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中甫將胡小萌送回了家,又幫着胡鐵柱坐到了新買的椅子上去,推着他走了出來,看着夕陽西下,胡鐵柱嘆了一下,“好久沒有見到太陽了!喬捕頭,謝謝你啊!”
“就是搭把手的事,哪用得到道謝啊!”喬中甫是回着胡鐵柱的話,可是卻拿眼睛滿哪尋摸着,都未見到胡紅杏的身影!
有一點納悶,今天沒出攤,怎麼也沒在家呢?
胡小萌看着他那醉翁之意,便撇了嘴,拉了一把跑回來喝水的小四,悄聲問道,“大姑呢?”
“不知道啊,不過三嬸今天來了,後來大姑就不見了……攴”
小四手裡玩着昨天拿回來的面具,說完了話,便又跑了出去,“三姐,我去將小鴨小鵝趕回來!”
胡小萌心道,沒事三嬸來家裡做什麼?
“老爹,三嬸今天來咱家做什麼?”別是又來借錢?家裡那點錢,給老爹買藥都不大夠,再往外借,這日子還怎麼過遨?
“哦,你爺爺病了,你娘跟你大姑都過去了……”胡鐵柱其實也想去,只是他動彈不得!
胡小萌心道,看來病的不輕,不然,怎麼都去了?
雖然對這位爺爺,她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聽說一直癱在炕上,過了二十年,想一想,那得遭多大的罪啊!
胡小萌點頭,“那我去瞧瞧……”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喬大叔……”
喬中甫走了出來,“丫頭……”
“天晚了,返城的路不大好走,我就不送您了!”
喬中甫笑笑,這鬼丫頭,“行,我把你爹推屋子裡便回了。”
“嗯,我想沒有意外的話,我大姑還會去城裡賣糖人的!”這話也無疑是告訴他,什麼事都不能太急了。
其實對於喬中甫這人,胡小萌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只是,想一想他那個家,一個精明的兒子,一個心裡不正常的女兒,若是胡紅杏真嫁過去,唉,胡小萌嘆一下,還不得被這一對孩子給吃了?
所以,對於喬中甫這人還要再觀察才行!
喬中甫又不是笨蛋,他自是明白這丫頭的話,便點了頭,回身推了胡鐵柱進了屋子。
“喬大哥,這會子屋子裡也沒有外人了,我有話想問問喬大哥……”
卻沒有想到,喬中甫將胡鐵柱扶回炕上後,胡鐵柱卻這麼開了口了!
喬中甫頓了一下,隨後點頭,“你問!”
“喬大哥家中可有妻兒?”
喬中甫點頭,“孩子有,妻子卻在十年前便離開了!”
“喬大哥,這十年中沒有納妾?”
胡鐵柱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喬中甫繼續搖頭,“兒子十六歲,女兒十歲,女兒自幼體弱,十年間,我們家的花銷都在她的身上,而她自卑又自責,從來未享受過一天的母愛,她渴望,她也在抗拒,而我,這些年,我忘不了妻子臨死時的模樣,我的心裡也有着內疚,因爲是我沒有照顧好她,可是十年了,我想她也不願意看着我,再這麼走過另一個十年吧!而現在,我只想要她一個!”
既然話已經談到了這個份上,也就不用再揭再掩了!所以喬中甫便直言全想要胡紅杏!
“喬大哥,說句實在話,我大姐這輩子已經夠苦了,如今和離閒話自是圍了上來,如果喬大哥可以帶她離開這裡,並且讓她過上舒心的日子,我自是支持。可是,若是喬大哥沒有那個心思,只想要一個暖牀的妾,那以後還是不要再來的好!”胡鐵柱知道城裡人,但凡有一點身份的都是三妻四妾的,而自己的姐姐再也不能承受那麼虐待了,所以,他必須要問清楚!
喬中甫伸手抹了一把臉,隨後點頭,“我若只是想要一個妾,又何必等個十年!面對胡紅杏,我的總覺得她應該住在家裡,守着一個家,守着孩子們,每天樂呵呵的等着丈夫回來,這樣的日子纔是她應該過的,而不是每日裡起早摸黑賺點小錢來養家餬口,她是宜家宜室的,她不是做苦力的……”
胡鐵柱兩眼落淚,“喬大哥,有你一翻話,我替我大姐感到高興,只是,她心眼實,想勸她再嫁,卻是要廢一翻心思的。”
“是啊,我明白的,可是想要閒言碎語不傷害到她,那便是她離開這裡……”
兩個男人算是掏心窩子談了起來,而胡小萌便趕到了三嬸家裡!
