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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雜碎!”
長孫若璃咬牙切齒,使她的面肌高高鼓起,神色猙獰:“你這混賬!”
她奮力掙扎,使得周身發出‘崩崩’的罡力爆裂聲響。
不過長孫若璃纔剛試圖站起,就又被楚希聲的神意觸死刀轟壓下去!
她的每一分反抗,都會招來更強大的壓制力量,讓她跪伏於地。
在這座山下,那些二品冰城戰將都已墜落在地面。他們或趴或伏或跪,沒有一個能夠成功站起,也全都七竅溢血,容顏淒厲。
楚希聲則一直揹負着手,神色平淡的望着極東冰城。
他的目光,甚至未在長孫若璃他們身上停留片刻。
右相歸浩元的面色慘白如紙。
他在重壓之下強行擡起頭,眼神不能置信的看着楚希聲:“這不可能!”
這個傢伙的神意觸死刀,再強也有個極限!
歸浩元動手之前,豈能不知楚希聲的神意觸死刀,在敵人越多越強的場合,威力越大?
極東冰城內部的數千萬百姓與城衛禁軍,都可能成爲楚希聲的力量來源。
問題是這些對楚希聲懷有敵意的百姓,還有一大半的城衛禁軍都在冰城內部。
他們的所有意念,本該被冰城內部的強大法禁鎮壓封凍,無法外泄。
是故眼前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蠢貨!”
狂劍風三已經御空而來,他眼神諷刺的看着地面上跪着的兩人:“天下無人不知,我家主上曾以神意觸死刀第四式神鏡天刀,在嚴州烏金山一役大破夜狼巨靈,斬殺數十萬。從此之後,天下間所有能反射的鏡面,都能爲主上所用。”
當然這不僅是‘神鏡天刀’的效果,關鍵還是楚希聲的睚眥天規,已經初成氣候。
昔日血睚刀君從無相神宗叛門而出,開始橫行天下的時候,他對睚眥天規的掌控,也不過就是楚希聲這般的境界。
長孫若璃終於放棄掙扎,她呼吸濁重,大口的喘息。
與此同時,她也勉力擡起頭,目光陰冷,語聲沙啞艱澀:“楚希聲!你是要與我極東冰城爲敵嗎?在我家城主腳下,你竟敢如此放肆!”
楚希聲聞言莞爾:“我看真正放肆的是你們。”
他脣角上勾,現出了一抹諷刺之色:“我卻是很想知道,你們是哪來的資格,哪來的膽量越俎代庖,敢替銖衣做主,驅逐她請來的客人?”
歸浩元聞言一愣,隨後心緒一沉。
此處距離極東冰城,也不過是一千里地。
這邊的變故,想必他們的城主都已看見。
然而一劍傾城問銖衣,卻對他們的處境視而不見。
歸浩元原本的打算是先斬後奏,強行將楚希聲驅離。
如果沒法辦到,那就強行製造對立,並在冰城中宣揚輿論,儘量在一衆高層中形成衆意,逼迫問銖衣對楚希聲出手。
如此一來,不但可將楚希聲逼走,還可永久斷絕楚希聲掌控冰城的可能,
歸浩元卻沒想到,他們的第一步就出了岔子。
楚希聲反倒藉着他們這些人,展現出了無上刀威!
歸浩元知道今日這一幕,一定會讓冰城內部許多人熄去與楚希聲爲敵之念,甚至還會有不少人指責抨擊他擅啓紛爭,無端生事。
只因這是他們無法對抗的存在——
這就像是一個狼羣,如果它們的敵人只是一隻還沒有成年的老虎,那麼狼羣中誰都想撲上去咬一口。
可如果對方是有着碾壓性速度與力量的壯年猛虎,那麼狼羣中的絕大多數都會三思而後行,主動退避。
城主問銖衣的冷漠,更讓歸浩元心寒之至。
那位城主大人,顯然是對他們這些人不滿到了極點,哪怕近在咫尺,也不願出手迴護。
歸浩元的心中無比悲涼,城主大人對他們竟已疑忌至此,竟已沒有了一點君臣情分。
長孫若璃更是難受無比,心臟一陣陣的絞痛。
“母后~”
她從小到大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母親大人嫁過來之後,一直都是他們兄弟姐妹的靠山,無論是誰遇到了委屈,問銖衣都會提起長劍,爲他們討回公道。
那時問銖衣纔剛踏入武道不久,然而當時鎮海國滿朝上下,沒人敢欺侮小視他們這些沒了孃的孩子。
鎮海國覆亡一役,問銖衣更是爲她們二人性命,不惜性命的與大寧太祖,與萬象天劍楚令西,與遮天劍聖麥丹書等衆多天榜強者大戰二十餘場。
可現而今,她長孫若璃跪在楚希聲腳下,母親大人卻爲了這個男人,對她的處境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此時雨越下越大,潑灑在了長孫若璃與歸浩元二人的身上。
長孫若璃因元神內的壓力過重,一身外罡竟無法展開,只能任由那雨水將她掉落的淚水,還有七竅中溢出的血,全都沖刷乾淨。
直到半刻時間之後,問銖衣的聲音才遙空傳了過來。
她的語聲冰冰冷冷的:“勞煩希聲放他們回城,他們擅動兵戈,意圖加害於你,對希聲你不敬無禮之罪,我定會施以重懲。”
楚希聲面無表情的微一頷首:“看在銖衣你的面上,我可以放,不過——下不爲例!”
