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玉彤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同情之色,輕嘆了一聲道:“唉,國公爺怎麼就在這個時候中了毒呢。”
雲裳垂下頭沒有出聲,一副無精打采地模樣。
華玉彤見雲裳一直懨懨地,便也不忍打擾,安慰了幾句便說要去國公府瞧瞧,便起身告辭了,雲裳便也就吩咐了淺酌送華玉彤出了府。
待華玉彤離開之後,雲裳便又掀開被子站起了身來,走入淨房洗了把臉才走了出來,面色便已然恢復了平常模樣。
下午時分,暗衛便有了準信兒,不僅打探到了長公主素來喜歡模仿旁人的字跡,且還從長公主府尋來了一些長公主寫的東西,摘抄的詩文,有批註的書。
雲裳細細看了,才勾了勾嘴角,“這倒是一種不錯的長處。”
待拿到一本詩文書籍的時候,卻突然從書頁中掉出了一頁紙,紙上字跡娟秀,寫着一首詩: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雲裳眯了眯眼,這分明是那次長公主府中小宴的時候,她寫下的詠梅詩。那個時候,那侍從將紙收走了,說是長公主請了一位大儒會進行品評……
雲裳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冷了幾分,只怕長公主拿了這東西去,爲的,便是想要瞧瞧她的字跡,以便於模仿的吧。
“雲天上,洛是王?”淺酌蹙着眉頭輕聲喃喃着。
雲裳愣了愣,望向淺酌,“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呢?”
淺酌吐了吐舌頭,指着雲裳手中的紙道:“奴婢沒有胡言亂語啊,這紙的背面寫的便是這兩句啊,而且看字跡是王妃的字跡呀……”
雲裳猛地一愣,將手中的紙翻了過來,心中突然一顫,果然如淺酌所言,紙的背後便寫着“雲天上,洛是王”這六個大字,與雲裳的字跡如出一轍。
可是這六個字卻絕對不是雲裳所書,雲裳又將紙翻了過來,細細看了一遍上面的詩句,便發現,這六個字都在那一首詩中出現過。字跡也與雲裳抄寫那首詩時候的字跡一模一樣,每一橫一豎都全然相同。
雲裳捏着紙的手握緊了幾分,紙被雲裳捏得有些皺了,半晌,雲裳才冷冷笑了起來,“好,很好。”
這六個字雖然看起來不打眼,可是傳遞出來的意思卻足以構成謀逆之罪的。好一個“雲天上,洛是王”啊!
雲裳眼中閃過一抹暴戾之色,咬了咬牙,才道:“命暗衛不惜一切代價,將源山莊中的那個應婆婆抓起來!”
淺酌被雲裳的模樣嚇了一跳,倒是從未見過王妃這般生氣的模樣,便急忙應了,匆匆退了下去。
雲裳又緩緩地將那紙抹平了,嘴角仍舊帶着笑,只是笑容中卻染上了幾分嗜血的色彩,聲音輕柔緩慢,“琴依,你傳信進宮,讓寧淺想法子找一找長公主給陛下的信件或者其他什麼有字跡的東西,用盡千方百計也要偷一份出來。”
琴依點了點頭,擡起頭看了雲裳一眼,沉默了半晌,終究沒有開口,靜靜地退了下去。
屋中便只剩下了雲裳一人,雲裳仔仔細細地將紙上的那六個字細細在看了好幾遍,才輕聲開了口:“長公主恐怕知曉我會懷疑應婆婆,卻定然不會知道,我會這麼快地便知道了,應婆婆便是她,這是機會。她寧雲裳,素來不會放過任何一絲能夠翻盤的機會……”
傍晚時分,雲裳正躺在軟榻上看書,洛輕言便派了小廝過來稟報:“稟報王妃,方纔七王爺下了帖子邀請王爺去龍鳳樓小聚,王爺讓屬下來知會王妃一聲。”
雲裳眼中閃過一抹光芒,微微勾了勾嘴角,方點了點頭道:“我知曉了。”頓了頓才又輕聲問道,“王爺可籌備好了?”
雲裳問得有些莫名,那小廝卻也飛快地回答了:“王妃放心,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雲裳聞言,方點了點頭,又躺回了軟榻上,從一旁的盤子中拿了一塊餅來,咬了一口,方笑眯眯地道:“甜。”
洛輕言去赴宴了,雲裳便命小廚房隨意做了些飯菜用了晚膳,用了晚膳便又回了軟榻上拿了本書來看,下午未曾小憩,琴依見雲裳一面看着書還輕輕打了個哈欠,便連忙道:“王妃若是困了便早些洗漱了歇下吧。”
雲裳卻擺了擺手道:“無妨,我還不困呢。”
琴依聞言,擡起頭看了眼雲裳,心中有些詫異,雲裳素來嗜睡,有孕之後更是尤盛,一日裡十二個時辰幾乎有一半都是在睡覺的,今兒個卻爲何竟然不肯睡覺了?
