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天邊的火輪再依依不捨,最後還是沉落西山,李沐芷望着被染紅的天邊發着呆,翠雲將魚食撒完,撲了撲手,回身一見主子又是這副呆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上前勸道:“姑娘,咱們回屋吧,這會子蚊子多,您瞧,手腕又被咬了好幾口。”
李沐芷擡起手腕,一瞧,擰了擰鼻子,撒嬌笑道:“真的,你不說還不覺得,一說我這癢得受不了。”
說完就伸手去撓,翠雲慌忙上前攔着:“使不得,這般撓法會撓破,咱回屋,我給您找藥膏抹上,就不癢了。”
怕李沐芷忍不住再用指甲撓,翠雲將她的衣袖向下扯了扯,蓋住被蚊子咬的地方,這般細心溫柔,李沐芷不禁看向這個比自己年紀小,卻像長輩那樣無微不至關心自己的丫頭,她待自己好,已遠超僕人對主人的地步,就算她是薛陽派來的人,也是整個薛宅唯一真心待她的人。
李沐芷忽然說道:“謝謝你,翠雲。”
翠雲不知道她心裡念頭的變化,被她道謝弄得一愣,厚道地笑說:“我什麼也沒幹,姑娘這是做什麼?”
李沐芷拍拍她手:“走吧,咱們回屋。”
二人轉身往回走,翠雲先她一步看見門口處的薛陽,趕忙小聲提醒道:“姑娘,老爺來了,在門口那呢。”
李沐芷一驚,擡眼望去,卻不見半個人影,奇怪道:“哪裡有人,你是不是看錯了?”
翠雲一瞧也有點傻眼,嘀咕道:“許是我真看錯了。”
薛陽已經快步回了書房,富貴過來送單子和賬本,見他喝了口濃茶,不似要歇着的樣子,趕忙勸道:“老爺,到了晚膳時辰了,用過飯再忙吧。”
薛陽本就心亂,也看不進什麼去,只是剛纔怕被李沐芷看見,急匆匆地從花園跑回來,覺得有點窩囊,急需找點事做,好讓他不再想這件事,富貴哪裡知道他心中所想,見薛陽不肯動,又勸道:“後院姑娘也去了飯廳,您就一道過去吧。”
薛陽意外道:“她肯去了?”
富貴忙應道:“是呢,剛纔我經過飯廳的時候,瞧着翠雲陪着姑娘往那走,估計這會兒已經過去了。”
薛陽沉吟片刻,起身道:“走,吃飯去。”
李沐芷果然坐在飯廳裡,翠雲正伺候在一旁,淨完手,用帕子小心擦着,見薛陽進來,不緊不慢站起身,垂首等待他落座。
翠雲一見薛陽過來,滿臉高興,看向富貴,他正也看過來,忙衝他微微福一禮,表示感謝,富貴樂得抿嘴偷笑,二人怕被薛陽看見,都低下頭,忙着伺候主子。
薛陽坐下後,李沐芷也坐在了對面,富貴忙着佈菜,薛陽制止道:“你什麼時候也做這種活了?去歇着吧,這裡有翠雲。”
翠雲趕忙上前接過富貴手中筷子,行禮道:“我來伺候吧。”
富貴看了她好幾眼,才道:“不礙事,當年我跟着老爺,什麼活沒做過,現在伺候主子吃個飯還不成了?哪裡那麼金貴。”
薛陽吩咐道:“你現在是管家,自有你要忙的,別囉嗦,先去用你的飯。”
富貴只得低頭退下,臨走前,見翠雲嫺熟從容地佈菜,盛湯,倒酒,輕輕收回目光後才離開。
李沐芷照舊是整頓飯下來都沒一句話的,翠雲伺候間隙,忍不住朝她看去,趁着她擡頭功夫使個眼神,李沐芷只當沒看見,後面乾脆頭都不擡了,翠雲沒法,又怕提醒得太過,被薛陽發現,只得按下不提。
飯畢,李沐芷起身,行了禮離開,也不管薛陽吃完了沒吃完,自顧回了房裡,翠雲心頭着急,趕忙要跟上,薛陽忽地叫住她,問道:“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翠雲先是沒明白他指哪方面,隨即想通了,臉色微紅,低頭回稟道:“回老爺,已經好了,前日就停藥了。”
薛陽點了點頭,一擡手:“下去吧。”
翠雲心裡高興,腳步輕快往外跑,差點跟要進門的富貴撞到一塊,趕忙賠罪,富貴見是她也沒生氣,只叮囑道:“往哪去呢這麼着急?看着點路,仔細摔着!”
翠雲忙道:“姑娘回去了,我得趕緊跟上伺候着!”
富貴見她跑得快,忍不住又道:“慢點啊!”
薛陽已經在用帕子擦着手,起身道:“你又來做什麼?”
富貴道:“剛纔藥坊夥計來呈本子,我瞧了瞧,今天龍舌草和石見穿少得很,只到往年的三成,趕緊來跟您稟報一下,看看,咱們是不是從旁處再收點。”
薛陽擰起了眉頭:“這兩種藥都是尋常見的,產地也廣,也沒聽聞有什麼旱災水災的影響收成,怎麼回事?”
