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輸了。”不知什麼時候,夏悠竹的長劍已經抵在了對手的胸口。而輸掉這場比試的紫霞派弟子一臉呆滯,彷彿還不明白自己爲何會失敗。他覺得自己並沒有發揮出真正的實力,可事實上在其他人眼中卻是他竭盡全力也無法奈何夏悠竹,久攻不下一個疏忽胸口就迎來了對方的長劍。只不過輸了就是輸了,他還不至於臉皮厚到要求再來一次,因此只得後退一步向着夏悠竹拱了拱手灰溜溜地離去了。
“下一個是誰?”夏悠竹的臉上依舊是那般平靜的模樣,看樣子並沒有因爲贏了一場比試而表達出欣喜、興奮或者失望之類的情緒。只不過她這一句話卻讓周圍的衆人一陣**,他們將目光看向彼此,一時之間卻沒有誰立刻上場了。這也難怪,聽到朝暮閣這邊有類似比武招親這樣的好事時,他們馬上一股腦兒就都擠過來了,只不過卻忽略了很多事情。直到現在,他們纔想起這些被忽略的事情:眼前的這個女子,她不但是朝暮閣嵐劍聖的女兒,更是碧落仙府夏家的大小姐啊!前者倒還好說,朝暮閣年輕一輩並沒有什麼好手,作爲朝暮閣弟子也並沒有讓人重視的地方;可後者就非同凡響了,光是在碧落仙府能獲取的武學資源及名師的教導就讓人不敢小覷。看過這場比試的人甚至懷疑,此刻的夏悠竹是否能與上邪派的十大弟子一較高下了。這時人們纔想起來,眼前的這位據說能與李冥寒打得不相上下——雖然他們認爲這是不可能的,但傳言總得有點依據不是嗎?
當然,此刻的夏悠竹比起李冥寒來的確還差得遠,但與蔣無波或者方仲夜的差距卻不是很大了。只是她的劍法看上去實在是太有美感,反而讓人覺得他們還是有機會贏的——在境界不高深的情況下,有時華麗往往代表着華而不實,所以一衆劍城弟子還是不肯退縮的。而且與戰敗丟臉比起來,獲勝能得到的好處着實可以讓他們忽略這一點了,因此依舊有人站了出來:
“聞名不如見面,想不到夏師妹竟有如此高超的劍法,實在讓人欽佩。在下‘一字電劍門’魯仁嘉,請教師妹高招。”一個身材瘦削、袖口上一個閃電標記的弟子站了出來。看了剛纔的那場比試,魯仁嘉權衡了一下,覺得自己依舊有五成的勝算,因而也就不打算機會讓給別人了。而看到他的出場,其餘衆人有的鬆了一口氣、更多的則是懊惱。畢竟不管怎麼說,除了少數從剛纔的比試中看到自己與夏悠竹有明顯差距的弟子之外,其餘人依舊是打算繼續挑戰的。只不過這一猶豫,他們又落後了一步。
“小心對方的快劍。”耳中傳來一束細如蚊吶的聲音,夏悠竹知道這是兄長在提醒她。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她已經揮出了長劍,與對方戰到了一處。而雖然面上很平靜,但實際上夏悠竹心中很興奮:這種利用神覺將自身無功發揮得淋漓盡致、又反過來繼續開發神覺的過程讓她覺得十分過癮,她都有點要沉醉其中了。就像是得到了一個新奇的玩具,她此刻巴不得與人大戰一場呢,眼前的情況自然正合她意。昨日與李冥寒的戰鬥因爲雙方差距過大,她儘管已經盡力發揮了,但還是有束手束腳的感覺。可今日不同,面對與自己差不多或者比自己稍弱的對手時,她才發現了神覺真正的妙用。再度交手的她已經開始沉溺於這種戰鬥了,而那種創造自身武學、發揮自己特長的戰鬥方式着實讓她感到暢快淋漓。
於是,人們就見到即使面對魯仁嘉快捷無倫的劍法,夏悠竹依舊毫不力怯,着手構建起了自己的防禦。閃電般的劍光一次次撞上密集的劍網,卻總是無法突破這層防禦。而夏悠竹長劍揮舞之際,於層層劍光之中居然帶出一種如流水般的柔意,剛柔並濟之下使得自身的防禦更加具有彈性。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她竟是用袖子配合着手中長劍做出了防禦,因而才取得這般驚豔的效果——
回仙劍舞之紅袖招!
