報。
“嗯,倒是和了解的所差無幾。”
聽完劉奎彙報,司空博遠笑着自語一聲。
“只是,讓黑水街林家吃下這兩成份額,恐怕其他人無法心服吧。”
劉奎點頭說道:“所以剛剛我只是隨口一提,其餘十家便同時附議。”
“呵呵,年輕人難免會把事情想得簡單。”司空博遠搖頭笑道,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剛剛泡開的極品碎銀普洱。
當聽到這句話時,司空嶺臉上浮起戾氣,他彷彿得到了某種認同一般,嘴角咧起,擡頭看向司空博遠。
“這人不過一名八星戰將,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開口就要兩成份額,他以爲他是誰!就是給他他承受得起麼!”
“不過一個跳樑小醜罷了,根本不知道這些份額所代表的意義。”
“父親,這件事你交給我,林之道那個廢物二世祖我以前便偶有耳聞。等稍後談判,我隨意挑起個由頭,和另外幾家將他逐出便是了。”
“一個人再厲害,能在整個尚南翻天不成?”
“更何況,他能有多厲害!”
司空嶺臉上帶着暢快的笑意,這話說得他心中痛快無比。
劉奎低頭不言。
司空博遠喝着茶,等司空嶺說完之後,輕輕擡頭。
“你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