他袍袖一拂,就收起了刀意壓迫。
長孫若璃感覺心神一鬆,當即一躍而起,懸於半空。
她手按着‘神螭劍’,飽含不甘怒恨的看着楚希聲。
長孫若璃爲剛纔那無比恥辱的一幕怒恨欲狂。
還有,這個傢伙竟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稱呼母后大人‘銖衣’。
母后大人竟還沒有什麼反應。
長孫若璃恨不得再次揮劍,砍下楚希聲的人頭。
下一瞬,她就聽見問銖衣的聲音回道:“我不會讓他們再有下次!”
伴隨着這聲音的,還有一聲冷哼。
這聲音傳入長孫若璃耳內,讓她渾身嬌軀一顫,體外竟然覆蓋上了一層薄冰。
長孫若璃知道這是問銖衣對她的警告。
她不得不收斂起了眼中的殺意。
其實沒有問銖衣做後盾,她也不敢再起事端。
在找到應對‘神意觸死刀’的方法之前,那是自取其辱。
而就在長孫若璃與歸浩元等人滿含屈辱的飛空遁去之後。
風三走到了楚希聲的身側,他若有所思:“這些人恐怕很有問題,他們在害怕着什麼,想要將主上你逼走。”
楚希聲脣角微揚,目中透着寒意:“看出來了!”
這極東冰城的局面,越來越古怪。
他們到底在圖謀什麼?
“這位問城主,也與主母大人一樣的毛病,對親人部屬狠不下手,總想着要給他們機會。”
風三搖着頭嘆了一聲:“問城主這是想要藉機重加懲戒,敲打他們。不過我卻覺得,她現在不懲戒還好,一旦施以重懲,反倒可能讓他們狗急跳牆。我現在竟然有點擔心,不如——”
風三語聲一頓,搖了搖頭。
他想說不如直接入城,以鐵旗幫主與北域大總管的名義,直接參與冰城大祭。
那時城內無論有什麼樣的變化,他們二人都能及時作出反應。
不過他隨即放下了這念頭。
風三已經猜到楚希聲爲何不願入城,不願參與冰城大祭。
楚希聲不但是昔日攻滅鎮海國的主帥楚令西的嫡脈後裔,更是無相神宗的嫡傳弟子。
而昔日鎮海國的覆亡,全由他們咎由自取,大規模施展魔道之法,又接受北地巨靈的資助,所以六大神宗都羣起介入,參與圍攻。
楚希聲若去參於大祭,豈非是表示他的祖先與無相神宗是錯的?