就在這樣的戰鬥之中,久攻不下的魯仁嘉終於無計可施,最後主動退出了戰鬥……
…………
“嗯,那裡比較舒服,用力一點、再用力一點……”夏悠竹俯身趴在牀上,臉頰上先是泛起一絲酡紅,接着又慢慢浮上一層滿足的表情。而實際上她此刻只穿着貼身小衣,兩手交疊着抵在下巴處,享受着背後一雙小手輕柔的按摩。而若是仔細觀察一下,則能看出她此刻眉間浮現的一絲疲憊之色,只不過隨着那灌注全身的磁性真力的遊走,這絲疲憊也得到了相當大的緩解。
而在她的身邊,薇雨赤着雙足正跪坐在牀沿一側,雙手則在夏悠竹後背各處穴道上不斷推拿着。當然,這不是普通的按摩,而是附着着北天星磁力的特殊療法,很多情況下是爲受了內傷的人準備的。夏悠竹自然沒有受傷,只不過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任誰在一天之內進行了三十四場比試那也是吃不消的。在下午進行完最後一場比試後,她簡直連擡起手的力氣都沒有了,而最後那幾場消耗過度的她好幾次都差點敗給了對手。好在劍城年輕一輩雖然有不少好手,但也不是滿大街都是,今日來的高手還不算太多。儘管如此,這也已經讓夏悠竹吃足了苦頭:如果今日這三十四場比試的對手都是魯仁嘉那個水平,那她肯定是要敗上幾場的。好在這種情況總算沒有出現:二十五勝九平,這便是夏悠竹今日的戰績。當然,要不是到了後面消耗嚴重,她的戰績應該還能再好一些。
“悠竹姐姐,怎麼樣,感覺好點了嗎?”薇雨以前也會經常給聶蓉做這樣的按摩,因此也是輕車熟路。
“嗯,舒服多了,雖然還是一動都不想動。”夏悠竹的語調透着一股慵懶,只不過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繼續說道:“薇雨妹妹,你這樣不會有很大消耗吧?如果會的話馬上停下來吧,我也不是那麼嬌貴的,可以自己恢復。”
“呵呵,沒事的,爹曾經說過經常動用真力能加速體內真氣循環,還能加速真氣的積蓄。他還讓我多用不同的方式使用真氣,說是那樣能讓我更多地體會到真氣的本質,爲最終衝破任督二脈、達到‘流轉不盡’的境界打下基礎。所以,這種按摩我也經常施展在娘身上的。”薇雨笑呵呵地解釋着。
“原來是這樣啊。”夏悠竹這下放下了心事,她那烏黑的眼珠一轉,嘴角忽而露出一絲壞笑:“那你有沒有給追雲按摩過?”
薇雨手一抖,整個人差點摔在夏悠竹背上。她漲紅着臉急急解釋道:“沒有啦,雲哥哥他自己也會的,而且我那個、爹對我說這不能對男人使用,所以就算雲哥哥也、那個……”
耳邊聽着薇雨語無倫次地解釋着,夏悠竹不用回頭也能想象着對方那羞窘的可愛模樣。她終於還是沒忍住,放聲大笑起來。這下薇雨也知道了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不由得小嘴一扁:“悠竹姐姐你怎麼能這樣?”
“哼哼,還不是被你的雲哥哥害的。”夏悠竹哼了一聲。
“雲哥哥也不是故意的啊,再說那件事我也不知道啊?”
“我不管,他欺負我,我就欺負你,總要叫他也心疼纔好。”夏悠竹半開玩笑地說道。可憐的薇雨一時之間理解不了這個邏輯,分神之下差點用錯了力。夏悠竹這才發現此刻她的身體還處於恢復之中,明天能不能爬起來還要指望着薇雨呢,要說欺負也是對方更有機會一些。好在以薇雨的單純和善良,她字典裡應該是沒有欺負人這三個字的。
正在兩人有幾句沒一句地閒聊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了,然後又迅速地關上。進來的是李採兒,她手上還託着一個托盤,上面擺了幾道各有特色的菜餚。濃郁的食物香氣在房中飄蕩,讓運動了一天的夏悠竹食指大動,忍不住叫喚到:“好採兒,你就別**我了,趕快端過來吧!”
