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陳瑤坐在媽媽病房的走廊邊上，來來往往的人羣從她身旁經過，隨着夜晚逐漸深沉，走廊也慢慢變得安靜，只有每個病房裡亮着的白色燈光投過門上面的小窗口打在地面上，偶爾有值班醫生拿着水杯，從走廊走過……
不知道什麼時候，陳瑤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裡是藍白相參天空中明媚的陽光透過家門口的楊樹葉的縫隙滴落下來，家門口一片綠樹成蔭。院子裡爸爸推着坐在鞦韆上的陳瑤，晃過來晃過去，陳瑤的笑聲遠遠的朝後邊的山體傳去，林子裡的飛鳥一羣譁然，飛向不同的地方。屋子裡的母親忙碌着，餐桌上擺着好幾樣冒着熱氣的飯菜，母親時不時的擦擦額頭的汗珠，看向院子裡的陳瑤跟爸爸臉上露出暖暖的笑容，。院子外山角下的小河旁是她的同學跟老師朝陳瑤招着手……不過也不是很深沉的夢，外界的聲音跟光線好像一直附在夢的表層，時刻讓陳瑤感到有白晃晃的光線掃在眼睛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廊裡響起了腳步聲跟吵鬧聲，天色逐漸亮起了面龐。陳瑤走進病房，母親也醒了，陳瑤走過去扶着母親半靠在病牀上，然後對母親說，“你先躺會，別的其他事你別去想，我下樓去給你買早餐。”母親一言不發，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眼角滾動出來的那顆水珠順着臉頰滴在被子上。陳瑤走出病房門，悄悄的朝樓下走去。
天色徹底亮了起來，東邊成羣的高樓上方升起了紅色的圓餅，陳瑤提着早餐剛轉過樓梯腳，看見病房門外面站着一名男子，悄悄的透過門上玻璃看着病房裡面。生命中的這場空白，不知道怎麼會被抹去，就像一張完整的拼圖，中間缺失了一塊，又比如你做了一場夢，突然中途醒來，感覺大腦一片空白，想接着重新做，可是怎麼也接不上來。
男子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緩緩轉過頭看見提着早餐走過來的陳瑤，陳瑤嘴脣動了動想說什麼，可是沒說出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爸爸兩個字怎麼也從口中流露不出來。最後還是男子開了口，“瑤瑤，你媽媽病怎麼樣，你們還好吧……”，“我們還好吧……”陳瑤呵一聲，靠着牆坐在了過道上，然後擡起頭看着男子的眼睛說道：“你進去看看媽媽，你看我們過的好不好，你去家裡看看，看我們過的好不好，你去學校打聽打聽，你看我們過的好不好，你要是看見我被那個男人打耳光的時候，你看我們過的好不好，我被同學往嘴裡罐粉筆灰的時候你看我們過的好不好……”
陳瑤晃過眼睛，眼睛眨了眨，低下了頭。
“哦，對了，媽媽得了白血病”
陳瑤猛然擡起頭，看着父親，兩眼發紅。陳軍亮突然後背一抽搐，背對着陳瑤，很久才轉過身，然後說：“爸爸對不起你跟你媽媽，欠你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然後從口袋掏出兩沓錢，遞給陳瑤，對陳瑤說：“這錢你拿着給你媽媽治病，你有什麼事就給爸爸打電話，但是爸爸現在有家庭了，可能有時候幫不到你，明白嗎”陳軍亮說完後邊的話嘴中帶着一種哽咽，。“你媽媽肯定不想看到我，我就不進去了。”轉過身從樓道走過去，消失在了拐角處。。
陳瑤記得很小的時候，喜歡一件小花裙子，但是她很懂事，沒有哭着鬧着向爸爸要，可是第二天醒來，陳瑤的牀頭擺放着那件裙子。還記得，那時候班裡的老師每晚都佈置很多的作業，爸爸都是一直守護在陳瑤的身旁，一直到深夜。記得那時候，六一兒童節，陳瑤的節目是唱一首歌，那天爸爸去的很早很早，穿上了他很久捨不得穿的衣服，看着臺上發光的陳瑤，爸爸在底下抹着眼淚。。
陽光已經徹底升了起來，塗抹在了走廊上，來來往往的醫生護士已經進入工作狀態，醫院裡也熱鬧起來，陳瑤拿着早餐，進了病房……