院子裡,大伯坐在長凳子上悶頭抽菸,三叔蹲在地上數螞蟻。
胡冬看到胡小萌進來便迎了上去,雖然臉色不大好,卻拉了她一把,“你別進去了,你事太多,別的進去後就打起來了!”
胡小萌聽得他的話,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進去怎麼就得打起來,你嘛意思啊?”
“小姑回來了,嚷嚷着大姑是個喪門星,讓她拿銀子給老爺子治病,而老太太看着大姑也是一嘟嘟的,大姑把身上的錢都拿了出來,可小姑還不滿意,硬是讓她跪在地上……聽說這一下午,老頭子出氣比進氣多……”胡冬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就是想告訴她。
“讓大姑跪了一下午?她不知道大姑那條腿怎麼回事啊還跪在地上?她還是妹妹嗎?”胡小萌有點惱,要不是胡冬扯着她,她準衝進去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姑的眼裡只認錢……”胡冬撇了一下嘴,“我看你還是回家吧……”
印象中,胡小花她小姑,長的是精瘦的,而且有一雙極會算計的眼睛,胡小花害怕她,自然腦子中便沒有她太多的信息。
而她來了這幾個月也沒聽誰說關於胡家小姑的事,如今,怎麼一回來,還就鬧了這麼大的動靜?
哦,外人還沒說胡紅杏是個喪門星,自己妹妹倒是先開了口,有這樣的嗎?
不行,得進去瞧瞧!
別的大姑傻呵呵的把那二百兩銀子拿出來……哎呀,胡小萌一把拉過了胡冬,“大姑把錢都拿出來了,那個也拿出來了?”
胡冬搖頭,“沒,就是她身上的那些,不過也不少,少說也有幾吊。對了,你不說我還忘了,別的她傻呼呼的把那個錢也拿了出來,你快去進去吧!萬一拿出來了,你也得給搶回來才行!”
胡冬說完話就推着她,反正屋子裡亂哄哄的,他是煩的緊,這丫頭進去,說不定還就不亂了呢!胡小萌剛想說爲什麼自己就能搶回來,卻還沒等說出口便被胡冬推進了屋子,本來亂哄哄的屋子一下子就安靜了。
弄的胡小萌還有點不大適應,貌似自己不是什麼特重要的人物吧,至於嗎?
張春枝離門口近些,倒是一把將她扯到了身後,“你怎麼來了?”
“那個不是說,老爺子挺重的嗎,可你們都在這門口促着幹嘛啊?”
一時間過去後,屋子裡又亂了起來,大家七嘴八舌的說什麼都有,不過,胡小萌細聽一下,竟然都是在說胡紅杏被休一事!
眉頭緊皺,怎麼和離,在這些女人的嘴裡也都成了休棄?
“你小姑說你爺被鬼衝了,所以,在裡面弄呢?”
胡小萌便揚了頭,“你該不會告訴我,又是昨天晚上那神婆吧!”
張春枝卻點了頭,“你小姑帶來的,直接說你大姑是喪門星,就拉你大姑進屋裡去,說是要將你大姑身上的喪門星趕跑……”
“這不是胡扯嗎?昨天晚上她還說小六撞鬼呢,結果呢……”
“可不行啊,你小姑誰能說聽,她主意正,說怎麼地就怎麼地,可憐你大姑那條腿了,我剛看着,她的臉色就不大好了……”
“多長時間了?”
“一下午了!”
張春枝的話一落下,胡小萌就炸毛了,別說老爺子是不是真的會嚥氣,那胡紅杏再折騰下去可是快了!
所以她人小力氣不小掙開張春枝便衝了進去。
一進去便看到那胡紅杏比直的跪着,身子正搖搖欲墜,額頭上大顆的汗珠子直往下掉,而面前一個瓷盆,裡面燃着什麼東西,烏煙瘴氣的直往上衝,更是直撲胡紅杏面門,不說她本就是個身子弱的主,就是一個身強力壯的爺們,這麼嗆一下午也暈過去了!
更不要說,炕上還一個閉着眼睛,卻一個勁咳嗽的老頭!
胡小萌先是將窗戶推開,隨後硬是將胡紅杏給拽了起來!
“你傻嗎?你這麼跪着是承認自己是喪門星?”胡小萌的話冷冰冰的,更是含了一口怨氣!
這女人要是喪門星,她到家裡這麼久,家裡不早完蛋了,還能像現在這樣嗎?
