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音戈壁。
巴音戈壁灘深處的石頭城此時正展開了殊死的戰鬥。
正如大魏皇太子拓跋曄預測的那樣,上一年北地遭受雪災,地處更北的蒙古高原上的突厥各族同樣遭受了更大的災難,牛羊凍死,部族瀕臨餓死的境地。
突厥歷來強悍無比,多年來形成了一種轉嫁災難,部族生存的生活方式,那就是南下搶奪。
自漢代以來,突厥人的祖先,匈奴同歷代的統治者都處在這種微妙的平衡之中,因此,正是春暖花開的時候,突厥的一支呼韓邪單于部落首先集結了五千人,分爲左部和右部,從色楞河長驅直入,進入了大齊邊境之內,開始強勢燒殺搶劫。
可以說,大齊北部邊境正是蘭陵王的私軍把守,因爲蘭陵王治軍嚴明,愛護百姓,爲邊境牧民們提供了放牧和生活的安靜環境,最近三年,大齊邊境呈現出一片祥和和繁榮。雖然雪災也影響到了牧民們的生活,但是,春暖花開,只要勤奮,牧民們總還是有衣穿,有飯吃的。
突厥部落的強勢入侵,打亂了大齊邊境牧民們的安寧生活,因爲突厥缺衣少食,好不容易捱過了寒冷漫長的冬季,這些前來搶劫的突厥人幾乎都是見什麼搶什麼,連牧民們身上穿的衣服短靴都要扒下來,而且,突厥鐵騎天性兇殘,血洗了邊境上的大片遊牧村落。
蘭陵王高長恭就是在這種情形下帶着五千私軍驅趕呼韓邪單于這一支突厥隊伍的。
戈壁灘上的風侵蝕着巨石,形成了一座巨大的石頭城。
此時的蘭陵王,依舊帶着銀色的面具,一身黑色的外袍,站在一塊巨石之側,朝着對面巍然而立的拓跋曄燦然苦笑道:
“咄!呼韓邪誘敵你滲入戈壁灘,本就打算將你我一網打盡,你縱有十萬私軍,被困在石頭城,也徒勞無功!何況此時,你僅有護衛在側!”
同蘭陵王高長恭正好相反,拓跋曄一身銀色的鎧甲,潔白的戰袍因爲風沙彌漫,染成了灰土色,即使是這樣狼狽,他那魁梧的身材筆直站立,左右持弓,右手綁着箭囊,氣勢凌厲。
可惜的是,當蘭陵王看着他箭囊中只有十幾只鐵箭後,還是神情黯然的搖搖頭。他帶着五千高家軍同突厥膠着一個多月了,雙方都極爲疲勞,因爲兩面受敵,五千高家軍身死過半,無奈之下退到了巴音戈壁灘深處的石頭迷城,不料突厥頭領仗着他們人多馬快,又有搶奪下來的牛羊糧草做後盾,居然將石頭迷城包圍了起來!
高家軍只剩下了兩千多人,一個多月的膠着被困,幾乎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隨身的戰馬也成了兵士們裹腹的食物,二千高家軍仗着石頭迷城的掩護,苦苦以死同突厥人對峙。
萬萬沒想到,就在三天之前,一支五百人的護衛私軍也被突厥誘入了石頭城!
更離譜的是,這支私軍的戰馬,一路之上紛紛紛紛倒下,到最後,一行五百人只能邊戰邊退,飛奔着躲避突厥的鐵箭,躲入了石頭迷城之中。
這支護衛軍的首領,正是準備前往大齊甘城召開三方盟會的大魏皇太子拓跋曄!
“高長恭,曄再問你,阿九是生是死?”拓跋曄目光冰寒地看着蘭陵王,聲音凝沉問道:“若不是想親自問你阿九的生死,曄豈能輕易來這荒無人煙的戈壁灘?”
可以說,他是將計就計,有意跟着突厥人設下的陷阱進入戈壁灘深處的,一切都因爲他前往甘城的途中,打探消息的郭俠告知他,蘭陵王同突厥的呼韓邪在巴音戈壁灘上對持。
鬼使神差之下,他下令護衛隊改道,向西直入巴音戈壁灘,他斷定,以阿九的狡詐和勇武,如果詐死,絕對會跟在蘭陵王的身邊,他想見到阿九,是的,他無比渴望見到阿九,哪怕看到她活着也好。
“拓跋曄,阿九乃蘭陵王妃,生死豈能是你過問的?”高長恭雙目一掃,瞬時間,他望着石頭迷城外上空的巨大風沙,猛地大步向前,攀登到面前一塊巨大的石塊上,臉色大變!
就在蘭陵王高長恭看到半天風沙席捲而來的時候,拓跋曄也騰地跳到了巨石上,兩人齊齊望向了半空中越來越陰沉的漫天風沙!
“突厥人要最後強攻了!”蘭陵王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風沙飄來的方向,他神情凜冽,朝着正休憩的高家軍喝道:
“各自把守通道,今日乃高家軍同突厥人最後一戰,勝者爲王,敗者則戰死疆場!”說完,蘭陵王提着長刀,冷冷地側頭看着身側的拓跋曄:
“拓跋曄,殊死一戰,大齊兵士防守屠殺,大魏兵士埋伏高處射箭,可否?”
“然!”
突厥人藉着沙塵暴來臨要殊死進攻,蘭陵王和拓跋曄放下了爭執,透入了戰鬥。
不得不說,戰場上的蘭陵王和拓跋曄,憑着過人的勇猛和膽識,預測除了突厥人這一次最後的兇猛。
“殺啊……”
戰馬嘶吼,來自突厥的兵士們手提長刀,跨馬殺入了石頭迷城。
“殺啊……”
“噗噗噗……”
一支支犀利強悍的鐵箭如漫天的暴雨,朝着雙方的致命處射擊!
石頭迷城掀起了漫天的血霧,夾雜在肆虐的沙塵暴中,傳遍了巴音戈壁灘深處。
蘭陵王高長恭,正站在巨大的石頭上,眼眸清朗,觀察着四面八方的突厥人進攻,一側有難,他即刻就會下達支援的命令,讓大齊的兵士們齊心協力,誅殺攻入迷陣中心的突厥鐵騎!
他那銀色的面具在耀眼的光芒中閃爍着無比的傲氣和自信,是的,大齊五千兵士在這兩個月的膠着中,打退了突厥人幾百次的偷襲和進攻,因爲缺少糧草,戰馬都成了腹中食物,此刻的大齊兵士們,絲毫沒有退縮,舉着長刀長劍,憑着身體的靈活多變,同強悍的突厥騎兵們展開了殊死之戰。
大齊的五百護衛則分頭站在石頭迷陣的巨石高處,張弓搭箭,射殺着進犯的突厥鐵騎,只是短短的一個時辰,戈壁灘的石頭迷陣上,煙塵滾滾,血肉橫飛!
“哈哈哈……蘭陵王,拓跋曄,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二人的祭日,我呼韓邪能拼死手刃你二人,大突厥不日就可逐鹿大魏和大齊!”
石頭迷陣內,突厥首領呼韓邪單于望着大片倒下的大齊兵士,哈哈大笑。
笑罷,他擡眼看着居中站立在巨石之上,同三個突厥兵士近身廝殺的蘭陵王,那飛濺出來的鮮血染紅了蘭陵王銀色的面具,他知道,只要誅殺了蘭陵王,大齊的兵士們就成了待宰的羔羊,這一戰,他呼韓邪單于將成名於天下,成爲突厥各族的大英雄!
此刻的蘭陵王高長恭,的確遇到了生平最大的挑戰!
他的胸口,猛地又痛又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