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騎馬!
當日她只是跟穆泰共乘,她的雙腿內側和屁股就紅腫疼痛了多日,加上她第一天來到這個世界,就是被戰馬拋擲而出的,她心中對騎馬極爲恐懼。
“否,稟告大人,阿九不會騎馬!”
不會騎馬?微五上下打量着驪歌單薄瘦弱的身子,說出來的話讓驪歌差一點驚跳起來:“阿九可與郎君共乘馬車。”
可與郎君共乘馬車?她還有其它選擇的餘地嗎?
“郎君馬車奢華,郎君灼灼風華,小郎瘦弱醜陋,怎能蹭到郎君馬車之上,大人,再沒有其他馬車同行了嗎?”
拓跋曄的馬車高貴奢華,拓跋曄又俊美風流,她瘦弱醜陋,怎麼好意思蹭到郎君的馬車之上內,同行還有其他馬車嗎?
說到底,她不想跟拓跋曄共處一個空間之內!
“郎君輕裝回平城,唯一輛馬車耳,阿九若不會騎馬,便可讓護衛們帶一程。”
只有一輛馬車,若不會騎馬,可以讓隨行的護衛們帶一程,帶一程,要跟護衛們共乘嗎?
她,她的雙腿和屁股受不了!
微五的話音一落,驪歌就聽到侍衛們簇擁着拓跋曄走來的腳步聲,她乖巧的退到路邊,護衛們訓練有素,馭夫也趕來了馬車。
拓跋曄的目光落到被凍的發青的驪歌臉上,皺了皺眉頭,像是嫌棄衣衫淡薄的驪歌一樣,說了句:“隨侍!”
隨侍,驪歌也沒有想到她喝了羊肉湯還暖洋洋的,只是在北苑門口站了一小會兒,全身忍不住凍得哆嗦,這一刻,她就算是想躲開拓跋曄的馬車,也不想躲開了,畢竟,她穿着的衣袍並不禦寒,一旦跟護衛們共乘,恐怕不出一個小時,她就會變成僵硬的死屍。
馬車隆隆啓動,驪歌也飛身跳到了車轅之上,像是輕車路熟一般,她三下兩下爬到了車廂之內,靜靜地跪坐在老地方,極力讓自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不打擾到榻幾後居坐的拓跋曄。
初雪後的潼關渡口人來人往,黃河奔流向北,奔騰喧囂的大河上不時有渡船迎着大浪穿梭而行,驪歌只是第一次見到如此一眼望不到邊的河面,忍不住睜圓了眼睛,驚訝地順着寬闊的河面向遠處瞭望。
“郎君,昨夜雪大,水位上漲,渡船半個時辰後方可返回。”微五打聽了消息,回來稟告。
“且等無妨。”拓跋曄道。
雪後初晴,光線明亮,卻因爲河面寬闊,驪歌踮起腳尖,也看不清楚對岸,拓跋曄一行人在渡口出現,極爲明顯。特別是這十六個護衛全身一聲白色短毛衣袍,一個個高大威武,腰間金絲彎刀熠熠閃亮,行走之間顯出一種令人望而卻步的威嚴和強悍,令站在渡口等船過河的人們紛紛側目。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護衛們圍在中間的拓跋曄,頭戴着玉色的高冠,烏黑的頭髮挽起固定在後腦,身披着白色大毛的裘皮外袍,內衫依舊是絲綢的瑩白色,銀色的短靴的邊沿,繡着皇族特有的雲紋,
像拓跋曄這樣的風華,走到哪裡都會引起人的注目。他被十幾個護衛簇擁着,即使是跟在最後的驪歌,也忍不住將眼光落到拓跋曄的身上。
身材頎長挺拔,並沒有貴族弟子的紈絝和懶散,一舉一動之間顯示出一種野性的貴氣,特別是驪歌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他的臉上時,禁不住讚歎着上天造人的神奇,拓跋曄的俊美,並不因身材頎長而粗狂,那是一種集合了男性強健和女性精緻的雄性的俊美,在雪後的陽光照耀下,發射着盈盈光芒,那種俊美,使得暮雪的千山都爲止黯然無光。
不,不僅是俊美,最引人側目的是那種殺氣和冰寒,拓跋曄的目光冰冷凌厲,偶然落到那些等着渡河的,隔着不遠的貴人子弟和護衛們身上,足以讓他們退出十幾米,屏着呼吸,不敢高聲說話。
而驪歌,一身跟護衛們顏色完全不同的短毛坎甲和厚麻氈袍,她不落痕跡地站在護衛們身後,或極目遠望寬闊的大河,或四下顧盼,看那些等在渡口的形形色色的人羣,突然間,一個低沉的疑問傳入了了她的耳中!
“陳頭,那醜小郎不是賣給胡貴人了嗎,爲何跟着拓跋曄?”
陳頭,那醜小郎不是賣給胡貴人了嗎,爲何跟着拓跋曄?
這聲音她無比熟悉,是當日獵奴私劍中,企圖羞辱她的壯漢郭六!
她的耳朵刷一下豎了起來,一雙杏眼朝着四周等待過河的人羣中尋找着。
沒有,至少在她的眼界範圍內沒有看到那些獵奴大漢們!但是,她看到了幾雙若有若無的眼眸落到了拓跋曄和護衛們身上,然後,又飛快地裝作偶然看向了別處!
“殺了拓跋曄,那醜小郎歸我,小郎杏眼梨渦,實在讓我郭六心癢癢之。”
啊?殺了拓跋曄,那醜小郎歸我,小郎杏眼梨渦,實在讓我郭六心癢癢之!
他們要刺殺拓跋曄!
那郭六還企圖得到她!
這些聲音在東邊的方向,一座高大的渡口石牆後!
怪不得她看不到那些大漢們的身影,那高大的石牆上隔着三米左右就修着瞭望口,應該是觀察渡河船隻的,驪歌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掃過那渡口石牆,果然,十幾個瞭望口後都有暗影!
“拓跋曄是旱鴨子,他的護衛也很少會水,雞心島前五百米正是河水由北向南急轉向東,水流湍急,此處破水砸船,拓跋曄就算是會水,這冰天雪地,掉入水中便是個死,郭六,撤退的羊皮筏子準備好了嗎?”
這個聲音也極爲熟悉,是陳頭!
當日親自將她抓到孌奴小郎隊伍中的獵奴大漢的首領!
“就在距離雞心島三百米處的灘塗西側,砸船漏水後。那裡是九曲黃河第一彎,我們五十人尋得荒草蓋着的羊皮筏子,得手後沿河而下二十里,可在那裡撤退!”
雞心島前五百米正是河水由北向南急轉向東,水流湍急,這些大漢們要破水砸船!
然後,砸船得手後,他們要在三百米的灘塗西側找到羊皮筏子,順河而下逃離!
他們的目的是想要拓跋曄的性命!
渡口石牆距離驪歌所站立的地方也有六七百米,幸好她有敏銳的聽覺,她將大漢們的偷襲陰謀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