如果那鎮海祠內,只是鎮海國那些死難的百姓亡靈也就罷了,問題是那廟內,還有一些鎮海國的王子與一些大臣的牌位。
問銖衣立心很正,這位幾百年來都不肯將鎮海王,還有幾位首腦將相的牌位迎入鎮海祠供奉香火。
然而那幾個鎮海國王子與大臣,也未必無辜。
“我便在這裡看着。”
楚希聲笑着按住腰間的雙刀:“無論他們想做什麼,都得問問我手裡這兩把刀。”
※※※※
五個時辰之後,恰是夜色消退,朝陽初升,晨光揮灑人間之刻。
辰時還未至,極東冰城的上城區就已是一片素白。
街頭插滿了白幡,各家各戶的門口都燒起了香燭紙錢。整個上下城區的氣氛肅穆凝重,無數冰城百姓跪於地面,爲先祖之靈祈福禱告。
極東冰城的主城雖然規模最大,直徑廣達千餘里,卻因寒氣深重之故居民最少。
只有修爲七品上之人才能入住,所以主城總人口才二百餘萬,其中又有絕大多數,都在冰城各大軍中效力,所以人口稀少。
不過這一天,各大分城的子民也都匯入其中。他們都事先服用了火磺酒,在這主城裡面呆上兩三天都不會感覺寒冷。
就在卯時與辰時交接之刻,城內一連響起了九聲雄渾浩大的鐘鳴,一波波音浪傳開,震盪全城。
也在這刻,問銖衣的儀仗從宮城出發,浩浩蕩蕩的前往大鎮海祠。
中央是問銖衣的輦車,車身色雕以冰雪之色爲主,再飾以赤金,顯得威嚴高貴。
這臺輦車由總計四十八匹雪翼天馬拉拽,在輦車兩側還有後方,則是三千極東冰城獨有的‘雪翼天騎’,以及一千‘飛龍騎士’護衛。
在他們的後面,纔是極東冰城的一衆文臣大將。
由於前方戰事激烈之故,這次大祭參與的將領不多,二公主‘冰城風劍’長孫若嵐就不在其中。
不過沿途的一應百姓,卻吃驚的發現。
這次大祭與以往不同,長公主‘冰城極劍’長孫若璃,竟然不在問銖衣的輦車上,而是騎着一匹雪翼天馬,行走在後方隊列當中。
有些武道高強,感應敏銳的,更發現這位不但臉色蒼白,氣血也非常虛弱。
更讓人吃驚的是歸浩元。
此人竟然吊在隊伍的最後方。
歸浩元除了虛弱之外,竟然只穿着一身九品官服,手腳上還有着赤玄精鐵打造的鐐銬。
此外他暴露在外的肌膚上,還有着些許的鞭痕。
在歸浩元的前面,還有幾位城衛禁軍的大將。
他們的處境稍微好一些,都沒戴鐐銬,不過幾人身上都沒穿戰甲,一身衣袍也降至三品。全都臉色死灰,蔫頭耷腦,神態萎靡。
人羣中那些耳目靈通敏銳的,瞬時就明白了究竟。
這定是昨日長公主與楚希聲的那場衝突所致,他們的一應作爲,招致城主大人的雷霆震怒。竟然直接剝奪了歸浩元的官職,更施以鞭刑。
即便是長公主長孫若璃,問銖衣也沒有給她留臉面。
城主這般懲戒,對於右相歸浩元而言,無疑是奇恥大辱。
可這不僅僅是羞辱,城主有着她的用意。
這分明是在昭告全城,城主對於這些長孫家的遺臣,已經不滿之至,已經不願再容忍。
兩邊街道上的人羣不由爲之嗡然,可隨後不久就恢復寂靜。
這畢竟是冰城祭祀先人之日,衆人不敢放肆不敬。
且城主大人,纔是極東冰城的天。
只要這片天不塌下,這上面的大臣將領無論怎麼變化,都與他們這些百姓平民無關。
不過就在那輦車與儀仗緩緩行進之時,在街道左側的房屋,卻有一雙陰冷的眼眸,在看着問銖衣的輦車,還有後方的一衆將官。
“看來她確實有了防備。”
建元帝看着那位於羣臣之首,一位滿頭蒼髮,相貌威嚴的魁梧中年,眸光陰翳;“此女竟然連夜將左相問天缺調回京城!”
左相問天缺,出身鎮海問家,是問銖衣的族侄。
此人也是極東冰城的大高手,與‘九劍琴魔’郎北望同列天榜第十八位。
“此人於大局無礙。”
國師禹崑崙不甚在意,他語聲淡淡:“此人的親信部屬,大多都在冰城的北路軍中,在冰城內部勢孤力單,獨木難支。而歸浩元早有籌謀,如今這城內的城衛禁軍,大多都由長孫家一系的部將執掌。
問銖衣往年對長孫家的這些遺臣不甚在意,也就爲今日埋下禍根。她現在想要懲戒清洗,只會適得其反,問銖衣太小看他們的力量了。需知兔子急了也會咬人!
而昔日鎮海遺民中眷戀故主的人本就不少,又歷經八百年生髮積蓄。他們相互結黨,盤根錯節,榮辱與共,勢力豈同小可?又豈會甘願被問銖衣清洗?”
建元帝一聲哂笑:“在楚希聲面前,這些人都是爲神意刀心提供力量的薪柴。”
他隨後好奇的回過頭:“也就是說,他們已經準備咬人了?”
