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了馬謖的主意,張紹簡直是久旱逢甘霖,頓時覺得眼前雲開日現,一片光明。他恭恭敬敬的把馬謖送出了大營,看着馬謖飄然而去,這纔回到營中,連聲喝道:“快,快給老子備馬,我要出去。”
馬謖坐在車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件苦差使終於要結束了。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李嚴都不會再催他。這件事真是麻煩啊。李嚴自己不出頭,卻讓他去周旋。這件事是那麼好周旋的嗎?真要是容易的事,李嚴也不會交給他了。
他現在就是專門替李嚴處理麻煩的,而且他也知道,李嚴這可不是信任他,相反,李嚴這是在有意無意的排擠他。他辛辛苦苦的做完了這些事,得罪了太多的人,以後在朝堂上的名聲也壞了,要想登上那個高位,必然會遇到極大的阻力。
可是,李嚴有李嚴的勢,他有他的術。作爲曾經讓諸葛亮倚爲心腹的智者,從這種難題中脫身而出不過是信手拈來。
……
張紹帶着幾個親衛,騎着剛從西涼送來的戰馬,一陣風似的回了家,先把馬謖說的主意對母親夏侯夫人說了,又讓她準備一份厚禮,先去趙府拜見趙雲夫人,然後自己趕到宮門口中候着。夏侯夫人聽了之後,也非常高興,立刻忙碌起來。
趙統從宮裡出來的時候,一眼看到一臉燦爛笑容的張紹。他不由得有些意外,遲疑了一下,還是趕上前去,笑道:“繼先,你這是……”
“我是來迎你的。”張紹走上前。親熱的摟着趙統的肩膀,擠了擠眼睛:“天色快黑了,今天還要去大將軍府嗎?如果要去,我就說兩句,不打擾你的公務。如果不去,我們就先去喝兩杯。”
趙統看看天色,說道:“天色已晚,今天就不去大將軍府了。不過酒也沒時間喝,我還要先回家看看老母。”
“我陪你一起啊。”張紹笑嘻嘻的說道:“正好我也有一陣子沒見伯母了,希望她不要怪罪我纔好。”
趙統打量了一下張紹。沒有再說。他知道張紹這麼做肯定有事。他向自己的戰馬走去,卻被張紹攔住了,張紹招了招手,一個親衛牽過來一匹鞍轡整齊,高大健壯的戰馬。張紹接過馬繮,塞到趙統手裡:“來。這是兄弟我的賀禮,賀你步步高昇,還希望伯仁兄不要嫌我菲薄。”
趙統雖然仁厚,終究是武人,對戰馬的喜愛之心那是發自肺腑的。一看到這匹油光水滑,四肢修長的戰馬,他立刻喜歡上了。愛不釋手的摸着馬脖子:“這麼重的禮,我怎麼敢當。”
“你不敢當,誰敢當。”張紹從趙統眼中看出了滿意,雖然有些肉疼,卻一臉豪氣的說道:“寶馬贈英雄,也只有伯仁兄這樣的英雄,才能配得上這樣的好馬。跟着我,只能呆在馬廄里長驃。”
趙統着實喜歡,卻沒有接受,反手將繮繩還給張紹。連連擺手道:“算了吧,我以後和你一樣,以後要在成都任職,也沒機會上戰場了。你還是留着,以後贈與有緣人吧。”
張紹也不勉強。和趙統一起上了馬,向趙府走去。親衛們牽着那匹馬,跟在後面。
趙家在城外,離成都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待到門外的時候,天色已經大黑。趙家門戶大開,門前打掃得乾乾淨淨,兩排矛兵挺着胸脯站在門口,列隊相迎。
趙統下了馬,和張紹並肩進了門,就聽了一聲馬嘶。他愣了一下,回頭看看門外,那匹好馬還好端端的站在門外,根本沒有嘶鳴。這時,又一聲馬嘶傳來,趙統這才注意到是來自東跨院。
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夫君,夫君,你快來看啊。”孫魯班從裡面衝了出來,也不管張紹,拉着趙統就往東跨院跑。一進門,趙統就看到了一匹渾身紅若胭脂的高大戰馬。
一匹漂亮得讓人窒息的好馬。
趙統一下子明白了,他看看孫魯班那興奮得發亮的眼睛,再看看一臉陪笑的張紹,指了指張紹:“繼先,你小豎子敢跟我玩陰的?”
