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傑,崇聖塔可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哎呀呀,我哪裡有放肆了?莫兄弟,我只是見到你手邊忽然出現了幾件了不起的兵刃,想借來一觀而已。身爲劍城子弟,你不會連這麼點氣量都沒有吧?”
“你、簡直強人所難!你明知道這些兵器是我替客人保管的!”
“所以我說了只是借來一看而已,不然的話我就算直接拿走,你能攔得住?”
“你休想!”
“煩死了!你一個喪家之犬,真以爲我有那麼多耐心與你廢話?來人,把他給我轟到一邊!”
“你敢!唔~”
沐追雲一行五人下到崇聖塔二層的時候,就聽到樓下傳來一陣爭吵聲。他們聽出其中一個聲音正是之前接待過衆人的那個青年男子,而聽下方傳來的動靜,他好像是與什麼人發生了衝突。幾人連忙走下了樓梯,就看到那個青年男子正在幾個武士的圍攻之下左支右絀,不一會兒就被連連擊中倒在了一邊。
“哐!”一個身形微胖、面目白皙的男子拔出了手中一把短劍,從劍上反射而出的那一抹彩光讓得男子的小眼睛頓時一亮。男子將短劍拿在手中反覆觀摩了片刻,這才驚聲讚歎道:“果真是一把好劍!看這手藝與做工,分明是出自一位大師之手!”在男子的身邊,此時正有一個蓄着小鬍子的瘦小中年人諂媚地接過話來:“沈少爺,我沒騙你吧?剛纔我就發現這把劍雖然造型古樸、其貌不顯,但定然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
“哈哈,不錯不錯,你‘鷹眼’馮老三的眼光,我還是信得過的。”男子說完,一雙眼目不轉睛地盯在手中短劍上。
他們二人對着手中短劍肆無忌憚地品評着,那倒在一邊的青年男子卻極爲憤怒。他掙扎着爬起身,如欲噴火的眼神盯着名爲沈正傑的微胖男子:“你們這麼做,不怕引來風劍聖的怒火嗎?”
青年男子口中的風劍聖隸屬於天舞銘劍城城主府,專職負責崇聖塔一應事物,此時卻不在塔內。聽到他的這句話,馮老三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沈正傑卻是哈哈大笑:“怎麼,莫處成,你又打算在風劍聖面前顯示一次自己的無能嗎?”
聽到這句話,名爲莫處成的青年男子一張臉沉了下來。他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正傑,狠狠吐出一句話:“我無不無能,不是你說了算的。你要是真有種,就與我去試劍場來一次比試,不然恐怕還沒資格說我!”
沈正傑聽了這話手上微微一頓,接着卻是搖頭一笑:“大丈夫鬥智不鬥力,我爲何要應你的邀鬥?你要真想找人決鬥的話,我手下劍術高手多的是,他們可以陪你慢慢玩。”彷彿爲了驗證他的這句話,他身後三個抱着劍的武者上前一步,目光冷冷地注視着莫處成。這三人眼中神光內蘊,身周劍氣隱而不發,一看就知道是身手不凡的劍客。若是隻有一人,莫處成自是絲毫不懼;可對方現在有三人,就算是試劍場上公平比鬥,對方也可以通過車輪戰耗死自己。莫處成心中做出了這個判斷,但當他看到沈正傑一邊比劃着手中短劍一邊旁若無人地點評幾句的模樣,終於忍受不了心中怒氣:大丈夫一怒拔劍,唯死而已,又怎能失卻了自己的職責?
想到這裡的莫處成剛要暴起奪劍,就聽到樓梯口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我勸你最好把手裡的劍放下,這樣的話還可以保住你的那雙髒手。”
這句話是對沈正傑說的,說話之人身高體長、面目清朗,正是夏遠峰。沈正傑聽到這話微微一頓,將目光從手上的劍轉到了對方身上。他手下的一人卻先一步出聲喝罵道:“小子,你算什麼東西,也敢這麼對我們少主說話?”其餘人更是提起長劍上前幾步,只怕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沈正傑此時卻是揮手止住了衆人,他上前幾步面對着夏遠峰,臉上雖然依舊是笑容,可一雙冷冽的眼中卻殊無笑意:“這位兄臺,我手上的這個難不成是你的兵刃?不過一個大男人用這麼女式的短劍,這可真是少見啊。”
“哈哈,哈哈哈~”沈正傑這句話一出,手下諸人全都放聲大笑起來。也在這時,薇雨自夏遠峰身後緩緩行出,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對不起,這是我的劍,能請你把它還給我嗎?”