李採兒將飯菜放到了桌上,又款款走到牀邊,微笑着道:“怎麼樣了?看你走都走不了的樣子,我只好把飯菜送過來了。不管怎麼樣,先起來吃了再說吧。”
飯菜的香味不斷刺激着夏悠竹,她一刻也等不了了,掙扎着就要爬起來。只不過纔剛剛一起身,大腿、腰間、胳膊等處傳來的痠麻感就讓她瞬間重新趴了下來。再度嘗試了一下,夏悠竹還是發現自己難以動彈,只能將可憐兮兮地望着李採兒:“好採兒,我動不了了,你餵我好不好?”
“你呀……”李採兒頗爲無奈,不過她也知道對方經過了一天的高強度戰鬥,身體的確極爲疲勞。沒辦法,她也只能伺候這位大小姐一次了。只不過讓堂堂的晉國公主殿下親自端菜餵飯,夏悠竹大小姐的待遇那也可以算是前無古人了。
…………
“爲什麼欺負我?”女子一臉委屈,執着地望着眼前這個表情淡漠的男子,希望能聽到他的解釋。
“你說呢?”男子嘴角一扯,看那樣子居然在笑,只不過緩緩走近的身影着實讓女子有些心慌。她忍不住退了一步,有些不敢看男子的目光:“我、我怎麼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男子目光灼灼又上前了一步,終於把女子嚇跑了。她頭也不回地急速奔跑着,彷彿在身後的是什麼可怕的怪物一般。只不過她卻知道,這其實是心裡的悸動。然後,她差點又撞上了另一個人。那人嘴角掛着一絲玩世不恭的笑意,只不過眼中偶爾閃現的精光顯示了他乃一個頭腦靈活之人。那人輕輕扶住了她,笑眯眯地道:“夏師妹,跑那麼快乾嘛,又遇到麻煩了?說出來吧,我幫你解決啊。”眼前這人的確是足智多謀,但這種事她該怎麼說?
“沒事啦,不過還沒謝謝你,今天幫了我大忙了。”
“哦?那你怎麼謝我呢?”
“這個,你讓我怎麼謝你啊?”
“以身相許怎麼樣?”
“你、你這傢伙又來胡扯,不理你了!”
女子又跑掉了,可纔沒跑出幾步,就遇到了一大羣人——一羣穿着劍城各門派服飾的弟子。他們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圍了上來:
“夏師妹,給我一個機會吧?”
“夏師妹,嫁給我吧?”
“夏師妹,再來跟我比一場吧……”
潮水般的呼聲中,女子下意識想要拒絕。可在這時,眼前這羣人忽然都化作了猙獰的怪物,臉上帶着不懷好意的獰笑:“由不得你了,繼續跟我們比試吧,直到你輸了爲止。誰打敗了你,你就必須嫁給他!”
想到要嫁給這羣面目猙獰的怪物中的一個,女子驚恐地睜大了眼睛,轉身就跑。可她回過身才發現,前面居然沒有路了。而在這時,身後的怪物已經嘶吼着撲了過來——
…………
“啊!”
夏悠竹猛地直起了身子,滿頭滿臉的冷汗。她驚恐的眼睛四下環視一週,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在做夢?驚魂稍定的夏悠竹這才感覺到了身體的疲憊,而窗外投射進來的亮光則顯示着時間已經來到了第二日清晨。自己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難道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該死的比試!夏悠竹咬着牙狠狠說了一句。
正在這時,門外想響起了敲門聲,緊接着是兄長那熟悉中帶着無奈的聲音:“悠竹,起來了沒?門外前來挑戰的人已經又排起長隊了。”
“知道了!”有氣無力地回答了一句,夏悠竹起身穿好了衣服。洗漱過後,望着鏡子中那張疲憊的臉,夏悠竹心中的不爽又再度浮現出來:這該死的比試!她再度抱怨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