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巳時。
幺店子茶酒樓裡面的人很多,各種各樣的消息滿天飛。
凡茶館酒樓的地方,總是最熱鬧的地方,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還是散播消息出去最好的地方。
烏邦走進茶酒樓。
曹洪看見了他,沒有過去跟他打招呼。
烏邦也沒有走向曹洪。
雖然烏邦跟了靈智五年,但他一次都沒有見過曹洪。
曹洪雖然認識烏邦,但他不想過去,只想聽這些客商帶來了什麼消息。
喝茶的人見烏邦走進來,立即將廳中央的一張桌子讓出來。烏邦鼻孔裡哼一聲,說:“哼,算你們識相。”之後,走到中央那張桌子前背對着曹洪坐下,他要了一壺酒。
郭長壽也有看烏邦,坐在櫃檯後面玩弄着算盤,就彷彿他店裡沒來烏邦這個客人般。
喝一杯酒後,烏邦掃一眼大廳裡的人,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惡聲道:“你們眼睛瞎了嗎,沒看見我來了嗎?”
烏邦的聲音如一吒驚雷,教大廳裡所有的人都住嘴了。
熱鬧的大廳裡,一下變得寂靜無聲。
只剩下一種聲音在響。
“嗒,嗒,嗒!”
郭長壽玩弄算盤的聲音。
曹洪皺了皺眉頭,還是不看烏邦。
他說話的聲音就好像將別人都當作聾子,別人想要不聽都很難;只要聽到他的話,想不過來也很難。
屋子裡已經有幾個人站起來,動作最快的,就是靠窗一張桌子前坐着的那位藍衣中年人。
他的人很胖,臉很圓,讓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個地主。但在他背後的腰上,彆着一對黑色的雙爪。
他手裡拿着酒壺,端着杯酒,滿滿的一杯,一轉身,竟已來到烏邦面前。手裡一滿杯酒,居然連一滴都沒有濺出來。
看來這人非但身體很富裕,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練功。只可惜烏邦沒有看在眼裡。
藍衣人臉上故意作出很瀟灑的微笑,因爲他知道每個人都在看着他。
對烏邦點頭招呼後,他坐在烏邦的對面,微笑着說:“少爺,他們不陪您,我來陪您。”之後,給烏邦倒滿酒。
烏邦盯着肉滾滾的藍衣人說:“哼,整個大廳裡,就只有你配陪我喝酒。”
藍衣人微笑着問烏邦;“少爺,很久沒看見您了,聽說您去龍雲山當和尚去了?”
烏邦惡眼一瞪,大聲說:“你見過有頭髮的和尚嗎?”
大廳中的人聽見烏邦的聲音,扭頭向他這邊看過來。
烏邦一見,又把惡眼對那些人一鼓,大聲說:“你們沒見過我說話嗎?”
衆人一聽,趕緊低頭,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茶碗。
藍衣人對烏邦微笑着說:“這些人都是鄉下的山野村夫,沒見過少爺您說話的神威,少爺您莫要生氣,莫要生氣。”
烏邦用力的哼了聲,把臉偏向一邊。
藍衣人又問:“少爺,您沒做和尚,去龍雲山做什麼?”
烏邦惡眼又一鼓,用力瞪着藍衣人,大聲說:“本少爺去做什麼,還要給你彙報嗎,咹?你算個什麼東西?要你坐在這裡陪我喝酒都高看你了。”
藍衣人不敢生氣,微笑着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說:“哦,我知道了,少爺喜歡習武,少爺上山一定是跟那老和尚學武功去了!”說完,他還握緊拳頭在空氣中狗刨騷一樣的亂舞幾下,口裡也發聲:“哼,呵,哈,嘿!”
一提到武功,烏邦臉上就有了和緩的顏色,他答:“是的。”
藍衣人一見,立即說:“傳說那老和尚善使一手好棍法,想必少爺一定學成了他的棍法,今天出師下山了,是不是?”
烏邦把杯中酒喝乾,掃一眼大廳裡的人,大聲說:“棍法他還沒有傳授給我,拳法我倒是學會了,五雷拳,我出拳,如天上打雷一樣隆隆有聲,我現在一拳能打死一頭水牛,不信你們哪個上來試試,看我一拳能不能把你打死。”說完他又掃了大廳裡的人一眼。
大廳裡的人都低頭喝着自己的酒和茶,不敢擡頭看烏邦一眼。
藍衣人說:“那當然,少爺天生神力,不學功夫都能一拳打死一個人,學了更不得了,他們這些凡胎肉身,哪經得住少爺您一拳。”
烏邦臉上就有了自傲的表情。
藍衣人又說:“這麼說少爺是要回家了?”
