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萌前腳跟胡紅杏離開家,張春枝便扛着鋤頭出門,結果就看到楊氏端着木盆要去前河洗衣服,結果被絆了一下,趔趄着差一點摔到地上,倒是被張春枝給扶了一把。
“沒事吧?”張春枝扔了鋤頭看着眉頭緊皺的她問道。
楊氏搖了搖頭,“應該沒大事……嫂子,你要下地去?”
“嗯,我看你的臉色不大好,你這是怎麼了?”張春枝扶着她,坐到了一邊的石頭上。
“我沒事!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楊氏一想到要給兒子說親,就有一點激動,而且好像不應該這麼簡單,應該隆重一點纔是,可是,這話都開了頭了,還能咽回去膈?
正巧這時有鄰居走過來,便道,“胡家媳婦,我太稀罕你們家那三閨女了,你看要不要將小花說給俺家老二……”
張春枝還沒等回話,卻聽楊氏低呼一聲,忙垂了頭,“怎麼了?”
對於楊氏,張春枝一直含着一種……怎麼說呢,就是她趕腳她是大戶人家出來的,畢竟,楊氏出現在這梨樹屯見到的第一個是張春枝,自然的,她的衣着打扮,也就被她瞧了正着枝。
更不要說,楊氏能在這梨樹屯落了戶,還是張春枝倆口子幫的忙!
而在楊氏的身上,張春枝總能感覺到一種寧靜!
大家閨秀!
而她更是告訴家裡的幾個孩子,不可以欺負這對孤兒寡母的。
所以纔會在小花跟石頭打架後,她揍了胡小花。
“我的腳,好像是腫了……”
楊氏有點嫌意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劉家大嫂。
那劉家大嫂便忙道,“崴着了,哎喲,那得趕緊回家去弄點草藥烀上,不然腫大法了,可不愛好!”
“是啊是啊,謝謝劉家大嫂了,這太陽越來越高了,大嫂您還是上地去吧……”
“也是呢,不知道經過昨天,地裡的蟲子少多少……喲,我得走了,你們聊!”那劉家大嫂便雄赳赳氣昂昂的扛着鋤頭走人了!
楊氏卻是拉了一把張春枝,“嫂子,你跟我來一下……”
本來楊氏是打算找個正經的官媒上.門,可現在看來,她得先下手了,正好藉着腳崴了一下,便將張春枝給帶回了家!
回了楊家,楊氏便去開箱子,掏啊掏啊,卻是掏出了一對溫潤的乳白色玉佩!
她愛不釋手的摸着,還記得,這佩是當年相公與自己訂親的時候,送的定情信物,此佩是一對,是家裡家傳之玉,如今,可要輕輕的一掰便是兩塊,這方小巧的她便要送給小花。而另一塊大點的男佩,等到成親的時候掛到兒子的脖子上!
“嫂子,我喜歡你們家小花,而且石頭也喜歡,所以,我想將小花給訂下來!”
張春枝便是一愣,卻忙道,“妹子,我知道你不是平常人,可你要知道,我們家小花,她是個鄉下孩子,大字不識一個,更不要說那待人接物,而且石頭……我想着,石頭早晚都是要認祖歸宗的,那樣……”
卻看到楊氏的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嫂子,這十年來,你的心裡一定有個疑問吧,以爲我是誰家的外室吧……”
“這……誒,妹子,不瞞你說,頭兩年我真是那樣以爲的,可是現在不這麼認爲了,畢竟,若你真的是誰家的外室,這十年來,那人家又怎麼會不管不問,更不要說你的生活是這般的清苦,所以,我想,你也許是哪家的小姐,與情郎私奔……”
張春枝真說聲越小,卻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楊氏倒是破涕爲笑,“嫂子啊,都不是。只是,我命苦,他在那場戰亂中離開了,整個家族都沒有了,我一個婦道人家,我又哪裡還能生活在城裡?所以,便聽從我相公臨走之前的話,找一處山青水秀之地,好生生活!”
“啊,原來是這樣!可你又不說……”
“唉,一開始不說是因爲傷心,後來不說是覺得沒有必要……嫂子,這個佩是當日我們的定情之物,這是一對的,這個給小花,掛在脖子上,保平安,而且也不花稍,不容易被人看出什麼的……”
楊氏便將玉佩放到了張春枝的手裡。
“妹子,您真的看中了我們家小花?”張春枝卻是沒有接過來,反而是很認真的看着楊氏!
