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這個混賬,我要殺了你!”聽到馮老三這麼一番顛倒黑白、偏偏還說得頭頭是道的言論,莫處成血貫瞳仁,滿臉狂怒地向着對方撲去。他周邊幾個劍客連忙把他攔下,而馮老三一邊作勢後退一邊還大聲喊着:“怎麼,想殺人滅口啊?”
人羣中,明道奇皺着眉頭看向身邊的盧典:“阿典,你怎麼看?”後者同樣皺着眉頭,反問了一句:“難道你不認爲是馮老三在胡說八道嗎?看他最初時候的樣子,就知道後面那番想法分明就是臨時起意吧?”
“的確是臨時起意,只不過我在想,有沒有可能歪打正着呢?”明道奇眼中光芒一閃,接着說道:“你也知道,近幾年發生的這幾件慘案,兇手對各門派的瞭解非同一般。所以可以肯定的是,無論背後主使是誰,這些事一定有我們劍城內部的人蔘與!”
盧典悚然一驚:“那你也認爲,莫處成有問題?”
“我可沒這麼說。”明道奇攤了一下手:“想是想不出來的,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場中夏遠峰一行人自然知道他們不是勾結劍城的所謂外來者,馮老三的一番話在他們看來也是破綻不少。只是關鍵的問題是,他們的話劍城弟子根本就不信,這也讓幾人極爲頭疼。而周圍衆劍客對這件事也是真假難辨,有些人認爲馮老三說的有道理,也有不少人認爲莫處成不是那樣的人,衆人各執一詞、誰也無法說服誰。有幾人來到了沈正傑身邊,低下頭來向他詢問道:“沈二少,馮老三說的這些到底是真是假?”那邊沈正傑本來也被這一系列變故搞得目瞪口呆,只不過對於馮老三所說的一切,他只以爲對方是爲了討好他而故意設計陷阱讓對方几人入套罷了。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心胸開闊之人,這一下就更不會承認馮老三所說非實,而是肯定地點了點頭:“沒做,他說的都是真的,姓莫的和這幫外來者肯定有勾結!”領頭的幾個人聽了眉頭又是一皺,他們低頭商議了一陣,最後也就做出了決定。還是那個紫衣劍客,他緩緩來到沐追雲一行人面前,臉上表情也不知是喜似怒:“各位,在事情真相出來之前,只怕你們不能隨意走動了。我們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讓在場諸人都去城主府對質,再請各位劍聖以及代城主大人調查真相以做出最後的決定。對於這個提議,你們沒意見吧?”
沐追雲徒然擡起了頭,眼中再度出現那一抹冰寒。面對着紫衣劍客,他冷冷吐出了一個字:“滾!”紫衣劍客聽了大怒,他也是心高氣傲之人,自以爲處事已經公平公正,可對方不但不領情、還如此口出不遜。因此他也就沒了好臉色:“我說了你們不能走,那就由不得你們了。我們天舞銘劍城,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來撒野的地方。”他們兩人的一番對話,旁人也有不少都聽見了,此時也是來到了紫衣劍客身後,看向沐追雲的目光滿是不善。
那邊李採兒有些擔心地對夏遠峰說道:“夏大哥,沐大哥今天是不是有些過激啊?”夏遠峰聽了眉頭一挑,其實他也發現了:雖然對面劍城劍客的做法讓他也很是不滿,但本來是他們之中最爲冷靜淡漠的沐追雲今日卻比他們更爲沉不住氣,這讓他擔心之餘更感到一些疑惑。一旁的夏悠竹卻是囔囔着:“劍城的這些傢伙向來就是這樣,我來過多次了,對他們的這些行徑還是看不開,更別說是第一次來的追雲了。”夏遠峰搖了搖頭,剛想接話,卻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驚怒交加的聲音:“你幹什麼!”緊接着,長劍出鞘的聲音此起彼伏,中間夾雜着幾個人憤怒的呼喊:“這外來的小子居然敢率先動手!大家一起上,先把他們都拿下!”“小子,你最好束手就擒,不然刀劍無眼,啊!”“好大的膽子!拿下他、拿下他!”
