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翼城中莉莉於高塔之上俯視着下方,她喜歡這種俯視蒼生的感覺。下方的一切顯得很渺小,會讓人不由升起一股豪氣,彷彿天地盡在掌握之中。
細細品味這種感覺,她發現蟲羣、降軍、還有奴隸真的很渺小。在強大的力量面前,又有什麼不是渺小的呢?胸口緩緩起伏,這片天地開始與她共鳴。雖然有許多事情要做,但她不會忘記——力量纔是根本。
她不會爲這些渺小,而放棄真正的偉大。她必須在巫師的道路上繼續前行,不能落後於弟弟。她感覺到,弟弟又發生了一些變化。她甚至能夠感受出,弟弟正承受着痛苦——撕裂般的痛苦。
再次見到弟弟時,他的身體已經佈滿了裂紋,彷彿隨時都會破碎。但在碎片之下,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也在衝突中孕育。
她不想去勸說弟弟,只希望他平安無事,能夠再次熬過去,再次掌握更加強大的力量。
雪隼傳來消息,追隨她的北地武士恐怕要耽誤一些時間。
西境現在正處於亂哄哄的境地,北地人管殺不管埋的作風,讓勝利變成了徹頭徹尾的鬧劇。
戰爭勝利了,大家拍拍屁股各回各家,然後又在半路上被傳信的雪隼叫住。雖然滿心不願,但一個個還是罵罵咧咧的趕了回來。
北地與魔族打了近千年,卻從沒有撈到過任何好處。戰爭對北地來說,就是個殺人或是被殺的遊戲。北地人不清楚,攻城略地的勝利會帶來什麼?
文森算是有見識的,但也僅是相對北地的其他土鱉而言。他想到了莉莉什麼都不缺,想到了魔族的戰敗會留下大批物資,唯獨對“大批”這個數量級沒有正確認知。
人們依然抱着小規模襲擾的心態看待這次行動,誰搶到的東西就歸誰所有……
文森在女兒的鄙視下忙忙碌碌不得閒,漸漸發覺了不對。就憑城外這些熊孩子,還有西境那點人,根本消耗不了如此多的物資。何況還有銀鬆鎮,還有後面的……
所以,什麼你的、或是我的,關鍵是不能讓這些東西糟蹋了。給孩子留下建設用物資,再爲他們換些得用的物品,如牧羣。其他趁早分了。
文森恢復了氣勢重掌大權,開始指揮、分派。沒走的,就別走了;走了的,趕緊叫回來。手忙腳亂後,一羣土鱉剛跑回西境就被趕到魔族大營。
面對堆積如山的物資,還有如螞蟻搬家忙碌不停的族人,人們立刻歡呼着撲了上去。現在魔族大營中最不缺的就是馱馬牲畜,隨手抓過一頭套上車轅加入到運輸行列。
北地變得繁忙,通過西境向各處運輸物資的車輛絡繹不絕。北地人品嚐到了勝利的果實,沒想到戰爭還會帶來如此巨大的財富。
每個人臉上都掛着發自內心的笑容,這次人們談論的重點不再是勝利,而是財富。一些人開始希望,大巫師能夠儘快對魔族再次開戰,爲北地掠奪更多的財富。
……
相比大發戰爭財的莉莉,以及被財富砸暈的北地人,北地城則要困窘得多。布蘭一直走着自力更生的路子,把領民當成自耕農來處理。希望他們管好自己的肚子,別添麻煩。這些領民也很爭氣,今年的田地長勢良好,應該會有個不錯的收成。
巫師的涌入,帶來了大量財富和商機,但對北地城的補益有限。北地城是個畸形的存在,被遺民佔據期間,那些遺民也不敢收什麼過路稅,入城稅。
布蘭統治這裡後,也好像忘記了這一切。最主要的原因,相當長一段時間,這裡都是麻煩不斷,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商人會往這裡跑。
帕楚是個非常忠誠的人,在閒談中發現了這個問題,於是立刻向丹妮提出了建議。
人們十分清楚,不能用侍從的身份去衡量丹妮。丹妮與大巫師間擁有生死與共的誓言,在北地城中已經不是秘密,事情的本身就代表着某種可能。
北地城的女主人,最近這種稱呼已經開始在城中流傳。也許從領民的角度,丹妮纔是作爲領主的合適人選。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如怪物般存在的大巫師。擁有那種力量的人,只適合供起來。
布蘭走後,帕楚等人對於政務的通報開始變得頻繁,這時的帕楚更像個老管家,而不是個巫師。許多時候他顯然是在以長輩的心態與丹妮交流,講述一些經驗。
伊爾面對丹妮時,也表現的很自然,那種下位者服從與上位者的自然。騎士面對領主的感覺,因爲她覺得自己是個有用途的人。可以用自己的鮮血、力量,去保護、捍衛自己的領主。
布蘭雖然很隨和,但人們卻能感受到他的疏離。不是針對某個人、某件事,而是對這世間的一切。抱着他的貓,靠着他的樹,偶爾擡眼看看他身邊的丹妮。然後,就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他和人們交流着,和巫師交流着,相處久了就會發覺那是觀察、審視,而他也不掩飾這種意圖。就像他對白袍說的,這是交流,公平、自願。而他會以知識、或是財富作爲補償。
帕楚這些巫師已經漸漸習慣,一個能成爲大巫師的人,總會有些異於常人的地方。而他們也的確獲得了豐厚的回報,這種事情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可當布蘭離開這段時間,一種名爲輕鬆的感覺降臨到了帕楚等人身上。也許,大巫師就不該摻雜到凡俗事物中來。
他只需隱居於此,閒暇時給巫師們講些經驗,平時就不要出來嚇人了。人們尊重他,因爲是他守護着這裡的一切。但人們更加懼怕他,懼怕他那不經意間泄露出的力量。人們不希望凡俗間微不足道的小事,引發不測。
所以,這裡的人急需一個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