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銀蛇的毒留在阿漓體內,鍾掌門一直不知?”陸衍聽得入迷,趕緊追問着。
思域的表情顯得有些迴避,卻還是假裝不以爲然:“她那性子,怎麼可能說!”
“那怎麼辦?”
思域淡定的瞄了一眼陸衍,顯然不太同情他臉上的擔憂。
“現在估計是知道了,死不了,別擔心!”
思域顯得十分隨意,竟讓陸衍心中有些莫名窩火。
“你個小白眼狼!”說完便往後一撐站了起來,不想再跟這個小白眼狼繼續待下去。
思域倒覺得輕鬆,這煩人的陸衍可算是走了。
堇靈的天還亮得挺早,不知不覺竟然與思域那小屁孩交談了一晚上,反正也不怎麼覺得累,天也微微亮了,這些堇靈弟子也起來練功了,全當早起活動了吧。
陸衍正悠閒的朝前走着,心中抱有幻想,萬一撞見鍾漓了呢,那也算是賺了。
想着想着心裡還有點小興奮,都開始練習該怎麼同鍾漓打招呼了,好幾日不見,也不知道她的傷怎麼樣,有沒有因爲該死的飲食規定變瘦,有沒有變得更加不愛說話,畢竟這古板的堇靈弟子一個個都惜字如金,如果等下跟她打招呼不理人怎麼辦,會不會很沒面子。
她身上的傷有沒有好得差不多,什麼時候可以下山,待在這枯燥的堇靈簡直就像被囚禁了一般,這裡不能去那裡又不讓進,要不是爲了等阿漓,自由慣了的陸衍怕是一日也待不下去。
“陸公子!”
一個聲音打破了陸衍的幻想,起先還沒怎麼聽清楚,只是納悶的回過頭,這一回頭可被嚇得不輕。
“鍾……鍾掌門!”陸衍也不清楚自己在結巴什麼,明明沒幹什麼壞事,怎麼莫名有種心虛的感覺。
“方便借一步說話嗎?”鍾掌門客氣道。
鍾掌門居然還會跟人客氣,這明明是在她的地盤啊,去哪兒還不是她說了算,陸衍直覺得心裡不踏實。
“方便方便,當然方便!”陸衍生怕自己怠慢了,鍾掌門話音纔剛落,他就開始連忙回答。
鍾掌門首先移步,陸衍保持着自認爲最安全的距離謹慎的跟在鍾掌門身後,心裡還一直嘀咕着:“難怪阿漓那麼高冷,鍾掌門這簡直就是一座冰山啊!”
陸衍也說不上來鍾掌門到底哪裡冷,只是她的舉手投足都讓人不敢輕舉妄動,她雖不像鍾漓那樣板着一張臉,卻給人一種不敢靠近的感覺,這感覺實在說不上來,反正陸衍就覺得挺不自在的。
眼瞧着這條路越走越熟悉,陸衍回過神來,這不是昨天晚上與思域一同聊天的那個什麼,泛玥湖嗎,陸衍就覺得納悶了,怎麼他們堇靈人都喜歡來這泛玥湖與人交談。
陸衍心不在焉,自由散漫慣了的他,雖是在鍾掌門眼皮子底下也不見正經消停一會兒。
鍾掌門突然停下了腳步,陸衍險些沒撞上去。
及時剎住腳後還心裡暗自慶幸,這要是撞上了怕就涼在這兒了。
“不知鍾掌門,有何事賜教?”陸衍恭恭敬敬的詢問着,生怕給鍾掌門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雖說他深知鍾掌門不怎麼待見他,可該注意的還是得注意,萬一扭轉了一下形象,那不就成了意料之外的收穫。
“阿漓從小練功就十分勤奮,她是個非常倔強的孩子,受了小傷小疤我從來不知”
鍾掌門突然抒情,讓陸衍心中有些不踏實,遲遲不知該如何回答。
鍾掌門似乎明白陸衍接不上話,又接着道:“她從小便在堇靈長大,從未接觸過外面五彩斑斕的世界,所以難免被表象迷惑,這段日子,還要多謝陸公子對阿漓的照顧!”
“不!這一路凶多吉少,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陸衍也連忙客氣。
鍾掌門又往前走了幾步,陸衍也配合的跟着。
“泛玥湖爲天水,它並非堇靈的泛玥湖,而是因爲有了泛玥湖,纔有的堇靈!”鍾掌門望着湖面,這確實不是一片尋常的湖水,它清澈至極,卻看不到湖底,湖面風平浪靜,沿湖的垂柳卻看不見倒影。
“爲何?”陸衍不知是真心好奇,還是配合着附和。
鍾掌門輕舒一口氣,也耐心的回答道:“堇靈居於極南之地,堇靈先輩爲不凡之人,依這泛玥湖而生,所以堇靈註定擁有不凡的使命,阿漓身爲堇靈後人,同樣如此!”
鍾掌門語重心長,陸衍似乎也慢慢聽懂了鍾掌門言語中的意思,鍾掌門突然提出獨談,果然沒那麼簡單。
陸衍的眼神有些閃躲,他不知下一句話該如何回答,雖說這全程陸衍都是膽戰心驚的配合,可這番話,陸衍着實有些不願回答。
鍾掌門的眼神同樣難以捉摸,她直直的看着陸衍,讓陸衍半句假話都說不得。
“鍾掌門,陸某隻覺得與幾位堇靈少俠志趣相投,便一路結伴,並無其他想法”
陸衍大概是咬了咬牙,向來巴不得跟鍾漓扯上點啥關係的他,眼下卻急於撇清關係,也不知在心中掙扎了多久。
對於陸衍的回答,鍾掌門似乎還不太滿意:“阿漓身中銀蛇之毒,日後怕是不會再離開堇靈……”
鍾掌門留了一半,希望陸衍能自行理解。
“陸某明白!”
