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太好了,太好了!俺有媳婦兒啦!噢,噢……”
方辰一邊鼓掌,一邊大聲歡叫着,那雙肉掌拍得通紅。
“皇上,老臣這犬子不懂禮數,驚了聖駕,還望皇上莫要怪罪於他。”方太師頗有些尷尬的道着歉。
夏皇捋須笑道:“哎,太師言重了,此事正該高興,令郎純真無邪,實在可愛的緊啊。”
他說着又轉向顧洛凝道:“雲和,快些行禮,見過未來公公和丈夫。”
卻發現顧洛凝俏立在當地,目光呆滯,恍若未聞,當下又叫了一遍,見她依然無動於衷,不禁勃然變色。
太子顧孝倫眉頭一皺,大聲道:“八妹!父皇在叫你向方老太師和平遠侯行禮,你沒聽見麼?癡癡呆呆的裝什麼傻?”
方太師慌忙道:“皇上,太子息怒,公主想必是還有些生分,一時未能轉過彎來,老臣和犬子絕不會放在心上,待大婚之際再見禮也不遲。”
“太師不必爲她說好話!馬上便是你方府的媳婦了,有什麼彎轉不過來?簡直是笑話!”
夏皇目光中寒光陡盛,盯着顧洛凝森然道:“雲和,朕再說一次,去向你未來公公、丈夫行禮問安,快!”
顧洛凝凝滯的眼神終於動了動,脣角也揚起了一抹笑意。
那笑意淒涼而冰冷,彷彿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望着她的人都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而同時,那笑意中也充滿了鄙夷和決絕。
好,很好!本姑娘壓根兒就不是真正的大夏國公主。
如今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和你們大夏國皇室恩斷義絕,再沒有半點關係!
顧洛凝在心中一字一句的說着,彷彿要把這些話全都烙進骨髓裡。
她知道自己這一世永遠都會記得今日在這裡遭受的屈辱,但她絕不會屈服,不會在這些人面前作興流一滴眼淚,更不會頭腦發熱,意氣用事或者破罐破摔,尋死覓活。
這是顧洛凝一貫的處事原則。
她不單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而且還是個懂得隱忍的聰明人。
總有一天,她要將今日的屈辱加倍奉還。到時候,她不僅要看着這些人哭,還要看他們會不會恬不知恥的向自己求饒。
“媳婦兒,俺要媳婦兒,嘿嘿嘿……”
正在想到這裡,就聽對面突然又傳來那癡傻的聲音。
顧洛凝側目瞧去,只見方辰正笑眯眯的流着鼻涕和口水,晃晃悠悠的朝自己走過來。
“辰兒回來!皇上面前,豈可如此無禮放肆?”
方太師沉聲喝了一句,見兒子充耳不聞,仍然繼續朝前走,於是趕緊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可方辰彷彿中了邪似的,原本癱軟的身子竟不知從哪裡生出了一股力氣,擡手猛地一甩!
那方太師畢竟是七十多歲的人,當即狼狽地摔倒在地。
夏皇驚呼了一聲,太子顧孝倫則趕緊上前攙扶他,嚴整肅穆的帝王寢宮內一片紛亂。
而
方辰則渾然不覺,自顧自地加快步子繼續朝顧洛凝走去,口中含糊不清的叫着:“媳婦兒,嘿嘿……洞房,俺要跟媳婦兒洞房,生,生娃娃!”
正在這時,顧洛凝只覺眼前人影晃動,顧孝仁便撲上前來,如雄鷹搏兔般將方辰的身體一把抓住,單手拎在空中!
那方辰好像被制住了穴道,竟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手腳和腦袋都軟垂垂的,像一條破口袋。
“王爺,莫傷我兒!”
“仁兒,快住手!”
方太師和夏皇一個擔心愛子的安危,一個怕自己的兒子真的猛下殺手,所以兩人幾乎同時叫了出來。
顧孝仁狠狠地瞪着手中的方辰,鼻中重重哼了一聲,隨即揚手揮出,將他的身體重新扔回到那張椅子上。
“辰兒,你怎樣?傷到哪裡沒有?快跟爹說!”
