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睿注意到她身邊的男子,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這位是?”
北宮青得意地指着莫問,介紹道:“他是我保鏢,莫問。”
司徒睿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們兩人,對方貌似不太接受她的介紹稱謂,還丟了個冷眼給她,而她就假裝側身,當作沒看到。真有趣,看來有好戲可瞧,他怎能錯過?
“睿兒,還不快跟上。”前頭的馬車裡傳出一箇中年女子的聲音,聲線飽滿,中氣十足。
司徒睿聞聲,立即拘謹地朝馬車方向回道:“是,母妃。”
北宮青順着他的視線方向望去,正好瞧見馬車窗簾的一角落下,但她仍是捕捉到了那簾子後邊一雙怨憤的眼睛。她心中一驚,有些忐忑不安,不明白那雙眼睛中的怨憤究竟來自何處。
司徒睿拉了她一下,將她從神遊中拉了回來,說道:“走吧,你們先跟在大軍後,稍候我將你引薦給我父王和母妃。”
夜至山城外的一個行館中,司徒睿給安排了臨時的住處,待用過晚飯後,他獨自到北宮青房中來尋她敘舊。
“你今晚先在這裡休息,明日一早我再將你引薦給我父王和母妃。”
兩人毫無顧忌地坐在牀上閒聊,一個抱膝坐在牀頭,一個斜身仰靠在摺疊的錦被上,姿態十分地隨意,幾乎將這裡當成了北營的營區。
“不着急,反正我跟他們也不熟。”回憶起白天馬車內的那個怨憤的眼神,她心裡有些不安,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青兒,我聽說了端木俊成親登基之事,你還好吧?”司徒睿小心翼翼地詢問,她和端木俊之間的事,他是知道的,回到北滄之後也陸續聽說了些。
北宮青心中苦笑,她怎能好呢?不想讓他擔心,她故作無事,拍拍自己的胸膛,說道:“我很好啊,大丈夫何患無妻?”
“應該是小女子何愁不嫁吧?要不然,你嫁給我得了,我保證讓你一輩子吃香的喝辣的,衣食無憂。”司徒睿開玩笑地說道,其實在他內心裡早將她視作親妹妹般看待,對於她的身世,他十分地憐惜和心疼。
北宮青怎會不知他的心思,若是論起親情來,他的確是個好哥哥,給了她最多的關愛。她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點頭道:“的確是個不錯的養豬計劃,可惜我的志願不是當一頭豬。”
司徒睿撇嘴一笑,說道:“人家可是很有誠意地在跟你求婚呢。”
“切,你這樣叫求婚?人家求婚可都是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加一枚鑽石戒指的,那纔有誠意。”她一直都幻想着某一天某個人能這樣跟她求婚,或許她會動搖,可惜在這個世界,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司徒睿誠實地搖搖頭道:“不懂。”其實他是懶得問,也懶得想,她口中的奇怪話語實在太多,時不時地就蹦出來。久而久之,他就選擇了忽略,也省去了他思考的辛苦。
懶人就是懶人,北宮青恨鐵不成鋼地拿手指戳着他的腦袋,數落道:“不懂就該虛心受教,你這榆木腦袋,怕是永遠都開不了竅。”
司徒睿一把拉下她不安份的手,開懷地笑道:“真好,感覺又回到軍營的日子,這些天我可是真的很想念你呢。”
北宮青心有所感,長長一嘆道:“人是要往前看的,不能總緬懷過去。”
“咳咳。”一聲清咳從敞開的門口傳來,兩人一齊往外看去。只見門口站着一位中年女子,衣着雍容華貴,氣質高貴,她微蹙着眉頭打量着牀上的兩人,面色十分不善。
“母妃。”司徒睿一個挺身從牀上跳了下來,一改方纔的散漫,神情變得有些拘謹和敬畏。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我是母妃,北滄國的太子妃。母妃,她就是我跟您提過的嫣姑姑的女兒,青兒。”
北宮塵凌厲的目光一直落在北宮青的身上,一抹熟悉的怨憤在眼底劃過,她不動聲色地說道:“母女倆果然長得像,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
北宮青直覺對方對她懷有莫名的敵意,不敢放肆,恭敬地作揖道:“青兒見過太子妃。”
北宮塵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在她作揖的當口背轉了身,走至窗口處,去擺弄放置在窗口處的一盆盆栽。北宮青頓覺十分尷尬,心裡微微有些惱火。
司徒睿感覺到氣氛的壓抑,在旁調節道:“青兒,這麼拘謹做什麼?按輩分來算,你該叫我母親大人一聲姑姑纔是。”
北宮青心領他的好意,亦覺得自己畢竟是晚輩,不該與她置氣。正要改口喚她“姑姑”來緩和氣氛,誰料北宮塵突然回了首,用譏諷的語調刻薄地說道:“母女倆就是母女倆,不只容貌長得像,連勾引男人的本事也青出於藍。”
北宮青頓時火了,質問道:“你這是何意?爲何侮辱我母妃?”