“問銖衣積威甚重,武道近神。這一羣螻蟻,當然還不敢向雄獅亮牙。”
國師禹崑崙語含諷刺的解釋道:“不過他們似乎決心已定,非得讓長孫兵權繼承極東冰城與太初冰輪不可了。昨日極東冰城的左都御史聯繫我,他們希望問銖衣失去意識之後,陰神大祭司能夠從問銖衣體內提取部分太陰元力,交給長孫兵權。
事後極東冰城,願意在城中建立‘陰神’神廟,全城上下連同核州一起皈依陰神月曦。此外那太初冰輪,也將交由陰神大祭司洗練,讓這把兵器成爲‘陰神’月羲在凡界的傳世神兵。”
建元帝聞言一愣:“從問銖衣體內提取部分陰神本源,這會損傷問銖衣的壽元吧?”
昔日冰神玄帝與陰神月羲爭奪‘月亮’,以太初冰輪戰傷月羲。
月羲借得‘弓神’天羿的助力,將冰神玄帝擊敗,最終守住了‘月亮’,使得太初冰輪墜落凡間。
然而太初冰輪也帶去了月羲的部分精血。
這些精血都被問銖衣取得,煉化入體。
據說昔日問銖衣還爲此,與陰神月羲降臨於凡界的化體戰過一場,將之逼退。
這正是問銖衣長壽至今的緣由。
原本以她體內積蓄的無盡陰寒,早幾百年就該死了。
如果取去問銖衣的這部分陰神本源,那麼問銖衣多半活不了多久。
“雖是如此——”
國師禹崑崙語中的諷刺之意更加濃厚:“他們卻還是這麼決定了。他們認爲這是爲極東冰城的傳承,在爲冰城一億五千萬鎮海遺民籌備後路。
太師堅壁清野,九百萬大軍堅守防線巋然不動。值此之際,我大寧又編練五百萬精銳。與此同時,無極刀君楚希聲又崛起於南方,同樣擁兵數百萬,他們已經看不到希望,只欲退回核州,爲長孫家保住這份基業。”
建元帝吃了一驚:“他們就不怕事後問銖衣翻臉掀桌?”
“他們多半是以爲不會,問銖衣性情溫和,仁愛百姓,豈會置冰城衆多鎮海遺民於不顧?何況這城中還有許多問氏族人,他們認爲問銖衣一定會顧重大局,在壽元將盡之刻從了他們的心意。”
國師禹崑崙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前方大軍仍在鏖戰,還需問銖衣幫他們退回核州,他們多半還盼着問銖衣直接死亡,由長孫兵權繼承更多的陰神本源。”
建元帝聞言,不由一陣哈哈大笑。
他差點控制不住,將真元混入笑聲。
“有意思,真有意思!問銖衣也算是幾千年來少見的仁君,而今卻落到這地步,這就是人心,你治國時稍稍不如他們的意,他們便要反你,便要殺你。是故這天下,只能以霸道治之!所謂仁德,裝點下門面便可。”
他隨後神色一肅:“這次最大的變數是楚希聲,然而問銖衣應已奪去了長孫若璃與歸浩元等人操控防護法陣的權柄,他們現在是否還有能力,阻攔楚希聲入城?”
“他們很有信心,冰城之內心向長孫兵權的衆將大臣,遠不只是長孫若璃與歸浩元。主要解決了問天缺,那麼直到問銖衣甦醒之前,這座主城都將在他們的掌控之下。”
國師禹崑崙脣角微揚:“現在請陛下前往鎮海祠的齋心院等候。問銖衣神念敏銳,哪怕有我的法術遮掩,陛下你也不可久視她。”
建元帝不由再一聲長笑,從善如流的從窗戶旁邊退開。
他一直在等着問銖衣進入鎮海祠,進入齋心院之刻,早就迫不及待了。
※※※※
兩刻時間之後,問銖衣的儀仗車架停在了鎮海祠前。
此處以祭海大長老爲首的衆多祭司,早已立在門前等候。
他們神色肅穆莊嚴,迎着問銖衣一起進入鎮海祠的正殿。
那衆多大臣將士也井然有序,魚貫着跟隨入內。
他們按照官職階位在殿內殿外擇地而立。
四品以上進入殿中,四品以下只能呆在殿外。
問銖衣先是領着身後羣臣將士一起焚香禮拜,一連九拜之後,衆人就紛紛在原地盤坐了下來。
那些祭司各自盤坐於殿內兩側,開始誦唱着經文,禱告先祖之靈。
這是‘安魂經’,傳聞是昔日初代聖皇‘羲皇’之妻‘風后’遺下的經文,能安魂定魄,化解一應怨煞惡戾之氣。
殿內殿外的衆多文臣武將也都神色肅然,跟隨周圍祭司高聲誦唱。
他們的語聲抑揚頓挫,含着悲慼哀悼之意,這誦唱聲傳到鎮海祠外,引得更多人加入其中,頃刻間數百萬人的誦唱聲匯成一股,聲勢恢弘浩大而又莊嚴肅穆。
此時坐於殿中的問銖衣,卻是一邊誦經,一邊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那衆多牌位。
她在心裡苦笑不已。
這‘安魂經’有什麼用?不過是聊慰他們這些遺民之心而已。
要想這些死難的先民真正安息,唯有將當初攻滅鎮海,肆意屠殺鎮海百姓的大寧朝攻滅纔可。
大約一個時辰後,衆人將‘安魂經’反覆誦唱九次,這才停了下來。
此時一身黑袍的祭海大長老又立起身,朝着問銖衣一禮:“城主與長公主請隨我來!”