方太師早已顧不上什麼宮廷禮制和剛纔摔倒後仍在刺痛的腰骨,趕忙上前扶住寶貝兒子連勝詢問,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其實顧孝仁剛纔只是出手擒住他,並沒有使出內力和按勁,所以那方辰根本沒有受傷,只是這一下受驚不小,臉上煞白的癱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着粗氣,渾身像篩糠似的抖着,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隔了片刻之後,纔像孩童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方太師不住的柔聲安慰,可方辰卻一句也聽不進去,而且越苦越響,口中還叫着:“嗚嗚……爹爹,他……他不讓俺跟媳婦兒洞房,嗚嗚嗚……俺要洞房,俺要洞房嘛……”
儘管這個陰謀與方辰無關,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是受害者,可顧洛凝看到這個呆子哭,又見方太師手忙腳亂,父皇和太子眉頭大皺,登時便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她不禁朝顧孝仁感激的點了點頭,勉強回個一個微笑。
從來到這個時空開始,這位二哥是顧洛凝在如同監牢般冰冷的皇宮內所能感覺到的唯一一絲暖意。
除了瀾修之外,這個世界上總算還有一個人真心關懷自己,愛護自己。
而顧孝仁卻笑不出來,望着眼前這個美若天仙,卻又無比可憐的妹妹,他俊美的臉龐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幾下,握緊的雙拳也不停地抖動着,怒氣充塞胸膛,但卻又無處發泄,只能暗自強忍。
只聽夏皇怒道:“仁兒,方辰乃是一介心智不全之人,何況他很快便是你的妹夫,當着朕的面你竟敢對他如此放肆,究竟意欲何爲?”
太子顧孝倫也斜着眼睛冷笑道:“父皇說的是,二弟,就算你要護着八妹,只管拉住平遠侯便是,又何須這般粗暴?要知道你可是在戰場上拼殺過的人,又身負絕頂武功,卻出手對付一個心智不全的人,傳揚出去,不光壞了你武寧郡王的名頭,只怕連累父皇的威名也要跟着受損了。”
顧孝仁轉過身來,“噗通”跪倒在地,目中含淚的朗聲道:“父皇,原來您也知道這方辰是個心智不全之人,而八妹她是您的親生女兒,是堂堂的大夏公主,金枝玉葉啊!怎能嫁給一個天生癡傻的呆子?這
一生豈不是就此毀了麼?”
方太師聽他說自己的兒子是“天生癡傻的呆子”,蒼老的臉上登時泛起一層森森寒意,但卻一閃即逝,並沒有發作。
夏皇怒道:“放肆!什麼一生就此悔了?朕親定的事情,哪容你來說三道四?”
“父皇息怒,莫傷了龍體。”
顧孝倫說着,便轉頭道:“二弟,你這話可真是危言聳聽,方太師歷經兩朝,國之賢臣,德高望重,一門忠良,爲保我大夏殫精竭慮,父皇將雲和下嫁也是應有之意。而方辰乃他老人家獨子,雖說有些心智不全,但卻非兇頑不堪之人,雲和到了太師府上定然不會吃半點苦,怎說得上毀其一生這話來?”
顧孝仁冷冷一笑道:“大哥,我問你一句話。”
“什麼?”
“假如日後你有女兒,是否也願意將她嫁給如方辰一般的人?倘若你說得出一個‘肯’字,臣弟便無話可說了。”
顧孝倫眼睛一瞪:“哎,你……你……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
顧孝仁不再理他,眼望着夏皇,目光中充滿了懇切。
此時,方太師也忽然也跪了下來,伏地拜道:“皇上對老臣和犬子的深情厚恩,老臣感激涕零,但正如武寧郡王所言,犬子身患有疾,先天不全,實非公主良配,否則只會誤了公主一生,請皇上收回成命,老臣絕無怨言。”
只見夏皇擺了擺手道:“不,朕方纔已經說了,賜婚一事已定,斷不會更改。”
“皇上!”
“太師請起!”
“……是。”
方太師無奈的重新站起身來,退到兒子身旁照料,嘴角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夏皇轉向顧孝仁,森然道:“你這逆子竟敢當面頂撞父兄,實屬可惡!念你往日功勞,暫且記下,現在朕命你馬上向太師和平遠侯致歉,快去!”
顧孝仁搖頭道:“兒臣道歉不難,只要父皇再開金口,取消八妹與方辰這樁婚事,兒臣便是去太師府上登門負荊請罪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啪……”
夏皇猛地一拍御案,指着他咬牙切齒的怒道:“你,你這逆子……”
顧孝倫跟着道:“二弟,你瘋啦?如此疾言厲色的逼迫父皇,還有一絲君臣之禮,人子之孝嗎?”
“呵呵,多謝大哥提點,我若不念君臣之禮,人子之孝,現在還會跪在這裡向父皇懇求麼?”
看着弟弟凜然不懼的表情,顧孝倫震驚之餘,張口結舌的喃喃道:“反了……反了,反了……”
夏皇再也按耐不住,大聲叫道:“來人,取刑仗!”
門口很快跑進來兩個年輕太監,每人手裡都抱着一根五六尺長,小臂粗細的棍子。
夏皇嘶聲吼道:“給我打!”
顧孝仁失望的看着父親,冷冷一笑,接着袒開錦袍,露出健美勻稱的上身。
兩個太監上前揮起棒子,正要落杖,就聽有人大聲說道:“慢着,不要打……我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