楊氏自是點頭,“嫂子,你放心,我們家的男人有一個準則就是不許三妻四妾,只要是娶了便只會認這一個妻子,再說,我還怕你不喜歡石頭呢!”
楊氏極爲聰明,自是明白了張春枝何以這樣問自己。
張春枝便點頭,“我稀罕石頭,可我更看得出來,那孩子虎頭虎腦,將來,必定會有所成,只是,妹子,我雖是粗人,可也看得出這玉不是一般的玉,何以你們的生活會這樣的清苦,更不要說,石頭都沒有上學堂?”
楊氏搖頭,“我只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的,其實苦一點都沒什麼的,但是,嫂子放心,小花嫁到我們家,我保證不會讓她受苦,我寧肯少吃一口,我也不會讓小花餓到!”
“瞧你這話說的,我哪裡有這想法啊,我是怕我們小花攀不上石頭啊……”
楊氏便將手裡的佩,塞進張春枝的手裡,“當日兵荒馬亂的,我除了隨身之物,什麼值錢的都沒有帶出來……”
隨後楊氏又去了翻箱子,卻見她翻出一個布包,打開裡面有兩支簪!
“這個是你當日戴在頭上的……”
張春枝一眼便認了出來。
“嗯,這兩支簪賣了,將來可以給小花她們置辦些田產,生活上也算是有了保障了,嫂子,您就應下我吧……”
張春枝便有些赧然,不是她不想應,而是她覺得自己家閨女配不上人家娃。
“這樣吧,妹子,這事咱們倆誰也別嚷嚷,有人上我們家來提親呢,我也不會應,咱給石頭十年的時間,如果這十年當中,石頭碰上了心儀的姑娘,我什麼話都不說,咱們便將這婚約給解了,如果石頭沒碰上,那麼十年後咱們直接議親!”張春枝的話讓楊氏感動,雖然這是一個好法子,就算是解了婚約也沒有人知道,那麼小花再說別人家也會容易些,兒子娶別人的姑娘也不成問題,可問題是,她這心裡,有些歉疚!
“妹子,我知道你想什麼,若您現在想將小花訂下,就按我說的辦吧,自然,這佩,我會掛小花脖子上,只道是我求的一道平安符,如果成了,咱們皆大歡喜,如果不成,我自會還給你!”
張春枝這話可以說是把醜話給說前頭了,什麼面子啊,李子啊,她一農婦,她不看,可是,她唯一看的,便是她閨女的名節,所以,她纔會對楊氏說,別嚷嚷!
楊氏還有什麼不能點頭的!
張春枝心裡所有的顧慮她全清楚,可是,就是因爲清楚她纔會心裡不安!
可爲了她兒子,她就應下了!
她有腦子可以想明白很多事,可是跟張春枝這樣的實在人說話,只能直來直去,不能拐彎抹角,不過,楊氏現在倒覺得,直來直去很好,總比那兜圈子的強!
所以,張春枝拿走了那塊佩,而楊氏,便看着手中的男佩,笑了,“子墨,我今天給兒子說了一房媳婦……”
……
胡小萌帶着胡紅杏,買了大包的糖回來,已經是下午了!
天氣漸漸的熱了,可胡小萌倒是在院子裡忙活起來了。
‘叮叮噹噹……’忙的不亦樂呼。
就連小四小五都跟在一邊幫忙。
“三姐,‘春曉’那詩,我背不下來!”
小四遞了塊板子給胡不萌,因爲她正在釘雞鴨鵝的柵欄!
她是看了,她們家院子大,挨着那牆角,將雞鴨鵝圈起來,挺好!
“四姐是笨蛋,我都背下來了:春眠不覺曉,處處蚊子咬,夜來麻將聲,輸贏知多少!”胡小五搖頭晃腦,手裡握着糖人,一笑起來兩眼睛都沒有了,便大聲的讀了出來!
結果胡小萌一個趔趄差一點栽地上去!
手支着地,“小五,我再說一遍,把這首破詩給我忘了!”
這什麼孩子,她就因爲下個雨隨便嘟囔了一次,這小子便記在了心底,然後教他正確的,他卻不用心去記!
“哈哈……三姐,蚊子我知道,輸贏我也懂,可是,那麻將是什麼啊?”胡小五最近一直在糾結這個詞,他想破了腦袋,問遍了村民,可沒有一個人知道的,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呢?
胡小萌便有一種自己挖坑給自己埋了的趕腳,這孩子腦子極快,可卻有一個討厭的毛病,就是刨根問底!