彷如燒紅的鐵鍋內突然加入一勺沸油,那飛濺而出的油珠就如此刻徒然發生的騷亂——毫無預兆的,僅僅幾句話的功夫,前方的言語衝突就瞬間轉爲了拳腳相加——或者更嚴重一點,雙方都已動用了兵器。“哐哐噹噹”一陣交擊聲後,長劍折斷的聲音、壓抑的悶哼聲以及驚怒的叫喊聲接連響起。隱隱約約中,只能看到前方沐追雲拉着薇雨的手奮力左衝右突着,而擋在他身前的劍客不斷地倒向兩邊。只是對方的人實在太多,前赴後繼之下死死地封住了沐追雲可以突圍的各個方向。
這邊夏遠峰三人還沒來得及想出什麼對策,就看到沐追雲已然與對方動起手來,不禁也是大驚。還沒等他出口喝止,他身邊就傳來幾個聲音:“這邊還有三個同夥,大家一起上,把他們都拿下!”在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圍一大片劍客長劍紛紛出鞘,一個個朝着他們撲了過來。
“悠竹,護着採兒,跟在我身後!”在這樣的情況下,夏遠峰知道出口爭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而若是束手就擒只怕更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只稍稍一權衡,夏遠峰就做出了決定。他抽出了身後兩截短槍,只不過卻沒有把他們拼接上去,而是將之當做短棍用以抵擋四面八方而來的進攻。但他也並非一味防守,而是一面抵擋着對方的攻擊一面帶着身邊兩個女孩子向沐追雲那邊移動,試圖與他會合。
“所以我纔不喜歡這樣,是非不分、裹挾衆意,還說什麼劍城弟子!”夏悠竹自顧自嘟囔了一句,拔出長劍與夏遠峰一道一前一後將李採兒護在了中央。只是她的武功畢竟不如兄長高超,面對着一衆劍城弟子瞬間感到壓力大增。可如今情況危急,她也顧不得其他,只得勉力支撐着。即使這樣,實力上的差距也無法以意志爲轉移,不多久夏悠竹就感到左支右絀、氣喘吁吁了。而前方分屬不同門派的劍客出招各不相同,卻又偏偏各有其精妙之處,讓得夏悠竹更是難以判斷。更爲讓她氣惱的是,有幾個人見一時半會兒拿她不下,居然試圖避開她的劍光轉而去攻擊李採兒!她自然不能讓武功低微的李採兒來面對這些攻擊,因此只能將之統統接了過來。只不過這樣一來,本就相形見拙的夏悠竹就更加吃力了,好幾次都差點傷在對方的手下,幸好夏遠峰一直注意着身後的動靜,幾次都是出手幫她化解了危機。只不過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這幫外來小子也太過囂張了,真當我劍城無人?”眼見着雙方二話不說已然戰在一處,盧典眉間閃過一絲怒氣,便要上前爲同城的師兄弟助戰。不料一旁的明道奇連忙拉住了他,口中一疊聲道:“哎,阿典,慢來慢來!”
“怎麼了?爲何又阻止我?”盧典有些不悅,不想明道奇卻是笑着搖了搖頭:“別那麼急嘛,我只是忽然發現,那邊的五個人之中,好像有我們不能動的人哦。”
“什麼不能動的人?”盧典疑聲問道。
“來來來,阿典你過來幫我看看,也可能是我眼花了。看到那個穿綠衣服的姑娘了嗎?對就是那個用長劍的那個姑娘,你有沒有發現她長得很像一個人啊?”明道奇指着在遠處交戰的夏悠竹說道。
盧典瞪大着他的一雙牛眼,仔細看了夏悠竹几眼後差點跳了起來:“這、這不是朝暮閣那位嗎?不對,她好像更年輕一些,武功也還差得遠。不過、不過——”
“不過,怎麼說都該是有關係的是吧?”明道奇嘻嘻一笑,攬着盧典的肩頭道:“據我所知,嵐劍聖她有個女兒,算年紀的話差不多就是這麼大了。聽說那位姑娘還是碧落仙府夏家的大小姐哪。只不過——”明道奇忽然面色一整,一臉嚴肅地對盧典說道:“我輩劍客,向來只忠於本心,從來不因對手的身份地位而退縮。所以,上吧阿典,好好地跟他們幹一架吧,我會在這邊爲你搖旗吶喊的。”
盧典冷汗刷地一下出來了,他拼命地擺了擺手,嘴裡一疊聲道:“從長計議,那個、這件事我看還得從長計議。”這倒不是說盧典怕了夏悠竹那可能的碧落仙府的背景,只不過——在劍城誰不知道有個護短到極致的嵐劍聖啊,那個暴躁的女人可不會管輩分啊、境界啊之類的東西,只要你敢得罪她門派裡的弟子,她就敢滿劍城追着你砍上十幾條大街!也是因此,嵐劍聖在劍城的知名度要比她所在的朝暮閣都要大上許多,因爲劍城的劍聖雖然不少,這麼不按規矩辦事的還真只有這一個。最重要的是,其餘的劍聖對她所作所爲大多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少有人去計較。因而無數血淋淋的教訓讓所有吃過虧的人都是心有餘悸,盧典也不例外。
看着盧典此時唯唯諾諾地樣子,明道奇不禁大樂,指着他笑道:“阿典,原來你也有這麼怕的時候,真是笑死我了,哈哈!”盧典霎時間有些惱羞成怒,衝上去作勢要掐住對方的脖子:“你這小子早就發現了是吧?老子差點被你坑了。咦,不對,我記得你家那位老爺子與朝暮閣有些交情吧?怎麼,嵐劍聖的女兒現在出了狀況危在旦夕,你還不想方設法上前解救嗎?”
“哎呀,被你發現了啊。”明道奇打了個哈哈,擺擺手道:“不過你看現在這情況,羣情激奮啊,就算是我出面也未必能將情勢壓下來。再說,那樣的話我不就不能躲在一邊看熱鬧了?”明道奇的話讓盧典直翻白眼,但對方這一番話也打消了他出手的打算。不過對方似乎也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而是拍着他的肩膀說道:“不過若是待會兒那位夏姑娘真要遇到了什麼危機,還得麻煩阿典你出手相助一番。要是真讓她出了什麼差池,別說整個劍城都不會安寧了,我家老爺子只怕也不會放過我。”盧典聽了,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也只得點了點頭。
而此時正被兩人議論着的夏悠竹卻是抵擋得越來越吃力。正當她一籌莫展的時候,不遠處又有一個劍客急速朝他們衝來,而看這人的身形步伐就知道此人絕對是一個好手,武功只怕不會比夏悠竹低。眼角餘光看到這個人影的夏悠竹眼角一跳,還不待她想出對策,就發現這個劍客原來不是衝着自己三人而來,反而是來到了夏悠竹身側替她擋下了前方一部分攻擊。夏悠竹定睛一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莫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