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影子太快,在海面劃出一道水線眨眼間就變成了一個黑點,瞭望的人一時看不清那是什麼。
而當他凝神細看時,卻發覺四周正在緩緩變暗。擡頭仰望,碧空如洗陽光奪目,這讓他不由眯了眯眼。
他四處打量,很快發覺了異常所在。一道暗影正從海底緩緩浮起,如同正在張開的幽深巨口。海面微微下陷,一個龐然大物正在徐徐爬起,海水也隨之被拖離了海岸。
不好!他立刻敲響了身邊的警鐘,沉重的鐘聲開始迴盪。
鐘聲刺激了這個存在,它放開了對海水的牽扯,如山的巨浪倒灌而回。停靠在海灣中的船隻,無論大小都如同拙劣的玩具一般,被海浪高高拋起又重重砸落,化作了一堆碎片。
洋流開始在羣島間快速流轉,發泄着它的怒火,撕碎了沿途所能見到的一切。
碧波羣島悽風苦雨,布蘭身邊卻一片祥和。古樹好奇的問道,“那是什麼,你知道麼?”
“不知道,第一次見到這種鬼東西。”
“它真的那麼厲害?”古樹有些不服氣。
“嗯,我從沒過如此龐然大物,無論是從魔力,還是體積。”
“這是什麼?”古樹指了指水池的不停滾動的水珠問道。
“果實,我們身上結出的魔力或是力量的果實。”隨着話語,一團迷霧從布蘭的身體中冒出,落到了水池旁邊。“能力如同草籽在我們身上生根發芽,最終結出了果實。從這一刻起,它就不再虛無縹緲,而是擁有了具象。
各種能力都應該擁有不同的具象,我看到了姐姐身上的金色羽翼,還有帶回的這顆水珠。以後,我們還能夠看到更多。”
丹妮想了想,“如果失去果實,能力也會消失麼?”
“不會,”布蘭指了指自己的身體,“它還紮根與此,而且變得更加成熟。還有一些我無法理解的改變,以及某種衝動。也許已經在孕育第二顆果實了,只是我還不清楚他孕育的條件。”
古樹問道:“什麼衝動?”
布蘭猶豫了一下,緩緩擡起了自己的左手,“我的能力同化、改變,似乎連我都不需要維持固定的形態。我一直在恐懼,如果我真的做了,變不回來怎麼辦?
這一切又好像不用擔心,看看城中的皮特,還有波麗,他們從沒顧慮過這些。可我就是無法下定決心。
但它在催促着我,自從果實成熟後。”
隨着話語,布蘭的眼中充滿了掙扎、猶豫,最終變成了一種決絕。整隻手砰然散開,化作了一團濃煙。少頃,濃煙重又聚集恢復了原狀。
見此,布蘭咧嘴哈哈大笑,“就是這樣,不用擔心。”
古樹捅了捅他,“什麼感覺?”
“有點痛,有點癢。”
丹妮重重拍了拍布蘭肩膀,下次不要這樣。
“沒事,有你們在身邊。”隨着話語,布蘭的身體開始崩解,先是手臂、然後是半側身子,最後伴隨着有些扭曲的面容,整個頭部也崩散開來,只餘幾件衣物散落在地。
隨着頭部的崩散,整團濃煙在微風的輕撫下變幻聚散,半天也不見重聚成形。無視丹妮和古樹的緊張,那團煙似乎很享受……
到了此時,丹妮感到了不對。她看了眼身側的花花,卻發覺這隻黑貓不顯緊張,反而有幾分悠閒之意,尾巴正不緊不慢的擺動着。
布蘭依然能夠看見、聽見,甚至能夠摸到周圍。他的思維還在,感覺中身體也在。能量場依然護持着他,生命之火仍在熊熊燃燒,體內的魔力徹底與他交融。不!不再是交融。此時此刻,他就是一團徹頭徹尾的,擁有着一切生命特徵的魔力。
布蘭猶如重新回到了母親的懷抱、父親的肩頭,感到的只有安全、放鬆。
花花和布蘭心意相通,布蘭感到舒服,那麼花花自然不會緊張。甚至,他也跟着沉浸到了安心舒適中。
布蘭能夠看見花花、丹妮、還有古樹,但他除去感到熟悉、親近外,卻沒有產生其他情緒。
他感覺有些不對,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但很快被天地間的魔力所吸引,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甚至是摸到了魔力。光與暗之間無窮無盡的色彩充斥其中,無數的魔力在這裡糾纏不休。
海,魔力的海洋。它們的種類難以計數,光與暗只是他們的兩極。即使那光與暗,也由無數的難以明瞭的線條扭結而成。
真美!布蘭靜靜的看着,漸漸忘記了花花、丹妮、古樹,他想融入這片海,順便從這片海中撈取些美味。
丹妮急了!她感覺自己正在失去布蘭,那團煙似乎隨時準備飛走的樣子。於是她大喝一聲,布蘭!回來!
同時一巴掌抽在花花的頭上,對着身旁的古樹也狠狠踢了一腳,焦急的喝道:“叫醒他!”
有人在叫他!在叫布蘭。
但我不是布蘭,從來都不是!
花花終於發威了,嗷……
這讓布蘭遲疑了下來,從濃煙中探出一縷,輕輕撫摸過花花的皮毛。
古樹的精神開始鼓盪。兩隻小妖精也現出身形,發出一陣尖嘯。
濃煙開始膨脹、塌縮,稍後如一羣無頭蒼蠅般嗡鳴盤旋,卻遲遲無法凝聚。
濃煙中布蘭的意識開始清醒,嗡鳴聲也漸漸統一。它不再是嘈雜無意義的噪音,而是從懷疑到堅定的喃喃自語,“我是布蘭,北地的大巫師,我有花花、丹妮……”
受此刺激,之前被布蘭放出體外的迷霧,旋轉擴張並且撲了過來。如同一件外衣,將那團濃煙包入其中。
迷霧收攏時,布蘭完好無損的坐在那裡,好似什麼也沒發生。他擡起頭,露出一個近似憨傻的笑容。
此時,城府中受到驚擾的人們早已圍到了這裡。看着還有些迷糊的布蘭,大家湊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問候着,完全忽略了,布蘭那光溜溜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