拿下他手裡的糖人,往他的小嘴裡一塞,“糖也堵不住你的嘴!去一邊玩去,不然,雞鴨鵝下了蛋,可不給你吃!”
胡小五咯咯笑着一路跑了出去。
而胡小四還在看着胡小萌,“三姐,我真的沒有記住!”
“嗯,我再教你一遍,春眠不覺曉……”
那小四便跟着學一句。
“處處蚊子……呸呸呸……處處聞啼鳥……”
胡小萌心道,那改編版的都快成順口溜了,真是要命!
“嗯嗯,我就是這句總也記不住,後面我知道,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倒是小四樂呵呵的說下去,之後便去抓小鴨玩上了。
胡小萌看了看,得,難怪來幫忙,有求於已啊!
等胡小萌終於是將柵欄弄好,胡紅杏的飯也做好了,張春枝胡漫妮也到了家了!
只是看着那些雞鴨鵝,張春枝卻皺眉了,人都吃不大飽,還要養這些?
“娘,你放心好了,我保證它們很好養!快來吃飯!”胡小萌自是知道她那目光代表着什麼意思。
張春枝擡頭看她,如果不是一早上遇到楊氏的提親,也許她還不會去注意胡小萌,可是此時,她恍然間發現,她這三丫頭除了長的小一點,現在辦事,甚至比一旁那憨厚的大女兒還要痛快!
也難怪,那不一般的楊氏會看上她!
所以也沒說什麼,便是洗了手,卻先去給小六餵了奶,之後一家子便坐到桌邊開飯!
喬面餑餑,胡紅杏剛剛蒸出鍋的,又大又圓,裡面加了一點糖,結果小四小五那小嘴便被塞的滿滿的,很快一個大餑餑便下了肚了!
看着他們倆,胡小萌也笑,竟然也覺得喬面這粗糙的東西竟也十分爽口了!
“大姐,你賺錢也不容易,不用往家裡搭的!”
張春枝吃了一口自是明白這兩孩子爲什麼吃的那麼歡實!
胡紅杏卻笑了,“這糖可是今天那老闆多給的呢,所以咱們也嚐嚐……”
“還有這好事?”張春枝笑了一下,胡鐵柱自是不相信,“現在這日子都不算好過,人家怎麼會白給?”
“我也不相信,誰讓你們養了一個好閨女呢,那小嘴甜的喲,把個老闆娘說的一臉開懷,所以稱的時候就多了,可那老闆娘高興啊,多就多了,卻只收了兩斤的錢……”
胡紅杏笑了一下,看着胡小萌,那是怎麼看怎麼稀罕!
胡小萌的臉有點紅,去的時候,正好聽到那老闆娘在罵人,細細一聽,卻是那老闆嫌棄她,總往那金鳳院跑,所以胡小萌便給那她出了一個美容的方子。
簡單的很啊!
因爲他們家那是雜貨鋪,說穿了就是什麼都賣有小店,米麪豆子什麼的也不缺!
於是胡小萌就告訴她,將那綠豆磨成粉,再用水調成糊狀塗在臉上一柱香的時間,七天三次,保證她的臉會變的水嫩細滑,那老闆娘就樂了,於是稱糖的時候,多了也沒多收錢,還道,要是這法子好用,下次胡小萌再去買糖,她就本錢給她們!
胡小萌低頭不語,張春枝的目光便在她的身上多注意了一下,孩子還是那個孩子,難道說這就是所謂的腦子開竅了,竟然比兩個姐姐早?
胡小萌哪裡知道張春枝的想法,只是受不了大家這麼誇她,所以,快速的往嘴裡塞了餑餑,便下了桌。
她得去打點草,抓小蟲喂她的雞鴨鵝!
結果這幾天胡小萌可是有活幹了,天天拉着奸二小四小五要麼下河抓魚摸蝦,要麼去地裡抓蟲子,要麼到山上割草,這是間還在搞她的衛生巾,洗那些舊棉花,然後蒸了涼,涼了蒸,畢竟那東西的消毒可要做好了才行!
夜晚,胡小萌躺在炕上不住的嘆息着,哎瑪啊,生活啊,生活,還真是特麼的不容易,也難怪當年有那麼一句網絡俗語了,生活就像強.奸,你反抗不好,那就好好享受吧!
不過胡小萌趕到一點欣慰啊,她的這些小東西一隻只的都挺壯實,除了頭一天晚上被耗子咬死了一隻小雞外,再沒損失!
可惜,這幾晚的覺自然是不夠睡了,因爲她晚上起來趕耗子,以防止耗子再來禍禍她的這點財產!