兩人還沒等站穩,一直坐在炕尾遠離煙霧的胡紅雲便衝了過來,一把將胡紅杏扯了一個趔趄,也沒管她會不會摔到,便開口說道,“大姐,你是想咱爹快點死不成,還不趕緊跪着,讓大仙將你身上的喪門星趕跑!”
胡小萌便擡了頭看去,果然,這胡紅雲跟記憶中的影子一樣,纖瘦的身子,一雙鷹眼,只不過此時看的清一些,她的眼睛裡,根本沒有什麼感情,多的只是對胡紅杏的厭惡!
更不要說她尖着的下巴,跟郭氏一模一樣的臉型!
而那神婆自打看到胡小萌進來,便站到了牆角,使勁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炕上,老爺子卻咳嗽個沒完!
許是窗戶被打開的原因,老爺子咳了兩咳,便喊了一聲,“紅杏啊……”
胡小萌本想跟胡紅雲理論一下,卻聽到了那喃喃的呼喊!
拉了胡紅杏便來到老爺子跟前,這纔看清,老爺子瘦的只剩下一雙凹陷下去的雙眼,臉上除了一層皮,一點肉也沒有!
“爹……”
胡紅杏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紅杏啊不要怪爹,是爹沒用,是爹沒用啊……”
這時外間的女人們便都衝了進來,那胡紅雲卻是眉頭緊皺,“爹,你別說那麼多話,等大仙把大姐身上的喪門星趕走了,你自然就好了……”
胡小萌冷笑一聲,“呵,真是可笑,你若真是孝心一片,何以不管不顧老爺子的身體,在這屋子裡點菸!若不是我把窗子打開,老爺子會說出話來?”
胡小萌的話音一落,老爺子的眼睛便看了過來,卻是伸手拍了拍她,“老二家的丫頭?”
胡小萌點頭。
“好孩子,帶你大姑回吧……”
“爹,這怎麼行,她被夫家休了,帶了一身的***回了孃家,才害得你被惡鬼纏身,她不拿出錢來給你驅鬼,這事沒完!”
胡紅雲一說話,屋子裡便靜悄悄的,就連郭氏都沒個聲音,更不要說三嬸跟大伯孃了!
胡小萌轉頭看了一圈,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這胡紅雲承了郭氏的優良基因,所以,這些人都怕她!
而她說完話便瞪了一眼胡小萌,隨後轉頭看向那神婆,便揚了笑臉,“大仙,你繼續……”
胡小萌覺得有些好笑,便同她一樣看着那神婆!
那神婆面對胡小萌的目光有些躲閃,她就覺得那丫頭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像針一樣,所的她渾身不舒服。更不要說,她今天早上起來便咽子疼的都說不出話了,身子又極度發熱,可是有上.門的生意,她怎麼會不做,但,要是知道能碰上這丫頭,別說給她一吊錢,就是一兩銀子,她也不來!
“大仙這是怎麼了,昨天晚上在我們家的時候不是挺精神嗎,怎麼今天臉色不大好,難道你昨天晚上回家,真的撞鬼了?”
胡小萌慢悠悠的說道。
那胡紅雲便扭頭瞪了她一眼,“死丫頭,得罪了神靈,有你好受的。”
“我也沒說什麼不是嘛,只是,是你太孝順還是你太愚蠢,你不知道,這些濃煙會讓老爺子越發的上不來氣嗎?”
胡小萌便看向了胡紅雲,這話一出,也算是與她之間的戰爭拉開了帷幕!
在胡小萌的心裡,只要是她認定的家人,誰也別想欺負!
如今胡紅杏是她接回來的,也是她一力促成她和離的,更不要說,這個善良的女人,對自己家人更是一片真心相付,此時,你胡紅雲回來了,說怎麼着大家還就得怎麼着,憑什麼?
胡紅雲在孃家的時候她是最小的,也是最不講理的,她說一便是一,沒有一個人敢反駁她,因爲她撒潑漫罵動手打人,都是家長便飯!如今這麼小的一個丫頭都開始跟她叫板,她能服了?
“死丫頭,那是大仙用來驅鬼的……”“鬼?別將自己的自私往鬼身上賴,再說鬼也沒那個閒功夫來魔老爺子,它要是想魔,自會找那富貴之人魔去,這樣驅鬼的大仙還能多賺一點不是嗎?”胡小萌心道,你不講理,我便與你來個不講理!