見趙統這麼說,張紹鬆了一口氣,趕上兩步,連連拱手,笑道:“伯仁兄,你看你說的,這算得了什麼呢,一匹馬而已。公主乃是女中豪傑,不僅親自上陣搏殺,而且生擒了司馬懿之子司馬昭,這赫赫戰功已經傳遍了成都,哪個不知,哪個不曉?這樣的巾幗英雄如果沒有一匹好馬騎乘,豈不是顯得我大漢小氣?所以我自作主張,將這匹皇后賜與的好馬轉贈與公主。普天之下,我覺得也只有這匹馬能配得上公主的身份了。”
張紹一席話,說得孫魯班眉飛色舞,臉色緋紅。趙統冷笑了兩聲,擺了擺手:“你隨我來,先把事情說清楚再說。公主,馬暫時放一邊,這禮太重了,我們怕是收不起。”
“啊?”孫魯班頓時扁了嘴,耷拉下了臉。她戀戀不捨的看着那匹馬,把馬繮繞在手上,拉扯着,捨不得放開。張紹跟着趙統走了兩步,忽然停下了腳步,一溜小跑的來到孫魯班的面前,拱了拱手:“公主,你知道對側步嗎?”
“什麼對側步?”孫魯班怏怏的說道。
“你騎上這匹馬就知道了。”張紹笑道:“這匹馬就是傳說中的大宛天馬,對側步天下聞名,那可是什麼享受也不能比的。”
趙統沉下了臉,隱含怒氣的喝道:“繼先!”
張紹涎着臉道:“你不收沒關係,可是讓大宛天馬從公主眼前過,卻不讓她領略一下聞名天下的對側步,那豈不是太可惜了。”
見張紹說得如此神秘,孫魯班的心裡癢癢的,可憐兮兮的看着趙統。趙統心一軟,讓了一步:“只能試乘一下,可不能收,聽見沒有?”
“行行行!”孫魯班連聲應着,翻身上馬,順着狹長的通道,一路輕馳而去。沒走兩步,她就大呼小叫的喊了起來:“啊呀,原來這就是對側步啊,果然舒服,舒服。”
趙統有些後悔的瞪了張紹一眼,咬牙切齒,轉身就走。張紹連忙跟上。他們一路來到中庭,上了堂,分賓主落座。沒等張紹的屁股坐穩,趙統就沒好氣的說道:“說吧,今天做了這麼大一個局,究竟有什麼事要我幫忙?”
“還能有什麼事。”張紹收起了諂媚的笑容,苦笑道:“還不是我妹妹的事。”
“這事……”趙統話剛出口,張紹就離席拜倒在地。“伯仁兄,我知道,這件事你做不了主。我也不敢如此指望,我只想請伯仁兄告訴我一句話,鎮南將軍究竟是不是想和大將軍一條道走到黑?”
趙統猶豫了片刻:“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張紹招起頭,照着馬謖的指點,一口氣說道:“如果鎮南將軍決心支持大將軍,那大將軍就無人可敵,我求誰都沒有用,只能認命。如果鎮南將軍還有所保留,我張家多少還能有點用,希望鎮南將軍考慮考慮。”
趙統沉吟不語。張紹如果和他試探,他還可以推脫兩句,張紹把話說得這麼直接,他反而有些不好應承了。他知道魏霸有想法,不可能和李嚴推心置腹。李嚴如果把女兒送進宮,真正控制了皇帝,對魏霸來說肯定不是一個理想的結果。幫一幫張家,讓李嚴不要那麼得意,同時多一個幫手,未嘗不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
“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就是爲了這件事?”
“這件事對你來說可能只是舉手之勞,可是對我張家來說,卻是生死之別。”張紹長嘆一聲:“不瞞你說,丞相沒有給出明確的意見,我也是真的沒辦法了。我也知道,沒有丞相的支持,張傢什麼也不是。丞相放棄我們,我們也只能另外再找一個靠得住的盟友。想來想去,我除了去求鎮南將軍,就只有任大將軍宰割一個結果了。”
趙統忽然笑了起來:“那你也不應該來問我啊,你應該去問問你妹妹。她天天和鎮南將軍呆在一起,不比我更清楚鎮南將軍的態度?”
“我知道。”張紹老老實實的說道:“可是交州遙遠,一來一去,至少要一個月,能從伯仁兄這兒先得個消息,我也能多睡幾天安生覺不是?再說了,可不僅僅是鎮南將軍能夠影響大將軍的決定,我還希望孫夫人能幫幫忙。畢竟……她和陛下情同母子……”
趙統恍然大悟,他一把揪住張紹的肩膀,笑罵道:“怪不得你要把這麼好的馬送給公主。豎子,快說,這是誰幫你出的主意?你的本事我還不知道,這麼大手筆的事,你可做不出來。”
“是大司農馬謖。”張紹不敢在趙統面前裝蒜,有一說一。“是他指點我,我纔敢來求伯仁兄。說實在的,直到現在,我還以爲他是逗我玩呢。”
聽到馬謖二字,趙統全明白了。馬謖和魏霸之間的那點事,他可是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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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趙統恨恨的看了張紹一眼:“你可不要心疼。”
張紹如逢大赦,連連說道:“不心疼,不心疼。伯仁兄,你可是我張家的大恩人啊。”
“你可別把話說得太早。我只能幫你傳個話,結果如何,我做不了主。”
“嘿嘿嘿,誰不知道鎮南將軍把你當親兄弟看啊。”張紹站了起來,扭了扭脖子,晃了晃胳膊,如釋重負,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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