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鍾漓同往常一樣獨自在後山練功,突然赤吾洞中閃出一道亮光,赤吾洞的洞口雖常年敞開,卻沒有一位弟子敢擅自闖入,堇靈門規向來嚴苛。
可那日,鍾漓就如同鬼使神差一般,平日最是守規矩的她,竟萌生了進去一探究竟的念頭。
她徑直往裡走,一切都顯得十分順利,直到靠近靈池之時,一陣鑽心的疼從左手順勢而上,她疼得叫出了聲,這才讓鍾漓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犯了門規。
一擡頭,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靈坼,它像是從天上照射下來的一束光,神奇的像是另外一個世界,赤吾洞底部深不見底,充滿了神秘。
只是在前輩口中聽說,靈坼是天下靈力的樞紐之處,新的生命會經過這裡降臨人間,死去的靈魂也會在此處駐足,在這裡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的過去以及未來,只是這其中的後果無人得知,從而也沒有人敢輕易嘗試。
“姐姐!”
外面急匆匆的跑進來一個小身影。
鍾漓十分警惕的看向他,只見思域趕緊低下了頭,像犯了什麼錯一樣。
“誰讓你進來的!”鍾漓兇巴巴,思域只能一直低着頭,不敢直視鍾漓。
“我以爲你有危險……所以……”
“那也輪不到你進來!”
思域沒有再說話,一直壓低着頭,直直的盯着鍾漓手上的傷口。
“你……受……受傷了……”思域提醒着,心裡卻害怕得很。
鍾漓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原來靈池中有一隻剛成形的銀蛇,鍾漓突然闖入驚擾了它,它條件反射便咬了鍾漓一口。
剛成形的銀蛇攻擊性很強,所以像銀蛇這種用來傳訊的靈獸,一般只有鍾掌門才能將它馴服得服服帖帖。
只見思域從胸前掏出了一張手絹,是一張純白的蠶絲手絹,上面繡着一朵鹿角杜鵑。
鍾漓只是疑惑的看着他,這手絹從未聽他提起過從何而來,也從未見他拿出來過。
這貼身攜帶的,應該十分寶貴吧。
思域將這手絹蓋在鍾漓的手上,將她淤青的傷口遮擋了起來。
鍾漓起先還有點抗拒,只是思域的小肉手撫摸得十分溫柔,也便讓鍾漓對他放鬆了警惕。
“這下師父應該看不到了!”
思域欣喜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心裡美滋滋的,鍾漓不語,卻也很難做出友好的表情。
“你先回去,然後我再走,師父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來”
思域天真的看着鍾漓,年紀雖比鍾漓小不了多少,可他小小的個子,居然開始有了小男子漢的感覺。
鍾漓還是不語,她只覺得眼前這個小孩讓人討厭得很,什麼先走後走,只要鍾掌門不發現她私自闖了赤吾洞,就比什麼都強。
鍾漓頭也不回的走了,思域一人留在赤吾洞中,看着鍾漓離開,思域心中竟覺得有幾分心安。
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四日,鍾漓都沒有見過思域的身影,平日裡雖然巴不得他立刻消失在眼前,可接連好幾日不見他,還是不禁感到幾分納悶。
“那個小毛孩呢?”鍾漓隨便找了一個師妹,也是隨便問了一嘴。
“他偷闖赤吾洞,被掌門發現了,現在正在罰他禁足!”師妹回答,從她臉上的表情不難看出,思域應該被罰得不輕。
鍾漓這才明白,原來那日的先走後走,是因爲思域知道鍾掌門發現赤吾洞有異動肯定會前來查看,而他正好替鍾漓擋下了這一切。
鍾漓雖覺得心中有一絲過意不去,可回頭想想,堇靈好心收留他,供他吃供他住,還教他習武,鍾掌門不是一向心疼他嗎,想來也不會罰得太重。
後來思域禁足結束,他第一件事便是想着來找鍾漓,只是他膽怯,只能小心翼翼的躲在樹後面。
這種障眼法自然騙不過鍾漓,她好好的練着功,那不屈居然直直飛向樹後的思域,嚇得思域只能趕緊後退,還害怕得叫出了聲來。
鍾漓趕緊收回不屈,看來也只是爲了嚇嚇他。
思域躡手躡腳的走了出來,低着頭,比起鍾掌門他好像更害怕鍾漓。
“你躲在樹後面幹什麼?”鍾漓依舊沒有好臉色,嚴肅的質問着思域。
“我……我……”思域結巴到說不出一句話。
鍾漓有些不耐煩,繼續練着自己的功,還冷不丁的留下一句:“沒事別來後山!”
思域始終低着頭,他鼓足了勇氣,卻還是十分沒有底氣的問了一聲:“手絹……”
鍾漓聞聲停頓了片刻:“上面染了血,清洗不了便扔了!”
思域沒有再接着詢問,而是立即轉身跑了回去,鍾漓不知道這小孩在搞什麼鬼,只覺得他幼稚的很,沒有理會太多便又接着練功。
天慢慢暗了下來,鍾漓收工回房間,卻看見思域坐在門口,見鍾漓回來,他便趕緊站起身來,又結巴起來:“我……沒有找到手絹……”
鍾漓這才明白,原來他等在這兒是爲了他的手絹,也不知道一個男孩子家家那麼執着於一條手絹幹什麼。
“那便沒了,我也不知道去哪兒了”鍾漓冷不丁的迴應着,殊不知思域心急如焚。
思域雖是愣了一會兒,也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阿孃的手絹……”思域嘴裡唸叨着,失落的往外走去。
從那日之後,沒有再聽思域提起過他的手絹,他也不止是天天揮着他的桃木劍跟在其他師姐屁股後面,練功之餘,常常找不到他的身影。
鍾漓倒覺得耳根清淨,眼不見爲淨,只是這小屁孩突然安靜下來,還真讓人有點不習慣。
過去了好些時日。
那日思域練完功回到房中,只見桌子上整整齊齊的擺放着一條蠶絲手絹。
誰都不知道他那天開心了多久,就像誰也不知道爲了清洗掉上面的血跡,從不會幹這些活的鐘漓試了多少種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