“回家?”烏邦說。
藍衣人說:“是的,少爺學藝已成,五雷拳練得隆隆有聲,還留在山上做什麼?”
烏邦盯着藍衣人說:“做什麼,老子還想學兵器,學棍法,你剛纔不是說了嗎,老和尚使得一手好棍法,我要將他的拿手棍法學會,將來稱霸武林。”
藍衣人笑着說:“對,少爺如果將棍法學會,那將是如虎添翼,天下無敵,看誰敢不服。”
“哼!”烏邦冷哼一聲說:“不服?不服我就殺他全家,奸他妻女,哼,反正老子已經殺過人了,殺一個是殺,殺一千個還是殺。”
藍衣人看着烏邦,皺了皺眉,就說:“那是,那是,天下人都會服少爺您的。”之後,他問烏邦:“少爺今天怎麼有空下山來呢,怎麼不跟那老和尚學棍法?”
曹洪聽到這裡,一下站起身準備離開。他知道,今天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烏邦在這裡,誰還敢說話?不說話,再好的消息都傳不出來。
他將最後一杯酒喝下,卻聽見烏邦說。
“哼,他一天只顧着找魔刀和刀譜,哪有時間教我棍法。”
這是一個驚人的消息。可大廳裡的人都聽見了烏邦的話後,一點也沒感到驚訝或者恐懼,他們依舊埋着頭吃着,喝着,彷彿烏邦的話跟他們沒有半點關係。
坐在角落裡吃着花生,喝着小酒的人,在烏邦的話中目光跳動了一下,就又埋頭吃花生,喝酒。
郭長壽平靜的玩弄着算盤,將算珠一顆一顆的撥響,“嗒,嗒,嗒!”
“找刀?他不是早已得到了嗎?”藍衣人睜大眼睛盯着烏邦,似覺得自己耳朵有毛病。
曹洪就坐下了,看着面前的酒杯,他想知道烏邦今天會將山上什麼消息帶來。
“放屁,誰說的?”烏邦惡眼一鼓,惡聲罵道。
藍衣人答:“江湖人都知道,這個消息在江湖中流傳。”
曹洪忍不住擡頭看了這個人一眼,看見這個人時,他心中一驚,就又看着面前的酒杯。
烏邦掃了大廳裡的人一眼,自傲的表情更濃了,他講:“哼,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在胡說八道。”
藍衣人趕緊問:“少爺知道,說來聽聽。”
這時候一個奇怪的聲音響了起來:“靈智現在還在找魔刀跟刀譜,自有他的道理,是嗎,少爺?”
衆人循聲望去,看見櫃檯後的郭長壽正盯着烏邦微笑。
烏邦臉上有了笑容,自傲的,他說:“老郭,還是你聰明。”
老郭,這已是烏邦對人最客氣的稱呼了。他父親沒在身邊,無論對方年齡多長,輩分多高,身份多高貴,跟他家的關係多緊密,在他嘴裡也只配得上個老字而已。在他眼裡,這烏龍鎮無論誰都沒有他尊貴,也不值得他用尊敬的詞來稱呼。老郭,他沒直呼全名已經很不錯了。
烏邦這樣做,是因爲他自己的家庭背景。
老郭不生氣,也是因爲烏邦的家庭背景。
烏邦大聲乾咳一聲,道:“我師父沒有得到魔刀跟刀譜。昨天,魔刀才真正的現世,它是被一個左半張臉上有刀疤的人在龍雲山頂那棵菩提樹下找到的,它是跟地獄魔王葬在一起的。”
“啊,臉上有刀疤的人!”藍衣人驚訝的叫道。
曹洪也擡起了頭,看了這邊一眼。
烏邦見藍衣人很驚訝,就故意大聲說:“是的,那人左半張臉上有一條刀疤。”
藍衣人驚訝的沉默了一會兒,說:“魔刀既已被別人找到,那靈智還找什麼?”
烏邦瞪他一眼,大聲道:“我剛纔不是說了嗎,我已經殺過人了。”
藍衣人一驚,立即問:“哦,少爺殺的誰?”
烏邦惡眼一瞪,怒聲吼道:“你聽我說。”見藍衣人不說話了,烏邦就說:“這個刀疤人不僅找到了魔刀跟刀譜,還將我師父他們八人的秘密一併拿走了。”
曹洪臉上一下有了驚異之色,他緊張的盯着這邊,等烏邦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