北宮塵冷笑道:“你母妃是何等人,整個北滄國人盡皆知,何須本宮造謠侮辱?”
“哼,想不到太子妃竟是如此言語刻薄之人,這個親戚不認也罷,告辭!”北宮青憤憤地轉身,邁步離去,她無法容忍別人對母妃的侮辱,尤其是親人,更不能原諒。
“青兒……母妃,您爲何……”司徒睿十分不解母妃的態度,雖然母妃的性格是有些孤高自傲,讓人敬畏,但從不會無緣無故地說出這些刻薄的言語。
北宮塵面色冷冽,不容置喙地說道:“你給我聽好了,以後不許再跟這個女人有任何來往。”
司徒睿不解地追問道:“爲什麼?”
“母妃的話,你敢不聽?”
北宮塵厲聲一喝,司徒睿立即渾身顫了一下,乖乖地應聲道:“孩兒不敢。”
“你皇爺爺年高日衰,你父王又無心政事,這皇位遲早是由你來接任。你要多少後宮佳麗,母妃都不會干涉,唯獨司徒嫣的女兒,母妃絕不容許她入主後宮。你好自爲之!”北宮塵甩袖離去,帶走一片凍結的空氣。
“恭送母妃!”
司徒睿稍稍鬆了口氣,自小到大,他最畏懼的就是母妃的訓斥。母妃身上與生俱來的威嚴和霸氣,讓他自幼敬畏,見了她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青兒,你別走!我回頭再勸勸我母妃,說不定其中有什麼誤會。”
司徒睿在行館門外追上了北宮青和莫問兩人,想勸她留下來。
北宮青堅決地搖頭道:“堂哥,你不必勸我了!你知道我的性格,你母妃那樣侮辱我母妃,我如何能忍?”
“我也不知爲何母妃會如此。”司徒睿對此也十分無奈。
北宮青不想他爲難,爽朗一笑,說道:“咱們先分道揚鑣,飛龍寺再會吧。”
司徒睿朝兩人揮別道:“也只好如此,一路保重。”
離開行館趕夜路,北宮青心中有些鬱結,北宮塵刻薄的言語讓她十分心寒,原本打算認親的計劃自此全部打消。她本就與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何必非跟他們攀親搭故,找氣受呢?
回頭看了看騎馬走在身旁的莫問,雖只是萍水相逢,卻是她願意傾心相交的朋友,比起那些所謂的親戚,不知要窩心多少。
“莫問大俠,你啥時候教我輕功?我要求不高,只要能飛檐走壁就可以。”她隨便找了個話題與他調侃,越來越喜歡看他被她嘮叨得很無奈的模樣。
能飛檐走壁,還要求不高?莫問好笑地反問道:“你可知道一個普通的學武之人要達到飛檐走壁的境界需要多少時間?”
北宮青哪裡有什麼概念,大概猜測道:“一個月,應該足夠了吧?”
看他直搖頭,她連忙比劃了個三的手勢,說道:“三個月?雖然時間長了點,但勉強還能接受。”
“三個月?是三年。”莫問不由地輕笑,她想得還真美,天下哪有一蹴而就的武功?不付出血汗,哪來的收穫和成果?
北宮青忍不住泄氣道:“三年?也忒久了吧?”整個肩都垮了下來,她可不要浪費三年的大好青春在鑽研武學上,太不值得了。
莫問抿嘴偷笑,有些得逞的意味,似真似假地說道:“當然,我說的是普通人,若是資質不錯的,一年就可學會。”
這三年一轉眼功夫又變成一年了?北宮青內心有些質疑,心說他該不會是故意在逗她吧,問道:“那你學了多久?”
莫問笑而不答,右手比劃了個五的手勢。
北宮青猜測道:“五個月?”
“五天。”莫問口吻有些沾沾自喜,他自幼在武學上有着異於常人的天賦,在同門師兄弟中也是悟性最高的一個,因而深受師父的喜愛。
“那我呢,那我呢?”北宮青似乎看到了些希望,別說五天,就五個月,她也算滿足了。
莫問依舊笑而不語,仍是比劃着五的手勢。北宮青雙目一亮,細長的睫毛使勁地撲扇了幾下,得意地笑道:“我也只要五天?我就說嘛,我是很有資質的。”
莫問毫不客氣地笑嗤道:“我是說五年。”
北宮青面上一滯,他分明是在貶低自己的資質低下嘛,怒瞪着他,喝道:“你什麼意思?人身攻擊嗎?咱可不帶這樣的。”
莫問嘴角上揚,拖着長音,說道:“不過……你若拜我爲師,或許只須五個月就能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