沈正傑看到走出來的薇雨那俏麗的模樣,眼中異光一閃,嘖嘖讚歎了一句:“不錯,當真不錯——想不到劍好,人卻更好。這位小妹妹你這次是初來劍城?以前沒見過你啊。不過這如果是你的劍,就請你自己過來拿怎麼樣?”他周圍的下屬知道這是少主的老毛病又犯了,不由都是看好戲般抱着劍觀察着接下來的動靜;也有幾個老成的屬下覺得在崇聖塔這種地方,少主還是不要做得太過分爲好,但他們也不敢出口勸說;唯有夏遠峰此時眉頭一跳,帶着憐憫的目光望向沈正傑,心中默默唸了一句:這還真是不做死就不會死……
果不其然,一道藍色的身影一閃之間就從他身邊飛速消失,再次出現時已然撞入了眼前人羣之中。緊接着——
“好快!”沈正傑和他的屬下一直都沒有放鬆警惕,因爲看夏遠峰的身形氣度,怎麼看都不是一個簡單的人。只是當他們的目光更多集中夏遠峰的身上時,卻見到他身邊一道藍色身影一閃而逝,緊接着一片冰冷的殺氣壓迫而來,讓得他們瞬間感到毛髮直豎。
“鏘!”“鏘鏘!”急速的拔劍聲接連不斷地響起——這幾人一個個都是用劍的好手,遇到危險幾乎本能般便要拔出手中的長劍,就連看上去養尊處優的沈正傑反應也是絲毫不慢。而他身邊的那三個劍客更是見機極快,一個錯位間就將沈正傑護在中央,三道寒光就要自他們手中成形。只是下一刻——
撕裂般的疼痛毫無預兆地在腦中升起,讓得一衆武者手上不自主地頓了一頓,一個個幾乎忍不住要抱頭痛呼了。而當他們強忍住頭痛回過神來時,卻發現身體飄飛而起,劇烈的疼痛在胸口、在腰間、在雙手雙腳及身體各處急速放大着——
“砰——”人體與鐵壁碰撞的強烈撞擊聲讓得一邊看熱鬧的人都是感覺頭皮發麻。只一個照面,五六個人在沐追雲的攻擊下同時飛身而起,一個個狠狠撞在了崇聖塔一層的鐵牆之上。沈正傑身邊那三個劍客雖然沒有遭此打擊,但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們手中的劍不知何時已經被砸飛了。對於一個劍客來說,手中之劍尚未拔出就被連鞘擊飛,這簡直是奇恥大辱。三人臉上泛起一絲羞怒的潮紅,脣間卻帶着一抹蒼白——這是方纔腦中受到攻擊時產生的後遺症。只不過唯一慶幸的是,在三人的保護下少主應當無恙——當他們這樣想着的時候,眼角餘光稍稍一掃,卻是發現連這一點他們也沒做到——
沈正傑呆呆地望着自己的雙手:手上的驚虹短劍早已不知蹤影,留給他的只有橫貫兩個手掌的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他呆了一會兒,這才慘呼一聲,面對着前方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個混賬,居然膽敢打傷我?我要——”他忽然發現自己說不下去了,因爲對方好像並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沐追雲自沈正傑手裡奪過“驚虹”之後,就將它交到了薇雨手裡。而不知何時,殞神鞭已然回到了他的手中,本來並無光澤的鋼鞭此時也似乎散發着嗜血般的亮色。沐追雲臉上毫無表情,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腳掌與地面接觸發出的聲響帶給面前所有人極大的壓力。
“少主,你先退出去!”三個劍客中爲首的一人向沈正傑搖手示意。他們三人情知今日只怕遇到了大敵,不敢再有絲毫大意。趁着方纔那一小段時間,三人取回了被擊飛的長劍,此時正一臉凝重地盯着踏步而來的沐追雲。似乎感覺到氣氛的凝重,沈正傑眼神晃了晃,腳步就向着後方移了移。不想他這麼一動,眼角餘光就見一道藍色的殘影自前方急速靠近,嚇得他幾乎忍不住叫出聲來。
“追雲,不要殺人!”一個清脆的女聲語帶焦急地響起,伴隨着這個聲音的則是三聲長劍斷裂的聲響。四個如同炮彈般的身影隨着幾聲轟然巨響被踢出了崇聖塔的大門之外,接着又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後方才停下。四人各自噴出一口鮮血委頓在地,一時半會兒是爬不起來了。只不過對他們來說,噩夢似乎還沒有過去——那個如同惡魔般的藍色身影正一步步踏出塔門之外,向着他們慢慢走來。而在他之後,又有幾人從後邊追了上來。
“雲哥哥,算了,我們走吧……”看着被沐追雲打得口吐鮮血的一干人,薇雨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她拉了拉沐追雲的衣服,小聲勸解道。
“是啊追雲,跟這幫不長眼睛的傢伙有什麼好計較的,給他們一點教訓就行了,犯不着多花力氣。”令人驚奇的是,平素向來唯恐天下不亂的夏悠竹此時竟也這般勸說着。要換做平常時候,有人敢如此衝撞他們兼且對薇雨出言不遜,夏悠竹只怕早就跟在沐追雲身後痛打對方了。
聽到了兩個女子的勸說,沐追雲再度冷冷地望了地上幾人一眼,這才收回了殞神鞭。而在這時,從崇聖塔裡又衝出來一個人影幾步來到了躺在地上**的沈正傑面前。這人身形瘦小、頷下蓄着小鬍子,正是那個馮老三。只見他蹲下身來扶着沈正傑焦急地問道:“沈少爺,你怎麼樣?你要不要緊?”
“咳咳,我~”沈正傑還來不及回答,就又咳出一口血。馮老三見了似乎很憤怒,他站起身來,指着剛要離開的沐追雲一行人的背影大聲吼道:“你們這些外來者,居然敢來天舞銘劍城撒野,還敢在天女大人面前胡亂傷人!你們當真以爲,我們劍城子弟是這麼好欺負的嗎?”
周邊的空氣彷彿都整個沉了一下,然後,人來人往的劍客全都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