問銖衣微一頷首,起身隨着祭海大長老往齋心院方向行去,長孫若璃亦緊隨其後。
此時問銖衣忽的眼神一凝,仔細看着祭海大長老的背影一眼。
她眼神狐疑,感覺這祭海大長老有些不對勁,然而當她仔細看,卻又未發現任何異常。
是自己的錯覺麼?
祭海大長老常年靜修,所以她與對方見面的機會不多,上一次還是兩年之前,人有些變化是難免之事。
不過問銖衣還是本能的提起了警惕,轉動起體內的真元,不動聲色地使用了一門秘法。
自從得知秦沐歌戰力近神,卻被建元帝等人用毒咒算計,幾乎隕落,她便在這方面下過很大功夫,以確保自身哪怕面臨萬災之主的咒毒,也能有自保之力。
問銖衣絕不想步楚芸芸那女人的後塵。
不過她一路隨祭海大長老前行,都沒有任何異常。
直到走入齋心院,問銖衣看向了旁邊角落。
那邊跪着兩個人,他們都穿着黑色祭司袍服。
那應是齋心院的灑掃祭司,他們不通經文,也不負責照看靈牌,只負責這偌大院落的灑掃事宜。
問銖衣又站定原地,凝神看了這二人一眼。
她往年見過許多鎮海祠的灑掃祭司,然而這兩個人給她的感覺很不一樣。
尤其是左邊那個,剛纔此人看她的眼神讓人不愉——
“小姨!”長孫若璃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慌張,她強自鎮壓心緒,語聲平靜道:“這二人是有什麼不妥嗎?”
那祭海大長老則搖頭不已:“我是真未想到,這冰城之內竟然還有能不畏城主威勢,對城主姿容生出貪慕之心的。”
她語含歉意的回身,朝着問銖衣一禮:“這是新來的灑掃祭司,內務堂識人不明,竟將這膽大無知,猥瑣無禮之人招入,還請城主見諒。
此人我定當施以重懲,開革出祠。不過今日是大祭之日,不宜見血,還請城主容我延後處置。”
被問銖衣注目那人不由神色惶恐,整個人猛地一縮,身軀顫慄發抖。
問銖衣蹙了蹙眉,最終還是壓下了疑惑,隨着祭海大長老走入到鎮海祠最後方的一間靜室。
靜室之內香菸嫋嫋,裡面也供着二十多個靈牌。
這是她的父母叔伯,還有兩個侄兒的靈牌。
昔日導致鎮海國滅國的那場禍事,問銖衣的父母,還有兩個侄兒也都是知情之人。
尤其那兩個王侄,都或多或少的參與其中。
雖然他們介入的程度不深,卻也是有罪之人。
問銖衣不願把他們供奉於鎮海祠的正堂,享受萬民的香火,卻又因親情血脈之故,不能不加以祭奠。
所以每當大祭結束之後,問銖衣都會以齋戒之名,來到這間靜室裡面,祭祀這些有罪的親人。
她看了眼前這些牌位一眼,發出了一聲輕嘆:“給他們上香吧。”
長孫若璃當即神色一肅,拿着三根信香,朝着前方的這些靈牌拜了三拜。
問銖衣則直接坐了下來,閉上眼開始誦唸《安魂經》。
她的父母,還有那些叔伯,兩個侄兒,都不是什麼值得尊敬的人。受不得她的香,也受不起她的禮。
問銖衣每年都只是九遍《安魂經》,讓這些血脈親人能夠在九泉之下好好呆着。
不過就在這時候,問銖衣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咦,目光像是刀槍劍戟般擡目往前方的香爐看了過去。
與此同時,她也按住了自己腰間的劍。
問銖衣的舉動,也令祭海大長老與長孫若璃二人都暗暗心驚,望向了問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