覺不夠睡,那滋味可不好受,可想而知,胡小萌的脾氣便是蹭蹭的往上長。
所以這會聽到院子裡傳來的吵吵聲,胡小萌卻是翻來覆去的睡不好,更是因爲胡鐵柱不住的喊她,沒得辦法,起牀氣超級嚴重的胡小萌一高便從炕上跳了下來,大步流星的跑了出來,二話沒說拎起牆邊立着的燒火棍子,便掄了起來。
“姓石的,你***有臉沒臉,滾滾滾……”別看胡小萌長的小,可是那力氣不小,此時的脾氣更大,大聲吼着,更是將手裡的燒火棍給掄圓了打在了石子光的身上。
石子光這個慫蛋玩意,連還手都沒找到功夫就被胡小萌給打了出去。
胡小萌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姓石的,是不是杜十月她跑了,所以你跟你老孃沒了來錢的路子,便將腦筋動到我大姑的身上?我告訴你,你死了那條心,我就是讓我大姑去當姑子,也不會再讓她跟你走,被你作踐!你要是有種,你就立馬給我們滾蛋,你是沒種,你就跪在這裡……”
“撲通!”
胡小萌所有的瞌睡蟲一下子跑了個乾淨,那石子光,特麼的一下子跪了下去,他特麼的還真跪啊,不是說古代的男人,對於下跪特有講究嗎,他怎麼就跪了下來?
“紅可跟我回家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打你了,我要是再打你,我就被天打五雷轟!”
“切,發誓要是好使,這世上早沒人趕發誓了,還天打五雷轟,你見過那五雷是什麼樣的?”胡小萌無不嘲諷的說道。
這幾天,一直都是胡紅杏自己去城裡賣糖人,看着她臉上的氣色越來越好,笑容也多了起來,家裡人都趕到很欣慰,可是卻沒有想到這才幾天啊,那石子光便找上.門來了!
“紅杏,你別鬧了好不好,快點跟我回家吧!”石子光瞪了一眼胡小萌,這死丫頭,幾天不見嘴皮子倒是厲害上了!
再說自己還欠着賭債呢,再不還上,人家就要打斷他的腿,可怎麼也沒有想到,家裡那杜十月竟然藉口去茅房跑了!
他欠的錢怎麼還啊,他老孃那點壓箱子底的棺材本都被他偷了出來,本想做本錢再翻一把,可哪裡知道,一把便輸個精光,老太太更是氣的一病不起,所以他才把腦子動到了胡紅杏的身上。
聽說這女人天天去城裡擺小攤,那樣的話應該是有不少的錢吧,再說了,其實胡紅杏還是頗有姿色的,收拾收拾,應該賺的不會比杜十月少,所以,他想把她接回家,自然,回了家,那就任自己搓圓了捏扁了。
“紅杏,你跟我走吧,紅杏,我要是再打你,你就拿刀砍死我,紅杏,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石子光一聲一聲的道歉,院子裡死抱着雙膝縮在牆角的胡紅杏就在落淚,那無聲的哭着,此時的她覺得自己特別的委屈,她在石家做牛做馬二十年,她住在一個豬窩的旁邊十幾年,她到是塗個什麼?
胡小萌撇嘴,石子光說的話要是能信,那麼世上所有公的物種都可以生育了!
懶得理他,關了大門,並上了栓,回身拉起胡紅杏,“大姑別哭了,他不值得你掉一滴眼淚!”
“小花,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胡紅杏無助的像個孩子,抓着胡小萌的手,似乎就抓住了那根救命的稻草一樣!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胡紅杏這一本,卻是要看她自己的,外人,說再多也都無濟於事!
“大姑,你相信他的話嗎,你相信嗎?”
胡紅杏搖頭,“不,我肯定的知道一點,那就是他沒銀子了,因爲他剛剛還跟我要錢……”
“咚咚咚……”
“胡家丫頭胡家丫頭……”
胡小萌堅着耳朵,猛然聽得這聲音有點熟,一想不是那張貨郎嗎?
拍拍胡紅杏,回身打開門,果然見他挑着擔子立在門外。
“胡家丫頭,你讓我捎的信我捎回去了,而我是來告訴你,那杜十月跑了,石家老太太病倒在炕上無人料理,聽說那石子光已經幾天沒回家了……”
“他不就在那裡……”
胡小萌歪頭看下,卻哪裡還有那石子光的身影,撇嘴,就說石子光他只是想將胡紅杏匡回去吧,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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