富貴答道:“我去旁家掃聽了下,不光咱們一家,有一陣子了這兩味藥一直收不大多,物以稀爲貴,平日裡也不見得多金貴的東西,這下子還都漲價了。”
薛陽右手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去看看。”
這一看,就忙到了後半夜。
李沐芷早就乏了,夜裡涼快,總算能好好睡個覺,洗漱完了準備睡下,翠雲卻不肯,一個勁拉着她講話,說先別睡,一來二去,李沐芷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追問她到底有什麼事瞞着。
翠雲倒是想不說,結果被李沐芷問了幾次,就忍不住招了:“老爺,今夜可能會過來。”
李沐芷啞然,她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緣由,問道:“老爺怎麼會把這種事告訴你?”
翠雲連忙擺手:“姑娘,您別誤會,老爺什麼也沒說,就是,就是問了下您的身體。”
李沐芷瞬間就明白什麼意思了,臉色倏忽紅了一圈,她撇開頭,無聲罵道:“無恥淫賊!”
翠雲小心覷她神色,解釋道:“是我自己猜測的,老爺素日這般對姑娘着迷,今日這一問,夜裡肯定過來。”
李沐芷當然知道翠雲什麼心思,按說她若是個尋常的通房丫頭,翠雲這般念想也沒錯,只是,她沒法討薛陽的歡心,也討不了,薛陽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爲了折磨她,若是李沐芷哪一天真的傻傻的一頭栽了進去,纔算是萬劫不復。
翠雲以爲她又傷懷,連忙寬慰道:“姑娘也不必爲自己的身子擔憂,您還年輕,縱使現在沒有身孕,照老爺這般榮寵,有子嗣也是早晚的事。”
李沐芷語重心長道:“翠雲,我再同你講一次,這話我日後都不會再說,你也莫要再有這樣的話,我並不在意自己沒有身孕,相反,進門這一年多,一直沒有身孕,反倒是老天對我的垂簾,日後我也不願有,你不必多問,更不要多事,我知你待我真心,只是這事沒的轉圜,我乏了要歇着,下去吧。”
說罷,李沐芷便轉身躺下,不再理會翠雲。
見她少見的冷臉對自己,翠雲也不敢再多話,到底她只是個丫鬟,不好越過主子打太多算盤,便熄了燈轉身退下。
李沐芷卻沒了睡意,翠雲出去後,她泄了氣,盯着窗戶之發呆,沒多久,便聽到門外有人說話的聲音,李沐芷心揪了起來,側耳去聽,似乎是翠雲的聲音:“……剛歇下……有點乏累……”
剩下的便聽不清了,她坐了起來,手心出汗,只盼望是自己聽錯了,或者來人見她歇息能打道回府,正準備再繼續聽,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
連想也不必像來人是誰,李沐芷只覺得一瞬間上不來氣,就聽薛陽說道:“還坐着呢?這不沒睡嗎?”
李沐芷鎮定下,緩緩說道:“是已經睡了,聽到外面有人吵嚷,被鬧醒了。”
薛陽像是聽不出她嫌棄自己擾人清夢的意思,自顧側身坐在牀沿,笑道:“既醒了,正好。”
正好什麼?還不是陪你戲耍?
李沐芷沒心情同他說笑,自知也拗不過他,便將臉扭向牀內,不肯看他。
薛陽早就習慣她這份冷漠,不以爲意,伸出手來,輕撫着她的臉頰,聲音難得輕柔:“你怎麼不問問我,正好做什麼?”
李沐芷裝作沒聽見。
薛陽見狀,也不再問,隻手向下移,剛剛觸及李沐芷鎖骨處,她便受不了憤怒扭頭看向他,這一轉臉,薛陽求之不得,前身微傾,便將她的脣齒吞入腹中。
這麼久來,這是薛陽第一次親吻李沐芷,往常,他都是直奔主題,每次都要弄得李沐芷悲不自勝,黯然銷魂纔算罷休,今夜,不知爲何,薛陽瞧着她那種絕色動人的面龐,心中的悸動便按捺不住,做了這件他惦念許久,多年之前就想做的事。
李沐芷對他的所有親近都是抗拒的,薛陽突如其來的親暱,讓她慌了一瞬,下一刻擡手就要推他,薛陽卻像早就料到,看都不看,單手就扣住她的雙手,只稍稍用力一掐,像是提醒一般,李沐芷就停下所有的反抗,任由他隨心所欲。
本來只是想一親芳澤,可薛陽卻發現,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加上李沐芷這十來天一直養傷,他就這樣看得見吃不到忍了多日,今日一番接觸,只覺得體內如焚,心如火燒。
李沐芷雖沒回應,卻再不反抗,薛陽不再壓抑自己,雙手用力,將她單薄的衣衫一把扯下,按倒在牀上,屋內之人只覺得一派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