琴依心中的疑問沒存在多久,便有了答案。
剛到亥時,隨着洛輕言出門赴宴的僕從便匆匆忙忙進了院子,在門外要求見雲裳,丫鬟讓其站在門外稟報,僕從的聲音亦是帶着幾分驚惶:“王妃,稟報王妃,王爺中毒了!”
雲裳猛地擡起頭來,眼中快速地閃過一抹驚詫,而後便是慌張,一個鯉魚打挺便從軟榻上坐了起來,也顧不得身上只穿着常服,連披風都沒有披便往門外跑去,行走之間,還將放在軟榻旁的椅子上的茶杯打翻在地,“嘭”的一聲,在寂靜地夜裡尤爲的清晰。
琴依連忙從一旁取了披風快步追了上去,爲雲裳披上了披風,又吩咐着報信的僕從準備馬車。
雲裳已然跑出了院子,才猛地停了下來,望向那僕從道:“王爺現下在何處?”
那僕從連忙道:“還在龍鳳樓中,七王爺說中了毒不宜移動,便命人扶着王爺到龍鳳樓上的客房之中躺了下來,已經傳了大夫了。”
雲裳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纔在腰間摸索了一陣,扯下了腰間的玉佩遞給了琴依,“帶着我的玉佩去宮中求見陛下,就說王爺中毒了,求陛下派太醫到龍鳳樓中爲王爺診治。”
琴依不知雲裳在打着什麼主意,卻也連忙應了聲,接過了玉佩飛快地出了王府,雲裳沉吟了片刻,便也急忙出了王府,上了馬車便直奔龍鳳樓。
許是知曉雲裳要去,龍鳳樓早已經派了人在門口候着了,一見到雲裳便連忙道:“王妃,七王爺讓小的在這兒候着王妃,睿王爺在後院的客房之中,小的帶王妃過去。”
客房在後院之中一處閣樓之上,雲裳快步上了樓梯,跟着店小二進了一間屋子,七王爺亦是在那屋子之中,除了七王爺,屋中尚有兩個約摸四五十歲的男子,瞧那打扮,只怕應當是大夫。
雲裳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想必七王爺定然是起了疑,因而才專程請了大夫來爲七王爺診脈。
雲裳瞧着七王爺面色有些難看,額上隱隱有青筋暴起,目光一直盯着牀上躺着的洛輕言,雲裳冷冷一笑,若是沒有暗衛暗中盯着,七王爺恐怕便會直接對洛輕言暗下殺手了。
雲裳快步走到洛輕言的面前,面上滿是着急之色,急忙將手搭在了洛輕言的手臂之上,爲他診脈。診脈之後,又細細地瞧了瞧洛輕言的情況,才驚呼了一聲道:“是絨頭雪蓮之毒。”
七王爺的目光落在雲裳身上,雲裳似是聽到他嘴裡輕輕發出了一聲嗤笑,隨後便將目光轉了開去。
“嫂子醫術卓絕,定然有法子救皇兄的吧?”七王爺聲音有些輕,卻滿是嘲諷味道。
雲裳輕嘆了口氣,咬了咬脣:“此前我從未見過這般奇怪的毒,只是因着昨兒個國公爺亦是中了這毒,才特意查了查相關的資料,只是解毒的藥材實在是難尋,且即便是藥材齊備,也須得要兩個月才能將毒素全然解除,若是毒素未清,則中毒之人不醒。我只是略懂醫術而已,對這些個毒藥卻是全然不懂的。”
雲裳似是有些焦躁的模樣,站起身來在屋中來來回回地走了兩圈,才擡起頭對着七王爺道:“我倒有一事不明,想要請七王爺爲我解個惑,今兒個下午王爺方與我說,要與七王爺在龍鳳樓中用膳,七王爺可否說一說,你們用膳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何王爺竟會變成這般模樣,七王爺卻全然無恙呢?”
七王爺微微眯了眯眼,才冷笑了一聲:“嫂嫂這話倒像是在責備我這做弟弟的沒有保護好皇兄了?”
“責怪倒是算不上,只是我是輕言的妻子,如今輕言毫無生氣地躺在此處,我自是想要知曉,爲何他會中了毒的。”雲裳倒也冷靜了幾分,目光直愣愣地盯着七王爺。
七王爺嗤笑了一聲,“我也不知道爲何,皇兄吃了的東西我都吃了,我卻全然沒事……”
正說着,便聽見外面的樓梯傳來腳步聲,似是有好些人一同上來了,雲裳轉過頭,握緊了洛輕言的手,面上滿是悲慼之色。
門被推了開來,雲裳並未回頭,便聽見身後傳來急急忙忙下跪的聲音:“拜見父皇(陛下)……”
雲裳似是渾然未覺,只握着洛輕言的手。
半晌之後,身後才傳來夏寰宇冷冷地聲音,“睿王妃,你讓開讓太醫給睿王爺把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