陸衍心中沒了顧忌,才大大方方的與鍾掌門對視,這句“明白”應該足矣讓鍾掌門把心放肚子裡了。
鍾掌門假意笑了笑,便微微點頭,離開了泛玥湖。
陸衍站在原地,心中自然五味雜成……
正在這時,一道亮光閃過,陸衍眼神瞬間轉變,變得警惕起來,那道亮光正好停於陸衍眼前,漸漸擴大,陸衍仔細的盯着那團光亮,像是在閱讀着什麼。
堇靈總共分爲三大塊,“堇翼客”是整個堇靈最大的一部分,羣樹環繞間的那條通往外界的蜿蜒石階,正好與堇翼客相連,是進入堇靈的第一處,弟子們的日常活動一般都在此,堇翼客當中有一處名爲客居,用來商討事情和招待外來客人,當然,堇靈素不輕易招待外客,硬要說這客居派上用場,大概也是平遙來訪了。
“靈拾”爲門內弟子的起居之地,仙鶴臺便設立在此處,外人不得入內,就連堇靈弟子,除了重要的比試或者休憩,其他時間也不能待在靈拾,之所以思域整日唸叨堇靈無聊,除了練功就是練功,規矩還刻板得要死,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堇靈後山,沒有鍾掌門的允許,任何弟子不得踏入半步,這裡除了是鍾漓從小的練功地,還有一座赤吾洞,洞中的靈坼,乃堇靈世代守護的秘密,歷代弟子,無人敢問津。
客居中,鍾漓和思域恭恭敬敬的站着,面對的是鍾掌門,如果猜得沒錯,鍾掌門應該是要問些什麼。
“此次下山,可有收穫?”鍾掌門首先發問,期待着鍾漓和思域的回答。
“人情事理,大小見聞,收穫頗豐!”鍾漓興致勃勃的回答着。
思域也不甘示弱,非得跟鍾漓爭一番:“外面比想象中要繁華!我以前都不知道晚上除了練功和休息,還能逛燈市,大街小巷燈火通明一直到第二天!”
看樣子思域還意猶未盡,鍾掌門聽着他們的見聞也覺得有意思,臉上微微揚起笑容,鍾漓望着鍾掌門那少有的笑,竟不禁愣了一會兒。
“沒有惹麻煩?”鍾掌門像個大家長,竟然還有點挑逗的意思。
“我們一路斬妖除魔,幫助了不少人,幫人解決麻煩,怎能惹麻煩!”思域還有點小驕傲。
鍾漓不以爲然,只覺得思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安氏的事忘了?”
鍾漓提醒着,思域恍然大悟,羞愧到開始結巴:“那……那是你非要多管閒事!”
鍾漓並不想與他爭論,大不了給他一個臺階下唄。
“那位陸公子,是什麼來歷?”鍾掌門徑直看向思域。
思域臉上的笑凝固了一小會兒,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中夾雜着求救的信號,敢又不敢的看了看鐘漓,鍾漓沒做任何迴應,鍾掌門爲何直接略過她,鍾漓心裡大概比誰都清楚。
“他……我們在黔陽結識,他無門無派,也不會武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朋友……”
思域不知鍾掌門爲何會如此關注陸衍,從黔陽城那日便可看出,鍾掌門對陸衍並不友善。
鍾漓依舊不語,鍾掌門沉默了片刻,思域只覺得渾身不自在,是自己表述出了問題,還是鍾掌門心中已經有了其他的答案,今日的氣氛格外不對勁。
“之後不會再有事需要下山,那位陸公子,也沒有留在堇靈的必要了!”
鍾掌門間接的下了逐客令,思域自然會意,只是有所顧忌的瞄了一眼鍾漓,臉上的表情不好做得太明顯。
“阿漓,這件事交由你!”鍾掌門目光轉向鍾漓,像是刻意如此。
鍾漓依舊淡定,鍾掌門對陸衍的敵意雖是莫名其妙,鍾漓卻也心知肚明,這個點名雖然有些遲,卻也是在鍾漓的意料之中。
鍾漓沒敢推辭,雙手抱拳作揖,表示領命。
“掌門,陸公子與我關係近些許,此事由我來會不會……”
“明日祭祀,堇靈不能出現外人!”
說罷,鍾掌門揮袖離去……
鍾漓和思域站在原地,思域雖是心中百感交集,卻也試圖活躍氣氛。
“怎麼可能不下山,那潑皮丫頭還等着我們去找她呢!”
鍾漓不語,她大概能明白思域的用意,但她更明白鍾掌門的性格,再加上自己體內的銀蛇毒被發現,這堇靈,怕是很難再出去了。
鍾漓轉身離開,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她還是同往常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我去找他也行!”思域有些心急,大概是出於對鍾漓的瞭解,鍾漓不願表露的情緒,思域總能猜到一二。
鍾漓停下了腳步,轉身面向思域:“你去準備明日祭祀的事情吧,那裡更需要你”
這次思域沒有頂嘴,只是看着鍾漓離去,心中反倒釋然了些許,任何事情鍾漓都能完成得很好,這次應該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