“死丫頭,趕緊滾……”
胡紅雲拉下一張長臉,她今天早上在家就生了一肚子的氣,又得到消息娘爹快不行了,那大姐又讓人休了等等等等,她氣鼓鼓的便回來了,想的便是要她大姐好看!
再說,鄉下嗎,有個什麼病啊六的,都以爲是被鬼魔了,找神婆跳跳大神,那鬼也就走了,所以,她直接將鄰村的神婆請來了!
本來好好的,這死丫頭一進來便事事的,胡紅雲就想扇她兩嘴巴,再讓她得啵!
“不好意思啊,滾這玩意技術含量太高,我還沒向你一樣會滾,要不,小姑你教教我……不過,在你教我之前,我得先帶着我大姑回家了,畢竟她腿不好,又被你逼着跪了一下午,唉,回家還得上藥呢,老爺子,我看了,您這口氣也不是那麼容易嚥下去的,我就先帶我大姑回了啊!”
胡小萌看了看老爺子,他之前說出氣多進氣少,估計應該是嗓子有痰沒咳出來,下午又被煙燻,咳了一下午,估計是咳出來了,現在煙沒了,看着精神頭到還算足!
老爺子點頭,“丫頭啊,你大姑命苦,你們好生待她啊……”
“一個喪門星能有什麼好命!”卻是胡紅雲嘟囔一句。
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幾次,胡小萌都當沒聽到,可是此時,她卻挑了眉頭,“小姑,你是不是覺得我大姑身上的閒言太少,所以,自己家裡人便開始傳上了,還是看着她這幾天沒有被打,你心裡不舒坦?你還是她妹妹嗎?”
“死丫頭,你給老孃閉嘴,她本來就是個喪門星,不然好好的人會死嗎,人家死了,她倒是嫁人了,被揍她是活該!”胡紅雲雙眼冒紅光的瞪着胡紅杏!
胡小萌一聽,趕情這位是戀着那王長遠啊,不過,那個時候她多長啊,八.九十來歲?
老天這女人的心,會不會太狹隘了?
她怎麼不去怪郭氏,卻怪到胡紅杏的頭上?
想來,那王長遠定是從來沒看過當時還是乳臭未乾的她吧!
胡小萌突然笑了,“不要用你齷齪的心思,來埋汰我大姑!一個六親不認的女人,也想得到別人的愛,等你下輩子投胎,知道什麼是兄友弟恭之後再來談愛吧!”
胡小萌說完這話,便扯了張春枝,“娘,扶着我大姑,咱們回家!”
“死丫頭,你竟然說我埋汰她,你給我站住,胡紅杏,你今天不把銀子拿出來,你休想走出這大門!”
胡紅雲,卻是一下子將門堵住,雙眼瞪瞪的看着胡紅杏,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胡紅杏雙眼泛淚,“紅雲,我身上就這些了……”
“你少放屁,誰不知道,老石太太死是死了,卻留了五百兩銀子給你,你今天不拿出來,你就給我跪死在這裡!”
胡紅雲滿嘴噴唾沫星子,可這話卻是讓胡紅杏瞪大了雙眼,“什麼五百兩啊?”
胡紅杏傻傻的看着胡小萌,想要張嘴,便被胡小萌給瞪回去了!
而胡小萌的心便是一顫,卻是笑了一下,“小姑,先不說大姑有沒有五百兩,我想問問,就算是她有,又礙着你什麼事了,你非得讓她把銀子拿出來,憑什麼?”
“滾一邊去,胡紅杏,你拿還不是拿……鬆開……”
胡紅雲伸手去推胡小萌,卻不想手被她拉住。
胡小萌擡頭看着她,似笑非笑,手卻漸漸的用了力氣。
胡紅雲的眉頭便皺了起來,隨後另一隻手便揮向了胡小萌的臉,心道,一個死丫頭,竟然敢攔着自己,不扇她,怪自己手軟!
胡小萌卻是頭一偏,往她身後一措,握着她的手便將她的胳膊反擰到了後背,一用力,胡紅雲受首先便趴在了炕沿上。
那臉一下子磕的吐露皮了,痛的她眼淚便涌了出來!
“死丫頭……”
“你的嘴好髒!”
胡小萌抓了一把瓷盆裡的灰便糊到了她的嘴上!
“你這麼相信大仙,那大仙燒的這些東西,相信一定可以洗乾淨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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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無語的是,那腹黑狡黠的小叔,竟然從此糾纏上了她,晚上纏綿不休,白天讓她做間諜。
從此,她開始周璇於三個男人的陰謀,以及三宮六院妃嬪的算計中……忍,再忍;鬥,再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